蘇如繪也沒想到墜湖還會牽出這么一件事來,揉著額角道:“既然如此,倒真的要避上一避,可惜我不曉得,若不然,卻要去送一送?!?br/>
“你可千萬不要去,現(xiàn)在宮里已經(jīng)有風(fēng)聲說那支白玉金參是你給的,昌陽郡夫人沒準(zhǔn)就會找上你,據(jù)說昌陽郡夫人只有這一個女兒,你給了我大姐卻沒給她女兒,估計會結(jié)仇,快點別沾上此事。”周意兒正色起來,“我竟差點忘記了大事!昨天我已經(jīng)叮囑了張嬤嬤和棄病身邊那天看到你送參的人,不許承認那支白玉金參是你給的,只說你恰好遇見了我二叔尋到,從宮外送進來。這會兒告訴你一句,你家若沒有第二支、或不打算給昌陽郡夫人,千萬千萬莫要承認,反正那些直接看到的人都陪我大姐出宮了,這是怕你被記恨,可不是我周家不念你恩!”
“這說的什么話?難不成我連好壞也分不清楚么?”蘇如繪一揚眉,道,“張眷可也真命苦,怎么好端端的就和霍七一起墜了湖?到現(xiàn)在掖庭都沒查出來為什么緣故!”
因兩人雖然暫時救活了,卻一直奄奄一息,神智不清,所以也無法發(fā)問,只能審問附近的宮人來判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其中被審問最多,看見最多的就是霓美人身邊的那個叫做惠心的宮女,但即使惠心也沒聽見兩人在假山上爭論什么,最緊要的是,雖然她看到先打算下假山的那個人被后面的人踩住裙擺才導(dǎo)致兩人一起墜湖,可是由于夜晚的緣故,她也分辨不出到底誰先誰后。
并且墜湖后,被那小黃門救起推上岸,兩人衣裙俱是水淋淋的又在池邊雪地上沾了不少污垢,卻是分不清楚誰的裙擺被踩過了。
如今掖庭估計也是一籌莫展之間,周意兒又是氣又是急,扯著手帕道:“可不是?據(jù)說現(xiàn)在貴妃天天親自在那里坐鎮(zhèn)哪!”說著周意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對蘇如繪道,“如繪,我記得你仿佛與二殿下關(guān)系尚可,不如想個辦法問他一問?”
蘇如繪沉吟道:“倒不是我不肯,只是你也知道懷真郡主不喜歡我,這段時間貴妃掌宮權(quán),故此我連仁壽宮都不太敢出,而太后不見人,二殿下也不會來請安,卻怎么問?”
周意兒琢磨半晌,也覺得這是個問題,不免嘆了口氣道:“丹朱郡主住著宮里倒也罷了,怎么懷真郡主放著寧王府不回,也在西福宮里生根發(fā)芽了不成?”
蘇如繪心道,她哪里是想在西福宮生根發(fā)芽,她是想在某個人的心里生根發(fā)芽,這么想著心里也不舒服起來,便道:“莫如這樣,咱們先去探望瀣兒姐姐,然后再一起去掖庭問一問?”
“這樣好么?”
“也沒什么犯忌諱的,咱們一起走,我是被那懷真郡主弄得怕了,若不然獨自去也可?!?br/>
“我倒不是擔(dān)心懷真郡主,是擔(dān)心太后與陛下……”周意兒猶豫著道,“會不會覺得我們多事?”
蘇如繪搖頭,周意兒見狀,便道:“不如把丹朱郡主一起叫上。”
東膠國的小郡主,寵愛程度不在霍清瀣之下,叫上她,最重要的是丹朱的身份,與懷真郡主齊平,不似蘇如繪與周意兒這樣無品無級的尷尬。
蘇如繪道:“到時候略問一問吧,我聽說丹朱郡主被當(dāng)晚的情況嚇著了,一直有些懨懨的?!?br/>
“幸虧你當(dāng)時和丹朱走的一路,而我是和霍七走的一路?!敝芤鈨翰幻鈶c幸道,“否則說不定就會被攀誣上來,話又說回來了,懷真郡主怎么是那么個不講理的人!”
蘇如繪也不順著她的話繼續(xù)說下去,道:“咱們走吧。”
霍清瀣依舊在彩明軒,地龍燒得極熱,這里的宮女已經(jīng)增加了一倍,內(nèi)室靜悄悄的,焚著安神香,霍清瀣仰面躺在帳中,臉色愈加蒼白,仿佛一塊無瑕的白玉,越發(fā)映襯出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沉的陰影,這時候的小霍氏有一種使人心平氣和的美麗,只是她的氣息,微弱如風(fēng)中之燭。
兩人看過,悄悄退出內(nèi)室,這才召來宮女詢問情況。
“……院正說,風(fēng)寒入骨,只能燒著地龍,然后用藥與針灸慢慢拔除寒氣。”這宮女正是冰兒,才十三四歲年紀(jì),也難怪那天晚上周意兒會讓秀英代她去送炭,年紀(jì)確實不大。
“那么院正有說什么時候好嗎?”蘇如繪問道。
冰兒搖了搖頭,似乎有點難過:“奴婢不知道?!?br/>
蘇如繪蹙起眉,兩人干坐了片刻,周意兒便當(dāng)眾提道:“不如咱們?nèi)ヒ赐枂枺俊?br/>
“也好。”說著蘇如繪起身,叮囑冰兒幾句小心伺候,便一起出了彩明軒。
“里面地龍真熱?!背鰜砗笞吡艘欢尉嚯x,周意兒吩咐新荷與秀婉都離得遠一點,對蘇如繪道。
蘇如繪道:“也許是風(fēng)寒太重的緣故?!?br/>
周意兒感慨道:“當(dāng)初剛進宮時看到她那么受太后喜愛,我心里嫉妒極了,還和你訴苦過好幾回,可是沒想到剛才看到她躺在那里那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卻忘記了嫉妒,只想著她好起來該多好,若不然,這么美的一個女孩子,就這么去了,多可惜?!?br/>
“咱們?nèi)蕢蹖m里的這幾個人,說到底就算心里有些不爽快,也不過是小女孩子斗氣罷了?!碧K如繪也有些戚戚,“而且霍七平時待我們也沒什么不好?!?br/>
“我只是想不明白,張眷好好的找她干什么?就算張眷不忿,想要謀害她,難道不會挑個沒人的時候約她出去么?何必要做這么愚蠢的事?”
“聽霓美人身邊的宮女說,似乎是不小心踩到裙擺兩人才墜湖的,也許這里面沒有我們想的那些彎彎繞繞?!?br/>
周意兒搖頭道:“哪里有那么簡單的事情?兩個人說話就說話了,做什么要跑到假山上去,還是晚上太液池邊的假山!”
蘇如繪其實也覺得心里沒底,當(dāng)初她和甘棠交易,是讓甘棠幫忙將懷真郡主趕出宮去,以便自己對付宋采蘩,這件事情雖然和甘棠似乎搭點關(guān)系,但是被趕出宮的卻是宋氏,而且,甘棠平時與霍清瀣關(guān)系一直不錯,他要趕懷真郡主出去,也不必差點搭上小霍氏的性命吧?
“那個霓美人的宮女也有問題。”周意兒還在猜測著,“聽丹朱說你當(dāng)時跑得急也摔著了,可有去太液池邊洗手么?”
“沒有,一來聽出秀英的聲音,以為你出了事,急著去看;二來,池邊滑,我在旁邊樹上隨手抓了點雪擦了擦就是了。”
“可不是?連你都曉得池邊路滑,何況是那進宮已經(jīng)頗有段時間的宮女?”周意兒一撇嘴角,“晚上單獨去太液池邊洗手,又是冬天,她就不怕自己腳下滑跌下去?而且她在的那個位置,恰好沒有掛燈!”
蘇如繪道:“掖庭必然也想到這些,估計正在頭疼呢。”
“咱們走快一點去看看,也許還能看到審訊過程?!?br/>
“這怎么可能?掖庭肯讓咱們進去問幾句就不錯了?!眱扇俗h論著,向掖庭緩步走去,卻在這時,看到前方出現(xiàn)了一乘轎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