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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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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繼續向北走著。
    越往北走,越靠近邊關,行路上就越是荒涼。
    尤其是過了離著邊關還有七日的吏城之后,這種荒涼破落的感覺,越發的明顯。
    途中經過的村落再沒有硫磺礦那個村落富庶,都是些低矮破落的土夯房,垂落的稻草在屋頂上掛著,一片破落頹敗。
    路上開始出現了流民,從開始的一兩個,到后來十幾個幾十個一隊,這些流民有大秦自己的百姓,也有其他國家逃亡來的,他們眼神麻木一路乞討,無一不是破衣爛衫面如菜色。
    瘦弱的好像風一刮就能吹到天上去,還是打著飄兒的。
    冷夏也知道,在一個烽煙四起的世界,絕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像長安那般繁華,甚至可以說,長安不僅是在大秦,在五國之中也絕對是一個繁華興盛的所在。
    即使是這些在她眼中的破落頹敗,若是到了遠在邊陲的貧瘠的西衛,也許還屬于過的去之列。
    然而看見一些流民眼中的空洞,看見這蕭蕭索索的村落,冷夏的心里還是不由得升起了幾分荒涼。
    這荒涼并非因為她善良,甚至可以說,她的同情心實在很少很少,極少因為旁人的好惡而感到悲喜。
    就好像她前世曾去過的非洲某個國家,殘山剩水滿目瘡痍,于她來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她不會同情他們,卻會覺得無端的有幾分悲哀,空落落的感覺。
    戰北烈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著,如墨的目光落在遠方一間迎風飄搖的茅草屋,沉聲道:“每個國家都有野心,想做一統天下的霸主,最終苦了的,也只有這些平民百姓?!?br/>     冷夏淺淺的勾了勾唇,隨意的將頭枕在他肩膀上,道:“唔,游湖那日你曾說過的,你處在這個位置,就要做該做的事,我第一次有了點體會?!?br/>     原本七八人的隊伍,行動便捷,投棧借宿都很方便。
    因為有了弒天的加入,人數龐大,在城鎮里自然是無法投宿的,只有在城鎮外扎帳篷。
    深秋的夜晚極為寒涼。
    帳篷里,戰北烈體貼的給冷夏倒了杯熱茶,她抱著茶杯淺淺的喝了口,放在手里暖著。
    她雖然身手高明,但總歸是沒有內力的,到了這種時候就能體會到這里人的好處了,夏不怕熱冬不畏寒。
    冬天覺得冷了,內力在全身游走個一周,立馬活蹦亂跳。
    戰北烈取出了一張羊皮地圖,一邊看一邊問道:“從這里直接到赤疆,大概三日左右,時間尚且空余,不若沿著其他的城鎮轉一轉,看看流民的情況。”
    冷夏再喝了口熱茶,暖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像一只慵懶的貓,點頭道:“隨你?!?br/>     她本就是陪著戰北烈來的,他是大秦戰神,自然關心邊關百姓的生活,還有路上所見的流民,她的心里都無端的有幾分悲哀空落,想來戰北烈看著,更是極為心酸的。
    戰北烈想到鐘蒼那里還有一份更為詳細的地圖,高聲喚道:“鐘蒼?!?br/>     帳篷外沒有反應,他一邊大步朝外走去,一邊說道:“我去看看。”
    他前腳出門,后腳冷夏就感覺有人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帳篷外,腳步聲又輕又快,想是踮著腳尖偷偷跑來。
    唇角一勾,果然就見帳篷的簾子掀開了一個小角。
    葉一晃的腦袋笑瞇瞇的探了進來,朝著她眨眨眼,狗腿的咧嘴問道:“恩人,餓不餓,要不……”
    這話說到一半,葉一晃“啊”的一聲被從外面揪了出去。
    戰北烈提著他的后領子,一把將他扔給鐘蒼,活生生的把一張俊臉給氣變了形,這小子,真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冷夏笑著搖搖頭,若說她看不出來葉一晃究竟是個什么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在她的想法里,葉一晃開始只是覺得有趣罷了,閑著沒事找點樂子,后面卻是因為她的不搭理,讓他像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想方設法的引起大人的注意,討要糖果。
    冷夏趕緊給戰北烈順毛,上前兩步踮起腳尖,“吧唧”親了口,抓住他的衣襟,牽著就朝外面走。
    戰北烈的滿腔怒火瞬時消失了個徹底,樂呵呵的被冷夏牽著,腳都是飄著的。
    兩人在深秋野外漫步,空氣中已有著初冬時的冷意,樹林中蕭瑟凋零,幾只南飛的候鳥從頭頂掠過。
    突然一陣“咕咕”聲響傳來,戰北烈大手一招,一只灰色的鴿子落到手中,取下綁在腿上的信筒后,鴿子放飛。
    看完后微微沉了臉,低聲道:“開始流民并不算多,邊關都放了人進境,如今一批多過一批,大批流民欲要涌入大秦境內,被城守攔在了城外,看來似有動亂的跡象了?!?br/>     “明日就出發去看看吧。”冷夏的臉也沉了沉,略略思索了會,接著說道:“這天寒地凍,放進來是上策,大批流民囤積在城門,若是東楚或者北燕有任何不軌,反而不好應對!”
    戰北烈點頭,接上說:“不錯,困獸猶斗,若是將他們驅逐,則極有可能給敵人鉆了空子。一旦有人偽裝成流民煽風點火,那動亂就是必然的了!”
    戰北烈說完,即刻高喚道:“鐘蒼!”
    待隱在遠方的鐘蒼出現后,戰北烈交代:“沿路快馬加鞭去各個城鎮,吩咐他們對待流民以安撫為主,先放進城內給予暫時的收容之所?!?br/>     鐘蒼領命而去。
    此事暫時有了解決,一切就等他到達之時再處理,最先做的是穩住流民,只望那些城守長點腦子才好。
    秋風狂肆,冷夏攏了攏衣襟,腮間微紅,如同美玉染霞。
    戰北烈立馬意識到表現的時候到了,將其他的事暫時擱置腦邊,樂呵呵的朝帳篷的方向走去:“我去給你拿件披風?!?br/>     待戰北烈走遠了,旁邊的樹叢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打不死的小強再次探出了腦袋,觍著臉笑的賊賤賊賤。
    葉一晃將身上的披風“刷刷刷”的脫了下來,一邊朝著帳篷那瞄著,一邊飛快的跑到冷夏身前,往她懷里一塞,笑嘻嘻道:“恩人,穿這個!”
    突然,冷夏耳尖微動,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二話不說玉手一揚,一枚袖箭從護腕中發射而出,直襲遠處一棵參天大樹。
    咻!
    袖箭射入滿樹枯黃的葉子中,落英繽紛如雨,嘩啦啦灑了漫天。
    而那棵樹上,卻什么都沒有!
    冷夏的眉峰皺的緊緊的,她絕不會聽錯,方才那里發出了一聲怪笑,蒼老的,猥瑣的,怪笑。
    葉一晃探頭探腦的朝那邊瞅了瞅,狐疑道:“恩人,怎么了?”
    冷夏搖搖頭,說道:“你先回去!”
    此時周圍隱匿了一個高手,若是他有歹意,憑著葉一晃三腳貓的功夫,極為危險。
    葉一晃耷拉著腦袋,只以為是冷夏煩他,笑的勉強。
    就在這時,戰北烈抱著件披風回了來,一眼瞧見冷夏懷里葉一晃的那件,俊臉頓時黑了下來。
    輸人不輸陣!
    葉一晃雖然心下郁悶,但是當著戰北烈的面,必然是要昂首挺胸的,擺出一臉甜蜜的模樣。
    戰北烈覺得自己的頭頂已經開始變色了,偏生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還滿臉的得瑟!
    他一雙鐵拳攥的嘎吱嘎吱響,突然,這次極為明顯的,從方才的大樹旁,再次發出了一聲怪笑,蒼老的,猥瑣的!
    冷夏和戰北烈對視一眼,兩人二話不說飛身暴起!
    戰北烈將手中的披風丟到葉一晃身上,衣袂飛揚直襲樹蔭中發出笑聲的地方。
    冷夏腳尖點著樹干,靈貓一般三兩下也跟著到了,與戰北烈一前一后同時出招,將這作怪的人兩方夾擊!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桃紅色的人影從樹蔭中倏然飛出,身形之快竟看不清樣貌,幽靈般避開了兩人的攻擊,在樹蔭中蕩來蕩去,留下一片桃紅色的殘影。
    戰北烈和冷夏的臉色均帶著凝重,這人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段數。
    方才離著這么近,若非他發出聲音,兩人竟沒有一個人發覺,前后夾擊封死了他的退路,他僅憑著輕功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攻勢到來之前險險避開。
    而且這避開,并非是他不能提早,更像是在享受這種……戲耍的感覺。
    在接下來的幾次對招中,冷夏更確定了她的猜測,沒錯,就是戲耍!
    這人每次都在差之毫厘的時候,以絕頂輕功看似艱難,實則輕易之極的閃避開來,順帶著附送兩人一聲極其猥瑣的怪笑。
    而最讓兩人無奈的是,直到如今,他們還沒看清這桃紅人影的樣貌!
    此人功力深不可測!
    戰北烈和冷夏忽然停了手,同一時間落回地面。
    兩人看也不看那飄來飄去的人影,戰北烈徑自從呆滯的葉一晃手里將披風拽出來,體貼的給冷夏披上,然后細心的將披風帶子系好。
    冷夏牽了他的手,莞爾一笑,并肩朝著帳篷處漫步。
    他們優哉游哉的走了,天上飛著的那個頓時不愿意了,一個旋身落到地面,手舞足蹈著叫住他們:“喂喂喂!別走??!”
    就在這時!
    冷夏倏然轉身,手中的袖箭齊齊朝著那人飛去,多如牛毛的袖箭仿若一陣梨花暴雨,閃爍著令人心顫的寒芒,鋪天蓋地潮水般涌去!
    那人瞪著眼睛跳著腳,大罵了一聲無恥,腳尖一點飛掠至半空,避開大片大片的箭雨。
    同一時間,戰北烈的攻勢也到了,在半空與這人第一次交上了手!
    那人輕功極高,功夫倒是一般,當然這個一般是和輕功做的比較,比起戰北烈來還是略占了上風的。
    但是戰北烈是什么人,只要有機會交上手,就必不會讓此人再腳底抹油滿天亂飛!
    那人知道冷夏發射過箭雨,這么多的袖箭一齊發射,她的手中不可能再有了,又看冷夏沒有內力,兩人在半空中對打,她總不可能插上翅膀飛過來吧?
    就是因了這個不防備,當側方一只鷹爪驟然襲來的時候,這人麻爪了!
    冷夏和戰北烈配合默契,一人偷襲,一人纏住他,戰北烈和他纏斗著,那人萬般無奈下只得將傷害減低到最小。
    所以,他于電光石火間……
    轉身了!
    五道如注的血流瞬時飆飛,鷹爪結結實實的插入了他的……
    屁股!
    他“嗷”的一聲躥出去老遠,戰北烈也沒有再追,就見這人以絕頂的、無敵的、極快的、無可比擬的速度,捂著屁股滿場飛!
    終于在他轉了不知道幾百圈之后,桃紅色的人影在半空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殘影,倏然落到冷夏的面前。
    冷夏終于看清了他的臉,一張奇異的臉……
    雪白的胡子,雪白的頭發,雪白的眉毛,眉須長長的垂下,然而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皺紋,看上去臉色紅潤的緊,只看面目也就四十歲歲的樣子。
    然而冷夏卻知道,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絕不會有這么深的功力。
    最特別的是一雙眼睛,沒有一分滄桑和沉淀,里面滿滿的全是童趣,好奇,興奮……等一系列和他的年紀不符的詭異的光芒。
    此時他那雙充滿了童趣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冷夏,雪白的眉毛一抖一抖,白花花的胡子一翹一翹,沒有皺紋的臉生生讓他扭曲成了一朵菊花。
    鼓著腮幫子,哇哇大叫:“你這女娃娃太也無恥!”
    冷夏挑眉,不語,這人,像個老頑童。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再次“嗷嗷”叫著跳了起來,捂著屁股滿地亂跳:“兩個后生合起伙,欺負我老人家啊!”
    戰北烈也沒想到,這一打,竟然打出了這么個怪胎,劍眉擰成了股麻花。
    老頑童卻又笑呵呵的圍著冷夏一通亂轉,滿意的捋了捋胡子,一個勁兒點頭,猥瑣的笑道:“夠無恥,有老人家年輕時候的風范!老人家喜歡你!”
    戰北烈頓時黑了臉,旁邊一個葉一晃還不夠,這會兒這猥瑣的老家伙也想覬覦母獅子!
    他“噌”的躥到冷夏身邊,警惕的看了老頑童一眼,二話不說摟住她的腰,宣示所有權。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是刺客或者探子之類的人,躲在樹上有別的目的,此時卻再清楚不過了,一個吃飽了撐得沒事干的老頑童,到處轉悠而已。
    不說他有沒有別的目的,單說他的輕功武功,若是想做點什么,也不用在這里和他們周旋。
    老頑童捂著屁股滿地蹦跶,扁著嘴瞪著戰北烈:“你這后生晚輩,沒看老人家正和女娃娃培養感情嗎?”
    培養感情!
    戰北烈臉色鐵青鐵青的,腦門青煙直冒,如同這滿院枯枝著了火,熊熊燃燒起來。
    老頑童樂的哈哈笑,湊到冷夏的耳邊說道:“女娃娃,老人家收你當徒弟吧?你根骨極佳,雖然此時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紀,但是只要肯吃苦,也必能有所提升?!?br/>     冷夏淺淺一笑,挑眉道:“多謝,不需要?!?br/>     老頑童似是沒想到她會拒絕,狐疑的盯著她研究了老半天,也就釋然了。
    再捂著屁股圍著戰北烈轉了一圈,掰著手指,搖頭道:“這小子不好,老人家不喜歡!不知道敬老,還老是板著臉,地位高不自由,功夫也太好了,女娃娃你容易受欺負……”
    他一條一條的列舉,每舉出一條來,戰北烈的臉就黑了一分。
    不過戰北烈也敏感的抓住了一句話:地位高不自由!
    這就是說,這個老頑童知道他的身份!
    老頑童越想越覺得這個小子真是不好,配不上女娃娃,尤其是整日板著臉,跟他那個無聊無趣到讓他抓狂的徒弟,簡直有的一拼。
    四處瞧瞧,伸手朝依舊呆滯著的葉一晃一指,滿意的點點頭:“那小子好,不會功夫,女娃娃可以欺負他,笑呵呵的模樣招人疼,對你還體貼,沒有身份的羈絆……”
    老頑童依舊是掰著手指數,不過這次數出來的全是優點,戰北烈的臉也不再黑了,因為完全黑成了濃墨鍋灰,沒法再黑上一分。
    一直沒發過話的葉一晃,突然一個高蹦起來,湊到老頑童身前左瞧瞧右瞧瞧,笑瞇瞇道:“前輩啊,有眼光!”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頓時相見恨晚了!
    兩人嘰咕嘰咕的咬著耳朵,三兩句話后,就見老頑童雙拳緊握,鄭重鼓勵道:“老人家看好你,加油!”
    葉一晃連連點頭,胳膊搭上老頑童肩膀,一邊朝帳篷走去一邊說著:“走走走,去兄弟那坐坐,咱們秉燭夜談!”
    兩人勾肩搭背哥倆好的走了,嘻嘻哈哈儼然一副臭味相投的忘年交。
    待他們離開,戰北烈望著漸行漸遠蹦蹦跳跳的兩個身影,沉聲道:“五國大陸上,我想不到有其他人,這樣高的本事,除了……”
    冷夏微微一笑,點頭道:“應該就是了,卻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么迥異的性格?!?br/>     戰北烈也跟著笑了笑,的確是迥異,他歪著頭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出,他待你有些不同?的確像是對待一個喜愛的后生晚輩?!?br/>     冷夏打了個哈欠,拽著他往帳篷的方向走,邊走邊道:“自是不同的,不說無緣無故的幫了咱們幾次,這次出現也未必只是閑著沒事碰巧遇見?!?br/>     ------題外話------
    話說,今天白天一個字都沒時間寫,晚上回家7點開始寫的,還正巧碰上卡文。
    好吧,瓦不找理由,其實不卡文,瓦的速度也慢啊,傷不起~
    跟所有等更的娃子道歉,又少又晚,瓦繼續懺悔~
    明天休息,努力多更點,干巴爹~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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