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整個村莊都顯得格外的寂靜,兩人的腳步聲被襯托得有些嘈雜,隔壁院子里的狗像是被驚醒了,突然狂吠了好幾聲,遠(yuǎn)處的狗叫聲也跟著此起彼伏。
這個村莊的路都是土路。
蘇予跟在了霍燃的身后,往周邊打量了眼,但沒有燈光,一片沉沉的黑,伸手不見五指,什么都看不見。
霍燃進(jìn)了院子,“啪”一聲,他打開了院門口懸掛著的燈,燈泡在門口隨風(fēng)搖擺,光線昏黃微弱。
蘇予跨進(jìn)了木門,院子里擺了一張石桌,旁邊有幾張零零散散的凳子,還有幾個光禿禿的架子,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
霍燃推開了屋子的門,發(fā)出了陳舊古老的嘎吱聲,他打開燈,依舊是昏黃暗淡的光線籠罩著這一方空間,整個客廳就只擺了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子,八仙桌上用圖釘貼著硬桌布。
蘇予走進(jìn)去,突然覺得,她是不是有點(diǎn)冒失突然了。
她記得前幾天,霍燃說過霍奶奶回老家了,該不會就在家里吧?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
霍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淡淡地開腔:“奶奶不在,去我姑姑那邊了?!?br/>
“哦。”
蘇予抿了抿唇。
霍燃說:“我去煮個面給你吃。”
蘇予手指抓了下自己的羽絨服,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覺得有些無措,明明在來之前,在來的路上,有很多話想跟霍燃說,到了這邊之后,卻腦海一片空白,什么都說不出來。
甚至,還覺得有些尷尬。
她在這個客廳里轉(zhuǎn)了一會,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旁邊有三個房間,都關(guān)著,只有一個房間沒有關(guān)緊,從門縫中,透露出些微的光線。
應(yīng)該就是霍燃睡的房間。
蘇予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廚房的燈光更是暗淡,她推開門,懸著的燈泡被風(fēng)吹得一晃,霍燃坐在了小板凳上,長手長腳,顯得有些搞笑。
他微微彎腰,從一旁的柴火堆里檢出兩根柴火,用力一拗,扔進(jìn)了火堆里,一旁的鼓風(fēng)機(jī)轟鳴作響。
火已經(jīng)點(diǎn)好了,土灶鍋慢慢地升溫,霍燃把油倒了進(jìn)去,切好了蔬菜,下了一個雞蛋。
蘇予坐在了小板凳上,伸出了兩只白皙的手,慢慢地取暖。
火力足夠,不過一會,一碗聞起來很香的面就已經(jīng)煮好了,清淡的面湯,有韌勁的面條,上面漂浮著蔥花,里面還臥著一個糖心蛋。
蘇予餓了許久,她接過筷子,就吃了起來,她在吃面的時候,霍燃打開了另外一間房門,給她鋪被子,整理棉絮。
蘇予把湯都喝光了,吃完的時候,霍燃正好也收拾完了房間。
他漆黑的眼眸細(xì)細(xì)地凝視著她,說:“今晚你睡這個房間,我給你拿了套我的衣服,先將就著當(dāng)睡衣穿。”
“好?!?br/>
蘇予沒意見,她端起碗,站起來,手里的碗就被霍燃拿了過去,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他低眸瞥她:“等我明天一起洗,現(xiàn)在先去睡吧?!?br/>
“嗯?!碧K予低頭,往房間走去,她腳步有些猶豫,剛要跨入門檻的時候,她的手腕忽然一緊,被男人的大手用力地握住了。
蘇予的腳步頓住了。
霍燃手上的力道緩緩變大,他用力一拽,將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摁著她的肩膀,將她抵到了墻壁上。
蘇予的后背不輕不重地撞到了墻壁,肩胛骨纖瘦,有些疼。
光線昏暗,他身形高大,幾乎將微弱的燈泡光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籠下了深深的陰影,散發(fā)著強(qiáng)烈的壓迫感。
蘇予抬眸,對上霍燃的視線。
他的瞳孔是全然的黑,濃重的墨色,折射光澤,泛起了光亮,現(xiàn)在,在那一片純粹的黑之中,蘇予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烏云似乎挪動了些,方才久久都沒看到的月光,投射了些進(jìn)來。
清冷,冷白。
一點(diǎn)點(diǎn)地分割著他凌厲深邃的五官,他臉孔的線條有些冷硬。
他低沉著嗓音問:“蘇予,你來這兒做什么?”
蘇予腦子有些愣怔,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該講些什么,咽了咽嗓子,動了動唇還是還是什么都沒講。
霍燃仍舊垂著眸,異常專注地盯著她,重復(fù)了遍:“開了一整天的車,來這里做什么?”
他甘冽的氣息籠罩著她,壓迫感迎面而來。
蘇予胸口起伏了下,輕輕地說:“霍燃,我看你心情不好……我聽說你回老家了……”
“所以,你就跟著來了?”他忽然輕笑一聲,氣息曖昧又冰冷,“就這樣?所以開了一整天的車,顛簸到了這個小村莊,再在半路熄火,繼續(xù)顛簸著坐摩托車進(jìn)來,到了這個小房子里,睡冷冰冰的被窩?”
蘇予抿唇,她輕聲道:“不是……”
“不是什么?”霍燃眼底跳躍起了紅色的火焰,“小公主又開始進(jìn)行下鄉(xiāng)扶貧工作?嗯?去看看律所的上司霍燃的家里有多偏僻有多窮,再總結(jié)一下你和他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最好再找人調(diào)查一下,霍燃的母親殺死了父親,是什么情況,這種殺人犯的兒子,有多可憐?!?br/>
“不是!我只是怕你難過,我不想你難過……”
蘇予的心被霍燃的那些話捅了好幾刀,她瞳孔瑟縮了下,盯著他緊繃的下頷,漆黑的眼眸,心口里鮮血淋漓。
霍燃的臉色沒有一絲的好轉(zhuǎn):“我難過,你能怎么辦?施舍我,跟我在一起,就當(dāng)是扶貧工作?”
他故意說出這樣的話,每一個字眼都是帶著勾刺的刀,不把人傷得鮮血淋漓,絕不會罷手。
“霍燃,你現(xiàn)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計(jì)較這些話?!?br/>
“那如果,我非要計(jì)較呢?”他根本就不肯繞過這個話題,他就是要知道蘇予來這邊的目的,“其實(shí),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來這里要做什么吧?開了一整天的車,感動的是你自己,瞧瞧,你對已經(jīng)分手了這么久的前男友都那么好,關(guān)心他的情緒,關(guān)心他的家庭。”
蘇予深呼吸,瞳眸睜大,他說的每個字都是火辣辣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就算再想著壓制脾氣,也被他狠狠地氣到了。
她用力地推了下霍燃的胸膛,抿著唇,抬眸:“我不想和你說話了,霍燃,你冷靜冷靜,現(xiàn)在去休息吧?!?br/>
霍燃的手勁沒有一點(diǎn)松開。
蘇予掙扎了幾次,卻怎么也沒辦法把手從他的大掌之中抽離,她抿著唇,繼續(xù)掙扎,沒看霍燃,也能感受到霍燃灼灼的目光幾乎要將她燒出了一個洞。
她的手腕又白又細(xì),皮膚很薄。
一個掙扎,一個不肯松手,不過一會,腕骨附近就泛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胭紅,和一圈圈的紅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扎眼。
不知安靜了多久,霍燃的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著,他忽然沙啞著嗓子,打破了沉寂——
“蘇予,你這樣對我不公平,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卻憑什么一直在原地等你?你有沒有想過,你心血來潮,突然來了這里,或許你只是想去鄉(xiāng)下玩,或許你只是想放松心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一個舉動,在我這邊被放大了多少倍,我會忍不住產(chǎn)生多少聯(lián)想么?也對,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幾天的日子,對我有多重要。”
蘇予眼眶有些紅了,她靜靜地看著霍燃,睫毛顫抖著,什么都沒說。
霍燃忽然就松開了她的手。
他收回了視線,不去看她,語氣淡漠地下了逐客令:“你去睡吧,睡醒了,明天我去給你修車,你的夢也該醒了,然后就回城吧?!?br/>
蘇予站在了原地,只覺得手腕上一圈火辣辣的疼痛,她咬著下唇,胸腔里的煩躁和怒意無處宣泄,像是有野獸困在了胸口里。
她薄薄的皮膚,因?yàn)榕瓪舛旧狭穗僦t,眼眸里,眸光水潤,似是下一秒,眼淚就會掉下。
她轉(zhuǎn)過身,就要往屋子里走。
霍燃的余光瞥見了她的動作,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下頷線條微硬,背脊一緊。
但她攥緊了拳頭,又緩緩地松開。
還是重新停頓住了腳步。
轉(zhuǎn)身,望著他,眼眶紅了,水光在漆黑的眼里折射著光澤,她死死地抿著唇,忍住了眼淚。
她有些委屈,那些酸澀一點(diǎn)點(diǎn)地在心湖里泛開了波瀾,讓她委屈得像是心臟被人狠狠地攥住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霍燃繃緊兩腮,胸膛微微起伏。
他手指發(fā)緊,見不得她哭。
蘇予輕聲說:“我不走,我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她就是這么軟,當(dāng)她軟下來的時候,幾乎沒有男人能躲得過,霍燃也不行,他攥緊了拳頭,指骨泛白,用力得掌心都泛起了疼痛,嗓子眼仿佛被濕棉花狠狠地堵住了,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眼眸漆黑,似是深海,深海里的壓迫感幾乎要溢出來。
不過一瞬,他就伸手,將蘇予拽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他掐著她的下巴,迫使著她仰起了頭,喉結(jié)滾動,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往前幾步,將她抵在了墻壁上,他空著的另一只手,指腹粗糙干燥,將她的碎發(fā)撩在了耳后。
捧著她的臉,黑眸對上了她的。
兩個人的眼睛里都只有彼此。
他近乎虔誠地捧著她,含住了她的唇,舌尖舔舐,深情擁吻,只是,偶爾的時候,他的眼眸一深,像是要惡狠狠地咬掉她的唇,裹入腹中。
蘇予心跳如擂鼓,一陣陣心悸,懸在高空之中,又狠狠地落下。
霍燃只吻了一會,就克制著收回了手,他胸膛起伏著,眸光很暗,身上的溫度熾熱。
他拉開了蘇予,和她隔了點(diǎn)距離。
還沒徹底推開,蘇予就毫不猶豫地,用力地抱住了霍燃的腰。
霍燃的身體微微僵硬,肌肉繃緊,線條冷硬。
但誰也沒有動。
蘇予的手越來越用力,力氣越發(fā)的重,束縛越發(fā)的緊。
“松開。”他淡淡道。
“我不要,我說了,我來了,我就不會走了?!?br/>
霍燃抿緊了唇角,良久,他淡淡道:“不走就不走,你這么用力,想勒死我嗎?”
蘇予一怔,抬起眼眸,眼角還有懸掛在睫毛上的眼淚滾落。
她彎了彎眼睛,連帶著唇角上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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