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府衛(wèi)涌進,紛紛拔劍對著袁侯,為首之人喊道:“保護王爺!”
裕親王眼底這才有了嗜血的痛快,他看著袁侯,道:“侯爺,你殺了褚宴!”
袁侯看著裕親王,裕親王的詭計他未必不能猜出,只是不愿意深思,與此事無關(guān),他只關(guān)心一樣,“本侯可有殺錯了他?”
裕親王背著手,道:“有無殺錯,本王不予置評,但本王方才并未冤枉他,誣陷袁霽,逼死袁霽,就是他一手策劃,和褚氏無關(guān),褚氏只不過為他頂罪,這些話,本王在衙門公堂之上,一個字不會提,如今說給侯爺聽,賣侯爺一個人情,好叫侯爺安心,從你的身份立場看,并未殺錯!”
袁侯聞言,整個人一松,但隨即腳下一個踉蹌,擠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似問裕親王也似喃喃自語,“所以,本侯這些年,一直冤枉了宇文嘯?”
裕親王沉笑一聲,“是!”
他怔怔地看著裕親王,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倏然,仰天長嘯,竟似瘋魔了一般,奪門狂奔而去。
外頭的侍衛(wèi)想要追,但裕親王伸手阻止,緩緩地笑了起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褚大人的尸首送回褚府,報喪!”
“是!”侍衛(wèi)得令,快步進來。
裕親王背著手緩緩地走出去,圖先生在外頭拱手,“恭喜王爺除去眼中釘!”
裕親王面容陰冷,“并不值得高興,褚宴是能辦事的人,若忠心為本王辦事,倒是可以讓本王省心,可惜啊!”
他回頭,看著侍衛(wèi)抬起死不瞑目的褚宴,眼底一閃而過的冷酷,“他自恃權(quán)勢滔天,想壓著本王出頭,本王對太子都不曾有過憐憫忍讓之心,怎容他們?nèi)鲆埃克烙杏喙迹 ?br/>
圖先生心中一凜,“王爺說得對,他死有余辜!”
裕親王收斂了眼底的冷銳狠毒,換上了一副同情悲憫的面孔,“走,此事還得本王親自到褚家去說清楚,褚家,本王還得用!”
褚氏死的時候,褚桓心里雖也有些難受,但是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且她做事素來陽奉陰違,這些年交托下去的任務(wù),沒有一件可以完成,她心里念著的始終是她自己的私利,不曾為家族大業(yè)著想過,更不曾付出過半點,因而,死了便死了,褚桓除了得悉時候的那一丁點心疼,便再無其他波瀾。
但當(dāng)褚宴的死訊傳來,他大受打擊,兩只眼睛凸出,死死地盯著報信之人,隨即,一方墨硯從他的手中砸出,伴隨狂怒吼叫,“胡說!”
報信之人下跪,痛哭失聲,“奴才沒有胡說,是王爺命人前來先報信的,如今王爺正護送大爺回來。”
褚桓兩眼一黑,幾乎昏死過去,但他到底是經(jīng)歷了大半輩子風(fēng)浪的人,忍住心頭劇痛,慢慢地站了起來,不叫人看出他雙腳的顫抖,努力地扶住了案頭,咽下喉頭腥甜,從牙縫里擠出冰冷的問話,“何人下手?”
報信之人哭著道:“回老爺?shù)脑挘SH王命人告知,大爺是死于袁侯之手,是被袁侯推撞在墻上,頭破血流而亡的。”
褚桓眼底灌滿了赤紅的狂怒,驀地抬起了頭,狠聲道:“姓袁的,本官若不把你抄家滅族,誓不為人!”
他當(dāng)即下令,“敲鐘鼓,集合族中所有人!”
四大家族之首褚家,在京中除了親信門生眾多,族人也很多,且族中子弟,但凡親近一些的,都被褚桓舉薦入朝,或外放當(dāng)官,這勢力之大,足以占據(jù)北唐半邊朝廷。
褚家鐘鼓,用的是純銅鑄造,厚且沉,鐘鼓上有一道道的螺旋紋,敲響鐘鼓的時候,聲音獨特,有別于其他的鐘鼓發(fā)出的聲音。
褚家敲響鐘鼓集合族中之人,是族**了大事,要聯(lián)手抵御,而這十年來,褚家的鐘鼓不曾被敲響過,因為,褚家日漸壯大,已經(jīng)無人敢惹。
沒想十年之后,第一次敲響,敲的卻是褚宴的喪鐘!
裕親王親自護送褚宴的遺體回到褚府,看到坐于高堂上的褚桓,他快步入內(nèi),面容悲戚,眼底是狂怒也是傷痛,竟不顧親王之尊,竟是一跪在地上,哭道:“岳父,是小婿無能,竟沒能從袁侯那老匹夫手中救回大舅哥,小婿無用啊,小婿愧對你!”
親王下跪,自然是不妥當(dāng)?shù)模?dāng)下就有族中子弟上前扶起了他,正廳里,院子外,一片的哀痛。
褚桓沒做聲,他做不得聲,喉頭燒灼疼痛,雙手要死死地攥住扶手,方能穩(wěn)住身子,不至滑倒。
他面容沉著,但心底早掀起了驚濤駭浪,看著侍衛(wèi)抬著褚宴的尸體入內(nèi),今日還跟他請安的兒子,如今卻倒在了血泊之中,額頭有一大窟窿。
褚宴的夫人和兒女紛紛上前痛哭,哭聲震天,這正廳里無人不垂淚,就連褚夫人,也拿著手絹拭淚,不管是裝的還是真心的,這會兒不哭,就不是褚家的人。
唯獨褚桓,他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兒子的尸體,所有的哭聲都充耳不聞,只有傷心悲憤不斷地涌現(xiàn),反復(fù)地回蕩著一句話,他最寵愛的兒子,最重信的兒子,死了!
他的雄圖偉業(yè),還不曾邁出最重要的一步,他的**人就死了。
這打擊,堅韌硬朗如褚桓,竟也是一時不能接受。
直到耳邊傳來褚韞的憤怒的聲音,他才慢慢地穩(wěn)住心緒。
褚韞悲痛之下大怒,“父親,兒子這就去殺了袁侯,為大哥報仇!”
褚桓慢慢地抬起手,冷峻地道:“不能去!”
褚韞怒道:“父親,如今我們還怕他不成?他袁侯府有什么了不得?大哥都死在他們的手里了,我們難道還不能去報仇嗎?”
死這個字,刺痛了褚桓的心,刺痛得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倏地轉(zhuǎn)頭去看著裕親王,眸子里迸發(fā)出的恨意與殘毒,如地獄冥火一般地烈焰,叫裕親王也為之一震。
“褚宴在哪里出事?為何會出事?”褚桓問道,聲音竟是無比的平靜。
裕親王難忍臉上的悲痛,眼底都紅了一圈,道:“今日小婿邀約了大舅兄到茶館里說話,茶都沒喝上一盞,那袁侯就踢門進來,說大舅哥當(dāng)日設(shè)計陷害袁霽,他要替袁霽報仇,就這么叫了兩句,竟執(zhí)著大舅哥的頭發(fā)把他推往墻上,小婿雖在場,卻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