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呢?”盛宸看著司巖,淡淡應道。
司巖沉吟著道:“按常理斷之,應該有關。”
盛宸截口道:“你是說,畢竟他是房家的管家。”
司巖凝視著盛宸,沉默了片刻,道:“依公子您看,那金沙樓之上,又有幾多人知道暗器乃是房管家所為!”
盛宸道:“這個問題問得好。”
“多謝公子夸獎”,司巖抬手摸了下后頸,笑笑。
盛宸道:“要搞清楚你這個問題的答案,首先便要弄清楚一件事。”
司巖截口道:“怕是全江湖都知道,那房管家可謂是房幽慶真正的心腹,這些年下來,絕對可以算是那個真正知道房幽慶秘密的人。”
盛宸道:“你說得,對也不對。”
司巖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盛宸也沒非等司巖說話的意思,他僅僅略微停了停,便接著說道:“金沙樓之上,不乏以暗器名震江湖的好手,他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對你暗下殺手,除了你的身份在那一瞬間令得這群平時只勉強維持表面和諧的好手”同仇敵愾”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公子是說,他是個高手”,司巖截口道。
盛宸點點頭。
“既然連公子都稱他為高手”,司巖道,“此番他冒了頭,豈非正是處理掉他的最好機會?”
“你說得對,他既然沒忍住冒了頭,此番自然是最好的機會”,盛宸停頓了下,接著道:“不過,現在,還未到處理他的時機。”
司巖想了想,躬身一禮,道:“敢問公子,您既然稱他為高手,他究竟是個多高的高手?”
盛宸瞅著司巖笑,道:“怎么,有想法?”
司巖笑得狡猾:“公子說還未到動他的時候,那么,就一定未到動他的時候。”
盛宸沒接話。
司巖眼見盛宸沒上當的意思,只能繼續說了下去,道:“屬下只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思路的一個漏洞而已。”
“哦?”盛宸淡淡笑道。
司巖道:“公子只說他是個高手,卻從未說他一定就是房家的高手。”
盛宸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正面回應司巖的話:“顯然,莫說我們這些中原武林眼中的邪魔外道了,就連房家往日里相處甚篤的門派,咱們那位房盟主,也絕不會放心輕易那位管家交出去的。”
司巖道:“屬下大膽一問,如若他確實不止是房家的人,那他是不是就是公子一直在尋找的那個突破口了。”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更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司巖凝視著盛宸,半晌,認真問道:“公子好像,不意外?”
盛宸道:“你小子不愧是本尊的大司尊。”
司巖干笑了兩聲,道:“公子這就是笑話屬下了。”
盛宸道:“既然知道了房幽慶今日交出來的定然不是房管家,那么,本尊的大司尊大人,接下來的事情,就得由你親自出馬了。”
司巖道:“公子是覺得,房家定會交出個人以期暫時度過危機。”
盛宸沒說話。
司巖沉吟著道:“屬下靜候公子吩咐。”
盛宸長長地出了口氣,道:“昨日,演武場上散了之后,那些坐在金沙樓上的武林豪杰們,接連幾批去客棧拜見胡驍,一直鬧到了深更半夜才散。”
司巖道:“這事情屬下知道。”
盛宸看著司巖,停頓了半晌,接著道:“那些人,往日里和胡驍也并無交往。為何偏偏昨日,突然扎堆做了同一件事?”
司巖眨眨眼,不說話了。
盛宸淡淡道:“你看,你明白了。”
司巖沉默了半晌,道:“金沙樓之上,既有憑借自身暗器知名于江湖之人,也有修習暗器之道的門派的門主和門派長老。這些人里,不排除確實有一部分昨日根本沒有看到那暗器,更沒有注意到是誰人對你暗下殺手的,但事情發生之時,那些人,因為各自的原因,都默許了它的發生。”
盛宸緩緩道:“他們誰也沒有料到,他們當時的那個看似統一的決定,說話間便有可能反噬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想見的,并非胡驍。他們想見的,是我,也是你。之所以去找胡驍,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他們見不到你我罷了。”
司巖苦笑搖頭,問:“那胡樓主呢,是個什么態度。”
“他?”盛宸道,“他將這些迎來送往之事交給了華姑娘,然后自己躲了起來。”
盛宸停頓了下,又道:“光明正大的。”
司巖笑了笑:“胡樓主倒真是精明,只是這樣子,難道不會將華姑娘變成了眾矢之的。”
“那倒不至于”,盛宸道,“早先我們說,中原武林并沒有他們表面上表現的那般和睦友好,這些年來,那些門派對房家的臣服,也大多是不情不愿的,此番也算是得到了證實。”
司巖道:“事到臨頭,換了屬下,也會先想著自保的。公子也說嘛,人要是沒了命,還怎么可能顧得上那些大是大非。”
盛宸截口道:“你來找我,還有別的事情吧。”
司巖怔了怔,道:“公子,你果真料事如神啊。你若不提醒,屬下差一丁點都忘記了。”
“說”,盛宸看著司巖,道:“你小子不要拍馬屁,有話就說。”
司巖道:“昨晚上,房家莊出了件事情。奇就奇在,這件事,鬧得整個房家莊上下都人心惶惶,唯獨沒有影響到房幽慶。”
盛宸一瞇眼,道:“在房家有動靜之前,有件事情,必須你出面去做。”
司巖道:“公子,請吩咐。”
盛宸摸出張紙條,道:“今日的演武開始之前,去見一見南宮家主,你親自去。”
司巖接過紙條,掃了眼,看著盛宸不說話。
盛宸凝視著司巖,半晌,淡淡道:“不明白?”
司巖搖搖頭。
盛宸道:“這南宮世家和關中秦家類似,都是多年以來只一心關注在自家的發展之上,對于整個中原武林的情況,至多也只是虛應故事而已。”
“這點屬下明白”,司巖截口道。
盛宸示意司巖聽自己說下去,“而這南宮世家又和關中秦家很不一樣。”
司巖目光頻閃,恍然道:“公子指的是,南宮世家如今的實力雖遠不及他們的先祖,然而這南宮世家作為老牌的知名門派多年間始終聲名顯赫,從未徹底衰落下去。”
盛宸看著司巖。
司巖沉吟了片刻,道:“公子盡管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盛宸道:“待你見到了他,不需多言什么,只管將那張信箋交給他便是。”
司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去吧”,盛宸道,“本尊等你回來。”
司巖起身行禮:“屬下告退。”
這個時辰,自中州城涌向演武場的江湖中人還不算太多。演武場的四周多得不過是經歷了昨日的事情之后,房家特意安排的保護。
岔路之處,一匹快馬掠過,緩步而來的兩個女子閃身躲避。
正是華青青和秦玉鳳。
快馬就是快馬,眨眼間已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秦玉鳳和華青青直到這時才互換了個眼色。華青青才開口了:“秦姐姐,方才過去的那個,是南宮家的南宮誡少爺吧。”
“嗯”,秦玉鳳點點頭,意識到華青青看不到才又解釋道,“應該是。”
華青青道:“看方向,他應該是從金沙樓那邊來。”
秦玉鳳又“嗯”了聲。
華青青停頓了片刻,大約是因為沒等到秦玉鳳再說話,還是自己又道:“昨日那么一鬧,誰都知道今日的英雄大會定然是場大戲。南宮少爺這時候快馬自那個方向離開,秦姐姐不覺得奇怪嗎?”
秦玉鳳笑笑,道:“確實挺奇怪的。”
“然而?”華青青扭臉看著秦玉鳳的側顏,沉吟著問道:“秦姐姐,這么嚴肅,莫不是知道他去哪里?”
秦玉鳳道:“我只是本能地感覺,今日這金沙樓,怕是要出大事了。”
江湖中人的“本能”是怎么來的,沒人說得清。只是大家都清楚,“本能”是江湖中人賴以生存的重要組成部分,有那么一些人,“本能”真的準得驚人。
華青青自然是了解這個情況,她自己的“本能”也已無數次莫名其妙地救過她的命,是以,當秦玉鳳忽然說起這種誰也不知何處而來的感覺,華青青的臉色已變了。
秦玉鳳沉默了半晌,道:“昨晚,我偶然間知道了件事情,思來想去,我只能今早上過去找一趟胡樓主。希望胡樓主可以給他帶個話。”
華青青不說話。
“事出緊急”,秦玉鳳瞅著華青青,道,“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華青青凝視著秦玉鳳,半晌,一字字道:“我相信你。只不過,無論發生了何事,胡大哥怕是也是一無所知的。”
秦玉鳳還是不說話。
華青青沉吟著道:“時間尚早,我們若是快一點,應該還來得及。”
秦玉鳳道:“去哪里?”
華青青道:“秦姐姐,你只管隨我來便是。”
秦玉鳳凝視著華青青,道:“好,只管頭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