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巖看著胡驍,沉默了半晌,又道:“不錯,正是中原武林人人談之色變的”無名之地”。”
“為什么?”胡驍微微瞇眼,一字字道。
司巖笑了笑,道:“什么為什么?胡樓主明知道我一夜沒睡,就別繞彎子了。”
胡驍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說,公子為何突然問及無名之地?”
司巖道:“這個胡樓主不用管,你只說可不可辦?”
胡驍沉默了半晌,道:“不夸張的說,天香樓開門做生意,這幾年下來,江湖中事,該不該知道的,我確實都知道一些。”
“也就是說?”司巖截口問道。
“也就是說”,胡驍權(quán)衡了下,繼續(xù)說道,“若是在下能知道公子的用意,也許,在下現(xiàn)在就能解答公子的問題。”
司巖笑了笑,笑:“倒不是我不信任胡樓主,只是,公子沒說的事,我身為屬下,可不敢隨便猜測。”
胡驍目光閃爍,笑了笑,道:“不知公子想知道什么。”
“這無名之地”,司巖停頓了下,繼續(xù)說道,“原本并不無名。”
胡驍瞅著司巖,他確定后者的話說完了,才笑了笑,道:“這世上,若非真正不得已,沒什么人愿意當真無名吧。”
司巖笑了笑,道:“胡樓主說得很有道理。”
胡驍瞅著司巖笑。
司巖莫名有些發(fā)毛,勉強笑了笑,道:“胡樓主這么笑,實在有些駭人。”
胡驍又笑了笑,道:“我只知道,這所謂的無名之地,在一座大山之中。那里面住著一家人。這家人本姓白,如今則姓柏。他們信仰神秘的宗教,修習著不知來源的武功,總之,那家人中的每個人武功高得足夠令世人咋舌。據(jù)說,那家人的先祖,最初的最初是為了隱世而入山的。年頭長了,加之那家人不再出山,在江湖中人眼中,他們便變得神秘,甚至可怖。”
司巖道:“還有什么?”
“還有?”胡驍眨了眨眼,道,“沒有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司巖道:“那家人當真從不出山?”
胡驍?shù)溃骸皳?jù)說,在下方才說了,只是據(jù)說。在下姑且一說,大司尊姑且一聽。信與不信,權(quán)當給公子做個參考吧。”
司巖道:“權(quán)當樓主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么,那座山,究竟在什么地方。”
胡驍笑了笑,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司巖道:“據(jù)說,數(shù)十年來,確實有不少江湖中人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想要找到”無名之地”,但最終都無功而返。”
“不”,胡驍截口道,“不是都無終而返。”
“不是?”司巖皺眉道。
胡驍笑了笑,解釋道:“不是無終而返,而是從未有人返回。這樣經(jīng)年累月的只有人進不見人出,助長的,正是那里在江湖中人眼中的神秘和恐怖。”
司巖還未來得及回應(yīng)什么,胡驍已接著說道:“這么說吧,江湖中人眾口一詞稱呼逍遙宮為”魔教”也就十幾年,而那里,早就是江湖中最恐怖的地方了。”
司巖笑了笑,道:“胡樓主這么說的,仿佛逍遙宮很在乎這”邪魔外道”之名一樣。”
胡驍凝視著司巖,沉默了半晌,總算是又說話了。他說的是:“公子突然問到這里,其目的究竟得是什么。”
“找人”,司巖瞅著胡驍,雙目之中滿是笑意。
胡驍怔一怔,重復道:“找人?”
司巖點了點頭。
胡驍目光閃爍,半晌,他重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清清楚楚得問。
“找誰?公子是知道了什么我不了解的事情嗎?”
司巖笑了笑,道:“就像胡樓主方才說的,有個對公子來說很重要的人丟了。公子懷疑那個地方,想去找一找。”
胡驍目光閃爍,不說話了。
司巖有意讓胡驍想了想,才緩緩又道:“胡樓主這幅表情,是不信在下說的咯。”
胡驍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道:“大司尊可知,這世間何種謊言最容易讓人相信。”
司巖凝視著胡驍,緩緩地,笑了。
話分兩頭。
正當司巖和胡驍說起那”無名之地”時,房幽慶也走上了長階,走進了觀潮亭。
觀潮亭中,盛宸淡淡含笑,虛虛一禮,道:“晚輩見過房盟主。”
房幽慶一路而來,早就確定了四周沒有危險。然而現(xiàn)在面對盛宸,瞳孔依舊緩緩收縮。
“宮主一大清早的,就這么客氣。”
盛宸看著房幽慶,道:“盛宸是晚輩,該有的禮貌是不該隨便取消的。”
夜潮已落,晨潮初起。
房幽慶凝望著海天交匯之處,半晌,遙遙一指,笑道:“宮主你看那里。”
盛宸順著望了過去,沒說話。
房幽慶候了候,眼看著盛宸沒說話的意思,自顧自說道:“宮主愛海,想必常見海天相接的美景。”
盛宸看了房幽慶一眼,道:“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房幽慶笑道。
盛宸沒有正面回應(yīng)房幽慶的話,他淡淡道:“房盟主是相信,這海與天必有相接之處。”
“難道不是?”房幽慶道。
盛宸依舊沒回應(yīng)房幽慶的問題,他自顧自說道:“盟主認為,你看到的海天相接之處,是不是真的那個地方。”
房幽慶目光閃爍,道:“公子說的對。如果我等能到達我等看到的那個地方,一定會發(fā)現(xiàn),那里,天和海依舊很遠。”
盛宸看著房幽慶,不說話了。
房幽慶沉默了半晌,勉強笑道:“宮主似乎話中有話。”
盛宸道:“不,我沒有。話中有話的,分明盟主自己。”
房幽慶目光閃爍,這一次,是真的笑了。
盛宸有意讓房幽慶想了又想,才緩緩道:“房盟主讓司巖傳話是要見晚輩,難道,是對司巖昨晚帶去的答案不滿意。”
房幽慶收回了目光。
盛宸依舊凝望著遠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字字道:“還是說,房盟主有了其他的答案,想和我共賞。”
房幽慶凝視著盛宸,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答案是真沒有,問題,倒是多了幾個新的。”
盛宸終于收回了目光。
迎著盛宸的目光,房幽慶一字字道:“無名劍不僅沒有落在我的手里,從一開始,就不在四海幫的手里。”
盛宸道:“這點,司巖已經(jīng)轉(zhuǎn)告給我了。”
“宮主相信?”房幽慶狐疑道。
盛宸點了點頭,道:“我沒有任何理由不信。我只是,還有個問題。”
房幽慶長長地出了口氣,道:“宮主是想問,既然從未落在四海幫,緣何四海幫卻作任這傳言在江湖之中肆意傳播。”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房幽慶沉默了半晌,道:“因為我。”
盛宸沒言語。
房幽慶瞅著盛宸,片刻,笑了笑,道:“房家和四海幫有仇是有仇,但房家和四海幫都有腦子。”
盛宸道:“這點,我相信。”
“還有件事”,房幽慶繼續(xù)說道,“海如玉出事之后,不光我們在查,四海幫也派了人入城調(diào)查這件事。”
盛宸含笑道:“房盟主知道此人的下落?”
房幽慶笑了笑,道:“我說不知道,連我自己都騙不了。何況當著真人面在下從不說假話的。”
盛宸看著房幽慶,沒接話。
房幽慶似乎有意讓盛宸想了想,才繼續(xù)道:“四海幫派來的那個人,宮主已經(jīng)見過了。”
盛宸淡淡道:“果然是他。”
房幽慶目光閃爍,道:“難道,宮主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以這樣講”,盛宸隨口應(yīng)道。
“那……”房幽慶遲疑道。
盛宸道:“盟主是想知道,他找我的真實緣故。”
“是”,房幽慶微微點頭,道,“依我猜測,此人找上公子,十有八九是因為海如玉的遇害。倘若另有緣故,那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盛宸淡淡道:“房盟主既然沒有盯著我的行蹤,那一定是盯著他的行蹤。”
房幽慶看著盛宸,半晌,道:“房家出面的話,是不是使事情反而愈發(fā)復雜呢!”
“這得看情況”,盛宸淡淡道。
“看情況?”房幽慶目光閃爍,道,“什么情況?”
盛宸道:“自然是看四海幫和房家和解究竟有沒有誠意。又有多少誠意。”
房幽慶沉默了片刻,笑了:“宮主既然放心,房家自然義不容辭。再怎么說,這中州,還是房家的主場。”
盛宸笑了笑,道:“那我就坐等房盟主的結(jié)果了。”
房幽慶瞅著盛宸,片刻,主動道:“既然宮主提到了,據(jù)房家所知,那把無名劍,之前一直收藏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無名之地之中。”
盛宸沒說話。
房幽慶有意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我之前已告訴了司巖大司尊這個消息,相信大司尊已然告知宮主了。但有一點我沒告訴大司尊,那就是此劍在那里的原因。”
盛宸淡淡道:“我猜,劍在那里,是因為劍本就應(yīng)該在那里。”
房幽慶微微一愣,笑道:“果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宮主的眼睛。”
盛宸道:“此劍的主人昔年先是神秘出現(xiàn),之后又神秘消失。歷史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代大俠,事了拂衣去就此隱遁不見的也不是不存在。但倘若前后聯(lián)系起來,這推論當真不難。”
房幽慶看著盛宸,沉吟道:“還有件事,司巖大司尊說他暫時沒有答案。”
盛宸淡淡道:“房盟主說的是,別院失蹤事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