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軒,床幃后,譚中熊抱著王子不肯放開。
“真要這樣開會?”王子問。
“對!哥要看看,這樣討論事情,會不會有什么不一樣!”
“好吧,但是先說,不可以哈我癢。”
“好好,不不。”
“那天在漱石山莊,你好像有了什么感應(yīng)是嗎?”王子問。
“你這幾天忙,我就忘了告訴你。是呀,我覺得,在柳翠杉房裡的時候,感應(yīng)最強(qiáng),像是整個身體都不是我的,不過,也本來就不是我的。嗯,當(dāng)時感覺有另外一股力量要來爭取身體的控制權(quán),那感覺很分裂,很恐怖!”
“是不是大哥感應(yīng)到回家了,所以更想要甦醒?”
譚中發(fā)現(xiàn),王子用了一個‘更’字,說那個更字時,語氣加重了一些些,有點想學(xué)他,于是就說:“下次,應(yīng)該再去待更──久一些,看看能否找到能跟他的意識分離的途徑。”
“嗯,值得一試。”王子在譚中的懷裡噗哧一笑,輕輕點頭,他的頭髮磨梭著譚中的下顎,譚中直覺得滿血沸騰!
“咳咳,哎,在十二逼你製毒的時候,你召喚了柳翠杉來,結(jié)果,他當(dāng)場把毒粉改成了漢葯芬鐸,是這樣嗎?”
“是呀,我當(dāng)時年紀(jì)輕,不知道這些工序,柳天仁從不教我這些。我感應(yīng)不到柳天仁,就找了大哥。大哥根本不會製毒,他所能做的,就是把紅花清實改成去毒性的漢藥。”
如此一來,當(dāng)時身為緝毒警卻深陷毒窟多日的譚中,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思及此,譚中的靈核涌出了許多暖意,圍繞著不斷在意識中伸展壯大的原身。
“大哥他,還帶回了一些有毒的樣粉?”譚中遲早是要問清楚的。
“嗯,我想他一定很好奇,想要研究。毒品是精煉的生物鹼,刺激物集中而強(qiáng)烈,這對大哥反而很有用,過于集中的鹼素方便一次去除,等鹼素降到安全含量,就可以慢慢測試讓非自主神經(jīng)鬆弛的劑量。也就是,如何緩解心絞痛。”
“你怎么知道大哥會這么做?我是說,會想要往研製芬鐸的方向去做?”
“為了阿林!我想,要是能做出一種能讓阿林健康無憂到老的藥,那大概是翠杉大哥一生最大的心愿了。哎,你不會是懷疑大哥想製毒吧?”
“并沒有。我能感覺,柳翠杉是個情意深重的人。這樣的人,不太會涉毒。因為,不需要。”
譚中已經(jīng)能夠觀察意識漸漸甦醒的柳翠杉了嗎?王子心想,這是因為大哥甦醒的速度加快了?還是……還是譚中的意識靈核正因為某種原因在不斷壯大?難道,啟動氣場、內(nèi)力,所喚醒的并非大哥,而是譚中自己的原身?
王子立刻轉(zhuǎn)過身擁緊了譚中。還能這樣抱多久,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把握,能抱一刻是一刻吧!
“那箱東西不知落到誰手裡了?”譚中繼續(xù)問。
“放心,如果連應(yīng)四哥都不知道,那箱白色粉末一定是被藏起來了。會對那箱東西有興趣的,大概也只有柳天仁了。如果真是他,那么,那些毒品不會流入市面的。不過,我想,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他才會想拿毒品作為武器。”
“瀟國有難?木槿受到攻擊?”
王子點頭。
“不過,我不會讓他覺得瀟國或是木槿受到威脅的。”王子說。
“這個柳天仁真是拚了命的在保護(hù)瀟國的皇家啊!他跟你母親的感情一定很好。”
“很好。感人的故事。想聽嗎?”
“暫時不想,因為是個悲劇。”譚中搖頭,他的亂髮搔弄著王子的鼻尖。
“人生聚散,不過生死一關(guān)。無悲亦無喜。”王子盡量讓自己平靜。
“先別告訴我,會影響心情的。”譚中把王子抱得更緊了,腳也夾緊了他下身。
“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回到你的世界時,把那箱白色粉末一起帶走。”
“那多麻煩!找到,銷毀,完事。”譚中輕鬆地。
“是呀,還是譚警官機(jī)伶。”王子咯咯地笑
“哎我說,穿越,還能帶東西的?一大箱粉吶,你哥都能帶回來!那我想帶回去的東西可多了!”
“想帶些什么?”
“嗯,我想想啊,帶些豆石、豆酥,帶些瀟北的菜,帶些馬奶茶、豆腐酒,還要帶氣泡礦泉水!”
“怎么都是吃的?”王子問。
“怕你跟我走了,想家。”
“到時候這些菜,我做給你吃。”
“好!”
“我們該起了,今天,可是個大日子。”王子說。
“我不。想再抱你一會。這么多次下來,我們都還沒真的洞房呢!”
“什么意思?”
“就……那什么的,不算。”
“要怎么才算?”
“洞房啊王子!要入洞房!”
“你閉嘴。”
“說過要做我娘子的!”
王子將整個臉放在手心底,一陣搖頭。他深吸一口氣,紅著臉說:“等回到你的世界吧!那裏有安全措施。”
“喔。那,讓我親一下。”譚中將王子的下巴輕輕抬起,點點愛意落在唇上。
兩人一直擁吻到頭昏眼花,全身酥軟,站不起來。又抱在一起輕纏依偎,耳鬢廝磨。
“好了,真該起了。”王子輕聲地。
“唔,人家捨不得你。”
磅一聲!竹門被打開,月眉說:“大、大傻,不好了!朝廷的精金鐵騎就在東南關(guān)十里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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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吳縣,席開十天,豆食宴天下。
各國旅人、商隊,宋國牧主、牧馬人,南北貨物商辦、農(nóng)辦,大家群聚一方。連樊都,都有食藝學(xué)院派人前來採學(xué)。
辰時未到,所有人魚貫入關(guān),大街小巷都是人潮。
漉菽園開放豆石、豆酥製作,供游客參觀。
宛心在大庭正院,擺滿了流水席。一道道精品菜餚,不收錢,全供游客品賞、試吃。
其中,兩個面善的旅人一看見宛心,便想盡辦法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只因他們心心念念豆石的滋味,才勉為其難地再次踏入了吳縣縣關(guān)。
“大哥哥!大哥哥!”
路杰林的衣袖被一隻小手拽住了。
“大毛,你也來啦!”
“是啊,爹爹和爹爹帶我來的,他們在那!”
望著大毛的兩位爹爹,在不遠(yuǎn)處的長廊下,互相看顧,眼神交望,一起品豆之間,眉目傳情;再望回大毛,路杰林的心中一陣暖意。
他蹲下身對大毛說:“跟你兩位爹爹說,吳縣東街,開了一整區(qū)民舍作為客房,去那裏找一位叫胡鵬的大哥哥,拿這個東西給他,他會分一間好屋子給你和你爹爹們,喜歡就住下來,多玩幾天。”
大毛謝過路杰林。他將木牌翻過來看,上寫著,周王欽命吳縣鎮(zhèn)衙第一總捕頭。
大毛開心地跳了起來!
吳縣大街聚滿了市集,有馬商帶來的蹄鐵、凋鞍,有周農(nóng)揹來的茄果、蔬菜;一路上還有各式陶瓷、胭脂、童玩、南北雜貨,應(yīng)有盡有。
大街上,有一處四間商鋪打通的製豆流程,供旅人參觀。
從洗豆、煮豆、成皮、成形、成石到成酥,全在一條生產(chǎn)線上。
一邊講解、一邊指揮操作的農(nóng)人,被旅人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農(nóng)人不停地解說、示范,也分發(fā)一些可以試吃的樣品。。
小巷裡,各家農(nóng)戶製作的豆石菜餚,在各家門口桌桌相連的長龍上,展現(xiàn)著每一戶不同的手藝,不同的講究。
漉菽園成品間,堆滿了成袋的豆石、豆酥,開倉對著側(cè)門,一早來採買的客人,已經(jīng)排隊排到大街上去了。
月眉對排隊的人說:“各位大爺奶奶,三條主街上,還有二十處商鋪賣豆石、豆酥的,一樣,全是漉菽園出品,大家別擔(dān)心,都有得買,都有得買啊!”
因為人多,有馬車的旅人,必須將馬車停在關(guān)外,由自家小廝顧著。
買好豆石、豆酥的人,會將袋子放入停在關(guān)外的車廂,再回來游賞。
只帶了馬匹的旅人,沒有車廂可以裝貨。他們發(fā)現(xiàn),有一戶陳家鑄鐵,販?zhǔn)垡环N鞍扣,能將糧袋扣在鞍縑兩側(cè),一邊可以扣上六道環(huán)。
也就是說,單槍匹馬進(jìn)縣關(guān)的人,利用這種鞍扣,能輕易地運走十二袋豆食!
陳家鑄鐵,門庭若市。
吳縣西北關(guān)外大草原上,已經(jīng)駐滿了大白帳。
有帳的牧主,更是浩浩蕩蕩,鍊馬成隊地進(jìn)縣關(guān)。
吳縣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一種新雜役,叫撿馬糞。
馬隊、馬匹穿流街市,一直有人到處收集馬糞,集中到吳縣新規(guī)劃的堆肥場。
這工作,隸屬吳縣縣衙編制,以后都會是個常設(shè)職,薪俸頗豐,招員一開,就立刻滿額。
最后,月眉不得不規(guī)定,每人每天,至多只能買六袋豆食。袋子不大,月眉想,這數(shù)量,漉菽園應(yīng)該還忙得過來。
各家農(nóng)戶所製手工豆石,數(shù)量僅供各家製作菜餚。不做菜,直接賣豆石的人家也有。
終于獲得路總捕頭首肯,大宴天下十日之后,各家菜餚都可以像賣豆食一樣,向旅客收錢,不再免費試吃。
幾個戶長聯(lián)合起來計算,光是靠賣豆食所賺的錢,就是往年種豆的十倍以上。如果沒有現(xiàn)下因為十日大宴所吸引的龐大客流量,未來,營收在往年的三倍到五倍左右,也不成問題。
戶長聯(lián)合戶長代表,向吳縣縣衙陳情,希望能保持吳縣開放、開通,讓旅客絡(luò)繹不絕。
大明的桌案上堆滿了銀根。之前收購的城東房舍改成了旅宿,一下子就被訂光了。
漉菽園賣豆食、豆酥所賺的錢,更是堆滿了縣衙牆角。
未來農(nóng)人屋裡種豆的收成,一半會交給漉菽園製作豆食、豆酥。另一半才由農(nóng)戶自己分配,可以賣給漉菽園,也可以賣給外來旅客,更可以自己製作豆食產(chǎn)品出售,這些,都不另外徵稅。
大明的縣衙富了!
辛苦多年苦哈哈地耕種貧地的農(nóng)戶富了!
整個吳縣都富了!
一群神情靜默、眼光淡定、想假裝是馬商又裝得不很像的人,來到了漉菽園。
路杰林一看,白袖輕揮,月眉便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豆石、豆酥裝了十馬車,交給了他們。
來人雖然吃驚,一樣垮著臉。試吃完漉菽園準(zhǔn)備的菜餚,每個人不聲不響,推起了十輛車廂,便往關(guān)外的停馬處移去。
“看吧看吧,人駐邊軍的力氣多有、多大呀!還需要吃豆石、豆酥嗎?”一個老翁在長廊下很不是滋味地叨叨著。
“喔,是顏統(tǒng)領(lǐng)!恭請金安。”路杰林打恭后說:“給西北鎮(zhèn)防軍的豆食已經(jīng)在路上了,二十輛滿裝大車,卯時三刻由漉菽園出發(fā),望西北大營去了。”
“我說,路小兒,我算是和你爺一塊長大的,看今天這景象,你爺要是還在,那得有多高興啊!現(xiàn)在,吳縣門戶大開,我軍都在外圍幫你看著,秩序總還是要有的!不過,這東南關(guān)上的問題嘛……”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顏統(tǒng)領(lǐng),看戲不?”
“看看,當(dāng)然看。不過,能給我,改個裝不?”
“好,我請月眉幫您打點。”
“唉不,我要……谷婆婆!”顏世傾竟然噘起嘴說。
“……”
“月眉,是柳晴川那渾蛋的人。我要谷婆婆!”
“好、好,沒、沒問題。我請人問一下婆婆。”
“不用問,我直接找她去!”
“這……”
“放心,我跟她通過飛鷹了。她說要做豆石桂花甜糕給我吃。全吳縣,只此一家,只此一糕!”
路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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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縣東南,有座小關(guān)口,五十萬精金鐵騎駐扎在關(guān)外的平原上,聲勢十分浩大。
絡(luò)繹進(jìn)關(guān)的旅人數(shù)量之多,已經(jīng)很難禁止或中斷。
往來商旅和馬隊咸認(rèn),鐵騎是來維護(hù)吳縣十日宴的秩序;一面,也相應(yīng)宋國兩百萬軍演一事。周朝廷做事,可真用心,一騎多用!
欽天大將軍邢銘,威風(fēng)凜凜地坐鎮(zhèn)帥帳,聽取先鋒大將進(jìn)吳縣探訪后的簡報,一邊拍桌大怒!
“竟敢私自開放邊境轄縣,引宋國商隊入駐,簡直通敵叛國!”
“報告宰首,吳縣裡其實更多的是周國的商旅和農(nóng)戶。”
“竟還包庇擅離職守的農(nóng)戶,真是膽大包天,簡直是要造反了!”邢銘說。
“報告宰首,農(nóng)戶看起來都在工作,他們製作一種叫豆石,喔,還有一種叫豆酥的東西,賣給宋國馬隊,銷路還非常好!”
“還膽敢支援?dāng)硣Z食,這是不赦的死罪!”邢銘又說。
“報告宰首,小的也買了一袋豆酥,請過目。”
“什么!”
“報告宰首,真的很好吃!”
“大膽!”
“小的不敢。”
“拿來我試試!"
過了一會,邢銘說:“這東西,他們拿來賺錢?"
“是的,宰首!"
“很多人買?"
“是的,宰首。排隊買,宰首。排到大街都繞了三圈了宰首!"
“報告宰首,帳外來了吳縣縣衙主官,說是帶了三年朝廷貢稅,來給宰首上交朝廷!"
“報告宰首,帳外來了吳縣農(nóng)役隊貢食,一共三十馬車,說全是米糧、豆糧所做,要給東南來的弟兄們試吃!"
“報告宰首,帳外來了吳縣縣民贊助,一共三千箭簇,說是開模術(shù)鑄就,如果喜歡,可以下訂單,多定幾單,還有折扣!"
邢銘陰沉著臉色,一手捏碎一把豆酥,渣子半點沒浪費地往嘴裡送去,手指都舔了乾淨(jìng)了,才開口說:“請吳縣縣官路山櫟進(jìn)來。"
“是,宰首。"
“下官路山櫟恭請宰首萬安。"
沉吟了一會,邢銘說:“今日,本將軍帶領(lǐng)精金鐵騎到此,對吳縣,實有三道考核。第一,要確認(rèn)吳縣縣衙是否武力精實,堪戍邊境。等會校場比試,三戰(zhàn)兩勝,如果吳縣沒有人才,那我精金鐵騎要接手,你也無話可說!是不是。"
“下官遵命。"路山櫟說。
“第二道,要吳縣對宋國軍演陣營,先下一成馬威,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吳縣沒有謀略,那我精金鐵騎要接手,你也無可奈何!是不是。"
“下官遵命。"路山櫟說。
“第三道,要吳縣證明,農(nóng)防如何勝得過軍防。在大西北,如果無糧無稅,又無武無謀,那我精金鐵騎要取而代之,你也只有拱手相讓一途!是又不是。"
“下官遵命。"路山櫟說。
“很好!來人,吩咐五千官兵列隊。校場擊鼓!"邢銘瞇著眼,抬起了下巴說。
精金鐵騎在東南關(guān)外的平原上,搭起了一座木造擂臺。
擂臺貼地,卻有六丈六見方,是周朝廷的最高規(guī)格。
有比武樂事,又是難得一見的精金鐵騎點校,相當(dāng)于中央臨時抽考地方,口耳相傳,一群參加十日宴的周國民眾,漸往東南關(guān)外移來,趕也趕不走。
十日宴廣邀天下,異國旅人絡(luò)繹不絕。不久,成群結(jié)隊,前來參觀者眾,都聽說點校比武也是大宴表演項目之一,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路杰林站在大明的身后,遙望著遠(yuǎn)處的柳翠杉,不停對著群眾往這方向指指點點,比手畫腳,頓時,他嘴上帶笑,腦袋輕搖。
邢銘在帥帳中七竅生煙,無可奈何。群眾圍觀下,更必須一擊致勝,殺雞儆猴。
第一次擊鼓,精金鐵騎派出武術(shù)最高強(qiáng)的先鋒官,官拜武衛(wèi)上三品,是武舉殿試第三名資質(zhì),由周君王欽點。
先鋒官提著大刀上了點校擂臺,威風(fēng)八面,圍觀群眾一輪鼓掌在先,熱絡(luò)了場子。
路杰林雙手揹后,旁邊一個很老的老太太柱著拐杖說:“邢老頭這是狗急跳牆了,第一棒就要出重拳打你啊!"
“別擔(dān)心老顏,吳縣,有人呢。"路杰林小聲地說。
說完,一陣清風(fēng)閃過身畔:“路總捕,算你欠我一次!"
吳縣上場第一人躍上擂臺,坐在校場主位的邢銘一看,下巴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