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則衿貴禮貌有風度,和蘇予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都下意識地會多看他們一眼。
進了電梯,電梯里就只有蘇予和陳言則。
陳言則眉眼含笑,嗓音溫潤:“我看了你最近的案子,大部分都勝訴了。”
“嗯。”蘇予目視前方,“不過,都是霍燃的功勞?!?br/>
陳言則微微垂眸,笑意不減:“霍燃還是那樣優秀,也和當年一樣銳利,伯父也和我提起了他……”
蘇予愣了愣,轉眸看陳言則。
陳言則看著她的眼,端詳著她的臉,低聲道:“阿予,伯父的意思很明確了,他這么多年不容易,你也知道他的辛苦吧。伯父欣賞霍燃的辯護能力,尊重霍燃的律師職業,但他不愿意霍燃成為他的女婿,因為他不愿意他捧在掌心的公主吃苦?!?br/>
蘇予眉心皺了一下。
陳言則輕輕道:“阿予,你也應該清楚,你和霍燃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你是蘇家大小姐,霍燃卻是個出身貧寒的殺人犯之子,你和他在一起,只會讓蘇家受人嘲笑,伯父一輩子驕傲,你讓他怎么接受這樣的女婿?”
陳言則的嗓音溫潤徐緩,不急不躁。
蘇予依舊抿著唇,她看著陳言則的眸光很認真:“那你呢,你就愿意娶我么,這一生都和我綁在一起,沒有感情,只有利益……”
蘇予的話還沒說完,陳言則眸光深了幾分,笑意未明:“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蘇予抿唇,睫毛翕動,有些猶豫:“我們當初說好了……”
“事情都會變的,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br/>
“……可是我沒變。”蘇予抬起了眼眸,“我始終記得,我們就只是協議的未婚夫妻……”蘇予眸光清明,她看著他,仿佛要望到他的眼眸深處,“你不是和學姐重新在一起了么?你想過和她的未來么?你這么多年的等待,沒有價值了么?”
陳言則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下。
他長睫毛垂了垂,薄唇微扯,笑意溫潤又似有若無,有些冷淡。
電梯到達了一樓,門緩緩打開。
蘇予忽然伸手,又按了關門的鍵,重新按下了律所的樓層,她嗓音有些低:“我和爸爸說過我和霍燃的事情了,爸爸會明白的,言則,我們不適合。”
“哪里不適合?”
陳言則低低的嗓音里含了笑意,似乎覺得好笑:“我們一同長大,沒有誰比我們更了解彼此……”
“但我不喜歡你?!?br/>
陳言則看著蘇予,黑眸深深,他抿直了唇線。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電梯又重新停了下來。
蘇予移開了視線:“我回律所一下,你先去酒店,我等會自己開車過去?!?br/>
身后,傳來了陳言則淡淡的嗓音:“阿予,不是什么都會停留在原地的,時間不會,感情也不會……還是,你覺得,過了這么多年,霍燃對你的感情還會停留在原地么?”
蘇予聞言,咽了咽嗓子,沉默了下,沒有回答。
陳言則了然地笑了笑:“……阿予,你也清楚的,他不會?!盽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蘇予斂下了眼皮,樓內的暖氣很足,溫溫熱熱的,拂過了眼皮,她紅唇輕輕地動了動,重復了句:“是啊,他不會?!?br/>
陳言則的笑意越發深,他看到了電梯門外,站著的,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似是黑色的光影,隨著電梯門緩緩地拉開,那道身影慢慢地顯現。
蘇予抿起嘴唇,嗓音很輕,很柔,有些恍惚般:“他對我的感情自然不會停留在原地的……只會越來越……”她停頓了一下,“深?!?br/>
陳言則的笑意微微凝在了唇畔。
他慢慢地抬眼,對上了霍燃漆黑的眼眸,在那雙眼里,仿若看到了淺淺淡淡的譏諷,轉瞬卻又是一望無際的平靜。
蘇予哪里有什么東西落在辦公室,她只不過是突然想回去帶霍燃去見她的爸爸罷了,卻沒想到,霍燃就等在了電梯口。
蘇予對著陳言則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原本沒有其他的想法的,但當她看到霍燃的那一刻,臉忽然就一點點地紅了幾分。
蘇予走了出去,陳言則伸手,從后面抓住了她的手。
她掙扎了幾下,掙脫出了陳言則的手,她嗓音輕卻肯定:“言則,你先去酒店,我等會再去。”
陳言則還想說什么,蘇予看他的眼神淡了些許,語氣也重了一分:“言則,我需要時間。”
陳言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笑,松開了手,離去。
*
陳言則的電梯才下去,蘇予站在霍燃的面前,仰頭看著他,還沒動,霍燃就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這時候沉默著,沒說什么話,但動作已經足夠親昵了。
蘇予往他的身子方向又靠了過去,貼著他,她莫名地,喉嚨有些發緊,解釋道:“我爸爸約了他吃飯,就讓他過來接我吃飯,我剛剛和他出去,不是為了一起去吃飯,就是想和他說幾句話……”
她輕輕地絮絮叨叨解釋著,霍燃就安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蘇予說完了,沒有得到回應,仰頭看他,似是隱約不安:“霍律師,你聽到我說的么?”
霍燃低眸,黑眸淡淡,沉默了一會,然后笑了下,仿佛還有似有若無的輕嘆:“聽到了,你要和你的未婚夫,一起同你爸爸吃飯。”
蘇予紅唇囁嚅了下,這句話……怎么聽怎么奇怪。
她還要說什么,霍燃已經俯下身,伸手扳過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將她拉了過來,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他遮擋住了身后的燈光,燈影綽綽,輕柔地碰了碰她的嘴唇,他的唇干燥,她的唇柔軟。
他壓著氣息。
蘇予眼眸終于彎了幾分,她埋頭在了霍燃的胸前,方才的想法更是堅定:“霍燃,跟我一起同我爸吃頓飯吧,就今天?!?br/>
霍燃的胸口起伏了下,半晌,他低沉的嗓音淡淡道:“好。”
蘇予笑了起來,摟緊了他。
她太陽穴輕輕地跳,彼此對望著,她說:“霍燃,你真好?!?br/>
真的很好很好。
霍燃眉眼笑意濃重,他和蘇予一起走向了電梯,收回了看蘇予的目光,直視著前方,淡淡哼笑了聲:“我知道?!?br/>
他把他能給的、不能給的好,全都給了她。
也只給了她。
*
霍燃開車去的酒店。
這還是蘇家旗下的酒店,蘇予在酒店的停車場有專屬的停車位,她在進入停車場的時候,降下半個車窗,遞出去了牌子,立馬就有門童過來泊車。
霍燃下了車,蘇予挽著霍燃的手臂。
走進酒店,就有認識蘇予的大堂經理,微笑著迎上來,低聲道:“大小姐,蘇總在六樓等您。”
大堂經理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眼霍燃,但出于尊重,并沒有多多停留在霍燃的身上。
霍燃倒沒有其余的想法,畢竟,七年前,他在認識蘇予的時候就知道,她是什么樣的身份。有點骨氣的,自然就不希望被人說是一個攀附女人的男人,而他選擇了追求蘇予,自然就少不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鳳凰男的評價。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他所謂的自尊心在她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兩人一路上了電梯,直到停在了六樓房間的門口。
蘇予和霍燃對視了一眼,輕輕地敲了敲門,聽到了里面的回聲,蘇予推開了門。
蘇治國坐在正中央,正蹙著眉,神情原本就不好,抬起眼皮,看到蘇予旁邊的霍燃時,眉間的折痕更是深,神情更是冰冷。
幾年前,他對霍燃就一點都不客氣;這么多年過去了,盡管霍燃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窮小子了,但在他蘇治國的眼里,還只是一個不自量力、想走捷徑的鳳凰男。
更何況,今天他是約了言則和蘇予想要談談結婚的事情,霍燃卻來了。
蘇治國冷眼看著,就當沒看到霍燃,他沉著嗓音,很是不悅:“蘇予,你怎么才來,言則等了你許久,我都讓他去接你了,你還使小性子,不讓你的未婚夫接你?”他說著,瞥了眼霍燃,擰著眉頭,“下班了,你的上司怎么還跟著你?”
陳言則就坐在了蘇治國的旁邊,他修長的手指握著茶杯,微微吹著眼眸,唇畔有笑意,斯文地甄著茶,只有細細看,才會發現,他的骨節早已隱隱約約地泛著白色。
蘇予握著霍燃的指尖緊了緊。
霍燃的態度倒是落落大方,黑眸鎮定。
蘇予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幾分冷靜,她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她總得當著幾個人的面,把話一次性說清楚。
身后的服務員輕輕地把包廂的門關了上去。
蘇予安安靜靜地站著,在蘇治國越來越冷冽的眼神中,握緊了霍燃的手,她抿了抿唇:“爸,這是霍燃,我的男朋友?!?br/>
霍燃了解蘇予,更何況,他在和蘇予一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設想過類似的畫面,但這一句話真正地傳入他的耳朵時,他還是有一種耳膜被擊穿的感覺,擊中了他內心的柔軟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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