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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她在虔誠地念經,眉目寧……

    清心庵,  素心院里,柿子樹下。
    攬霞和拂綠圍坐在桌旁,拂綠在縫制衣裳,  攬霞則在納鞋底。
    “唉。”攬霞忽然停下手里的動,  歪著頭問:“拂綠,  這是我們今年第幾趟來清心庵了?”
    拂綠道:“第四次。”
    攬霞便長吁短嘆起來,“都第四次了嗎?莫非姐不是一興起,是真心想出家?”
    拂綠頭也不抬地道:“你還以為姐是玩笑?”
    攬霞單手托著下巴,滿臉憂愁,  “不是我以為,是我希望,  希望姐在玩笑。”
    拂綠攤袖子,動嫻熟地收起邊,  “姐都說了,  等她出家后就還我們自由。”
    攬霞問:“我們跟姐從一起長大,就這樣分,你難道舍得?”
    拂綠的動一頓,道:“舍不得又怎樣,  姐不會為你我改變想法。”
    攬霞心翼翼地道,  “我們是沒那么大的本事,但二公子有啊,  二公子如今對姐那樣上心,  姐以往又喜歡二公子……”
    拂綠終于給了她一個眼神,  “攬霞,你想說么?”
    攬霞試探道:“我只是在想,若我們能幫二公子重獲姐的青睞,豈不是皆大歡喜?”
    拂綠上下打量她,  “你收喬木的好處了?”
    攬霞矢口否認:“沒有,我是那樣的人嗎?”
    拂綠道:“是。”
    攬霞:“……”
    拂綠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攬霞敗下陣來,心虛對著手指,“就收他幾盒八珍齋的糕點已……”
    拂綠簡直無語透頂,“幾盒糕點就能收買你,攬霞,你真是——”
    “我這個叫順勢為。”攬霞弱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想姐出家,二公子也不想,既然想得一樣,大家共同努力不是挺好?”
    拂綠本想斥責她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嘆了口氣道:“攬霞,你記住,你認為的好,不等于姐想要的好。”
    攬霞知道她說得有道理,但及要與姐分,她就萬般低落,“拂綠,難道你愿意看到姐遁入空門嗎?”
    拂綠沒說話。
    她當然不愿意,她希望姐能嫁個有心人,兩情相悅、和和美美地一輩子,最好膝下再有三個孩子,她能像陪姐一樣再陪他們長大。但她也比攬霞更了解姐,與其使動算計姐,倒不如靜觀其變,畢竟以周三公子和二公子目前的態度來看,姐想出家,沒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重新縫起衣裳,忽然想起那本食譜,“攬霞,你覺得比起二公子,周三公子怎么樣?”
    “周三公子?”
    攬霞埋頭苦了會,有模有樣地對比起來,“輪外貌,他與二公子不相上下。論家世,他比二公子略勝一籌。論格嘛……二公子以前對姐愛搭不理,他是一見面就對姐冷嘲熱諷,但眼下兩人都變了,一個賽一個的殷勤。”
    她捂著臉頰,糾結地擰著眉『毛』,“兩個都好,太難選了。”
    拂綠搖搖頭,感嘆道:“惜姐兩個都不喜歡。”
    二人說了會閑話,便又低頭忙活,了一陣,拂綠想回屋拿個東西,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拂綠連忙去門,還在稀奇,姐今日回來的這么早?了門卻見崔慕禮站在外頭,驚訝地喊:“二公子?”
    攬霞聞言唰地站直,轉身朝來人行禮,畢恭畢敬地喊:“二公子。”
    拂綠跟著行禮,心里卻在嘀咕:二公子怎么來了?
    崔慕禮淡掃了眼院子,問道:“你們姐人呢?”
    拂綠道:“姐在大殿里誦,要到用飯的點才會回來。”
    崔慕禮問:“只今日?”
    拂綠道:“日日都如此。”
    崔慕禮道:“帶我去。”
    *
    廟殿恢弘,柱素潔,寶相莊嚴。
    謝渺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掌間纏繞一串佛珠,閉眼念念有詞。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眈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諦,阿彌利哆、毗迦蘭哆、伽彌膩……”1
    一道頎長的身影佇立在門旁,靜靜地凝視著她。
    佛前燃香,煙霧交織間,她在虔誠地念,眉目寧靜朦朧,像『揉』在空氣的一縷氤氳,隨都能消凐不見。
    崔慕禮下意識地出聲,打破這片令人感到不安的祥和,“阿渺。”
    謝渺睜眼,循聲望去,意外地問:“崔表哥?你怎么來了?”
    崔慕禮道:“我聽母親說你到清心庵住,恰好路附近,便來看看你。”
    恰好?
    謝渺略一蹙眉,平靜道:“多謝表哥記掛,我在這里很好。”
    崔慕禮緩緩走近,停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少女跪著,輕仰脖頸。青年俯身,深深地望著她。
    視線無聲息地交匯,滿室檀香,他心神微悸,她眸光澄澈,毫無所動。
    他不無遺憾地想,若換做以前……
    他收身,跪坐到一旁的蒲團上,“今日是伯父的忌辰?”
    謝渺輕捻著佛珠,“嗯。”
    他從袖取出一卷抄好的文,“我抄了往生,與你一道祭念伯父。”
    謝渺斷然拒絕,“不合適。”
    崔慕禮便嘆:“原來你說與我親如兄妹是假話。”
    謝渺:“……”糟糕,被他反了一軍。
    崔慕禮跟著道:“于公,伯父是官場前輩,盡忠職守,修己以安百姓。于私,伯父生前乃父親舊友,又與崔府結成二姓之好,我身為輩,為他上香祭拜,也是合情合理。”
    他條理清晰,言簡意深,謝渺說得啞口無言。
    如崔慕禮所言,崔謝乃是姻親,謝氏又剛為崔家二房誕下一子,她身為謝氏的侄女,受崔家照拂多年,如何能拒絕崔慕禮祭拜的好意?
    她妥協道:“表哥有心了。”
    謝渺點了三炷香遞給崔慕禮,他接后,恭恭敬敬地叩拜三首,書供到佛前,與謝渺一起念誦《往生》。
    一輪文念罷,謝渺道:“候不早了,表哥路上心。”
    崔慕禮理了理袍角起身,“我本想與你說說鄒夫人與聰兒的事……既然候不早,便改日再聊。”
    謝渺:……她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沒有證據。
    “等等。”她神『色』自如地改口,“是我眼花,這天還亮得很,表哥不如跟我回院里坐會?”
    崔慕禮拱手,“那便卻之不恭。”
    *
    回到院,拂綠和攬霞見他們有話要說,奉上茶水后,知趣地帶門離。
    二人坐到柿子樹下,崔慕禮抬頭看向枝繁葉茂的柿子樹,問道:“去年你做得柿餅,便是在此摘得果子嗎?”
    謝渺道:“嗯。”
    崔慕禮道:“想必味道極好。”
    謝渺剛想說那是自然,猛又記起,那回的柿餅壓根沒分給他。
    “……”她不知道說么,干脆裝沒聽到。
    崔慕禮風度極佳,不介意地笑笑,端起沒么滋味的茶水喝了一口。
    終是謝渺先耐不住,問道:“表哥,鄒夫人和聰兒怎么樣了?”
    崔慕禮道:“我已她們秘密送出京城,暫不會有危險,但一日未找到災銀,圣上便不會放棄對她們的捉捕。”
    謝渺順勢問下去,“那災銀呢,還沒有消息嗎?”
    崔慕禮的回答很耳熟,“阿渺,公務細節,不便透『露』于外。”
    謝渺在心底翻了個大眼,正想放棄,卻聽他語氣一轉,“不你既已參與其,我透漏一二也無妨。”
    見謝渺半點都不客氣,用一雙烏靈靈的眸凝睇著他,崔慕禮抬手遮去唇邊笑意,輕道:“有人暗向我遞信,寫災銀埋在杭州府尹王科易的府邸。”
    ……誰?王科易?
    謝渺看似一臉認真地聽,實際暗自腹誹。么王科易?她寫的是周斯輝的府邸!看來短短半月內,崔慕禮與周念南已偷龍轉鳳,災銀轉移到杭州府尹王科易的院子。
    她對王科易有印象,兵部尚書王永奇的叔父,也是災銀案嫁禍的推手之一。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不錯,非常公平。
    她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難道這個杭州府尹也跟災銀案有牽扯?”
    崔慕禮點頭。
    她問:“你還要繼續往下查?”
    “除惡務盡,此事既已場,便該有完美謝幕。”崔慕禮道。
    謝渺深以為然。
    他又道:“幾日,我要親自趕往杭州府查案。”
    謝渺禮節地祝他一路順風,旗得勝。
    崔慕禮道:“離前,我想為伯父伯母的往生燈續上一盞油,以寄哀悼,阿渺否——”
    “不用了。”謝渺突兀地打斷他,眼神凝結成一片冷寂,仔細看,指尖竟在輕顫,“我心領表哥的好意。”
    崔慕禮的疑慮一縱逝,笑應:“好。”
    *
    離清心庵后,崔慕禮沒有回崔府,是去往郊外私宅。
    大廳內,樊樂康已等候多,見到他后速即起身,捧著一枚錦盒大步上前,恭敬道:“崔大人。”
    崔慕禮輕應一聲,坐到主座上,“你找本官有何事?”
    樊樂康難掩喜『色』,抻高手錦盒,“樊某不辱使命,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事情!”
    崔慕禮挑盒鎖,端量盒的銀『色』器物,它約手掌大,槍筒細短,做工精巧,渾身泛著冰冷光澤。
    樊樂康忙道:“此物名為左輪手/槍,與火銃相比,它『射』程更遠,精準度更高,不受天氣影響,絕沒有炸膛的危險,又攜帶便捷,最主要的是,造出它的人已死了,這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把手/槍。”
    崔慕禮挑眉,“死了?”
    樊樂康道:“對,樊某聽大當家醉后失言,是他見到此物后起了歹心,殺人奪寶后,才它偷偷帶回了大齊。”
    崔慕禮淡聲評價:“倒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樊樂康道:“大當家在黑兩路通吃,心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崔慕禮問:“你不怕被他打擊報復?”
    樊樂康道:“樊某有信心,不會被大當家發現端倪。”說完又補充道:“崔大人放心,此事乃樊某一人所為,即便出事,也絕不會牽扯到大人身上。”
    崔慕禮不再多言,起身往里走,樊樂康反應不及,多虧沉楊提醒:“還不快點跟上去。”
    宅后別有洞天,挺立著一片高大繁秀的楊林。天高云闊,飛鳥成群地停棲在枝椏間,遠遠瞧著,像結了碩碩果實。
    崔慕禮拿起左輪手/槍,在樊樂康的解說下,裝彈,拉下撞錘,再瞄準目標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響后,二十丈外的一塊石頭激烈炸碎,山鳥驚飛間,樊樂康脫口稱贊:“好槍法!”
    崔慕禮拉出彈匣,“一共有幾枚子彈?”
    樊樂康掀盒子里鋪著的紅綢,『露』出余下的子彈,“還有四枚,大當家曾讓工匠照樣打,但新造的子彈總有各式各樣問題。”
    “嗯。”崔慕禮檢閱著手/槍,心不在焉地道:“本官聽說,長風鏢局大當家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底下的人早已怨聲載道,無不想鼎新革故,推舉出新的頭領。”
    樊樂康猛地一咽口水,竟是緊張地說不出話。
    崔大人的意是……該不會是……
    崔慕禮道:“本官覺得,你堪當此任。”
    樊樂康眼底發紅,噗通一聲跪下,抱拳低喝:“樊某定當鞠躬盡瘁,不負崔大人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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