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巖看了華青青一眼，訝然道：“藥？不是毒？公子您確定？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藥？”
    留意到盛宸的眼神，華青青也搖了搖頭。
    盛宸看了眼華青青，繼而將目光投向了司巖：“不錯，是藥。你說得也對，這世間本不該存在這種東西了。”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盛宸瞅著華青青笑，輕輕說道：“簡單的說，那是種失傳了的丹藥，而且，已經(jīng)失傳很久了。”
    華青青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宸道：“早些年中原江湖上有一聲名顯赫的郎中號稱死亡怪醫(yī)，據(jù)說其醫(yī)術(shù)已盡通神。只可惜他脾氣甚是古怪，不光沒有朋友，甚至古怪到了醫(yī)一人便要殺一人的程度。是以，一直到死，都不為中原武林人士所齒。”
    華青青道：“那藥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是”，盛宸道。
    華青青目光閃動，道：“這樣的人，總會有子女，或者是徒弟的吧。他總不可能活到了現(xiàn)在。”
    盛宸看了司巖一眼，道：“據(jù)說，是沒有。他一生與醫(yī)藥作伴，后來亦是亡于醫(yī)藥之間，一生之中既無后人亦無正式的弟子。至于有沒有不正式的那一種，這就不是我們這些后世之人能知道的了。”
    司巖接口道：“屬下沒記錯的話，此人后來寫過一本書，里面其中記錄了所有他曾經(jīng)遇到的病例，其中亦包括了那些最后被他殺死的人。只可惜，最后失傳了。”
    華青青忽然道：“怕是沒有失傳。”
    盛宸淡淡道：“算不算失傳我不肯定。我只知道，司巖提到的那本書，此刻就躺在藏書閣里面。”
    司巖喃喃道：“公子你怎的連醫(yī)書都讀啊。”
    華青青看了眼司巖，道：“世間僅那一本么？”
    盛宸沒說話。
    華青青也沒非要得到回應(yīng)的意思，她徑直說了下去：“江湖復(fù)雜，誰知道那位怪醫(yī)會不會留有后人。”
    盛宸淡淡道：“你說的對，時光流逝，現(xiàn)在的我們確實是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昔年究竟發(fā)生過什么，更遑論怪醫(yī)是否會留有后人了。”
    華青青皺了皺眉，道：“那你是想說什么。”
    盛宸道：“是藥，就是和毒不同的。”
    司巖接口道，“公子的意思是，但凡是藥，總得治些什么的。”
    盛宸點了點頭，道：“書中記載，那個方子的出現(xiàn)，為的是治療一位武林前輩的內(nèi)傷。因為那傷實在太過奇異，怪醫(yī)前前后后配了將近三個月，總算是能對癥下藥了。然而說到底，既是為了治傷而生，那自然是對身體有好處的。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華青青看了司巖一眼，嫣然道。
    盛宸道：“尤其是，若是使用者本就沒有內(nèi)傷之時。”
    司巖截口道：“難道說，這就是那個……”
    華青青瞅了司巖一眼，眨著眼問：“什么，是什么。”
    盛宸道：“他指的，應(yīng)該是傳聞中的那個能助長內(nèi)力的丹藥。”
    司巖做了個鬼臉，道：“公子了解我。”
    盛宸淺淺一笑，看著華青青道：“怎么這么一副神情，沒聽說過？”
    華青青眨眨眼，嫣然道：“聽是肯定聽過的，我只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原來，那些個神乎其神的江湖軼聞，居然有可能是真的。”
    盛宸道：“我只能說，也許。”
    華青青瞪著盛宸，喃喃道：“話說回來，我確曾親耳聽到秦家主問手下人藥配好了沒有。”
    “避著你們的？”司巖截口問。
    盛宸道：“應(yīng)該沒有。”
    華青青瞧了眼司巖，做了個鬼臉，道：“一如既往，他是對的。但我想知道……”
    盛宸淡淡一笑，道：“眾所周知，他的身體向來不好，已經(jīng)達到了甚少離開關(guān)中的程度。此番受邀出門，定是更要擅加保養(yǎng)以防身體狀況反復(fù)。這個情況之下，他越坦然越不會受到包括你們在內(nèi)的其他人的懷疑。相反，倘他有意避諱，則會事倍功半。”
    華青青和司巖迅速互換了個眼色，都點了點頭。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才吁了口氣，道：“你接著說，他的藥是出了什么問題才引起了你的懷疑。”
    華青青道：“具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隨身攜帶的藥不好配，其中有成分甚是少見。而秦家主出門前隨身攜帶的已經(jīng)差不多吃完了，但他并不想要咱們那位房盟主的幫助。”
    司巖截口道：“應(yīng)該是不想讓咱們那位房盟主發(fā)現(xiàn)其中的貓膩。”
    盛宸看了司巖一眼，道：“早先司巖才說過，他感覺這次見到他，他的身體狀況好于前次。”
    司巖接口道：“起碼，他的呼吸都平穩(wěn)了甚多。頭一次見到他時，他的呼吸甚至還不如不如武功的普通人平穩(wěn)。”
    華青青訝然道：“沒吃藥的話，不是應(yīng)該更壞的么。”
    司巖道：“姑娘說得，不過是常理罷了。”
    華青青眨了眨眼，不言語了。
    盛宸淡淡道：“如他這般需要長期服藥的病人，偶然漏掉一兩次倒是引不起什么明顯的癥狀改變的。然而……”
    華青青道：“若要改變，定是越來越差。”
    “所以屬下才說”，司巖截口道，“華姑娘講的這件事恰恰解釋了屬下的困惑。”
    盛宸看著司巖，淡淡道：“你說得，也算是證實了華姑娘的猜測。”
    華青青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那接下來呢，接下來我該怎么辦。”
    盛宸道：“想要證實秦家家主的身體情況其實很容易，然而，我們現(xiàn)在要想得，恰恰是值不值得這么做。”
    司巖忽然道：“既然公子很快就要和他見面，那么，我不支持現(xiàn)在就有所行動。”
    “見面？”華青青訝然道，“什么時候？”
    盛宸看了眼司巖，道：“還不知道。”
    華青青目光晃動，不說話了。
    盛宸稍作沉默之后，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司巖說的對，現(xiàn)下的情況，已經(jīng)容不得我們橫生枝節(jié)了。”
    “我也去”，華青青眨著眼道。
    司巖截口道：“我不同意！可能會出事的！”
    盛宸看了司巖一眼，看向了華青青，一字字說道：“他既一早就對你們的行蹤了如指掌，若我是你們，我也不會再刻意隱瞞什么了。”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秦姐姐也說過類似的話。”
    盛宸看了司巖一眼，道：“知道怎么辦了？”
    司巖嘟囔道：“公子你也太寵她了吧。”
    盛宸等著司巖說完了，淡淡一笑，道：“該說得都說完了？”
    司巖干笑了兩聲，道：“屬下稍候就去安排。”
    盛宸點點頭，道：“別忘了重要的事情。”
    “忘不了得”，司巖點著頭道，“公子放心。”
    盛宸瞅著華青青，點了點頭。
    又是黃昏了，而黃昏的海潮，總是大一些。
    華青青站在礁石的陰影里，耳邊的笛聲沁人心脾，足夠安撫人心。但她確實已經(jīng)站了很久了。久得笛聲忽然停下之時，她都愣住了。
    就那么愣愣的，看著恰好落在她面前的盛宸。
    “怎么了”，盛宸溫柔一笑。
    華青青目光晃動，喃喃道：“這世上還有司巖大司尊請不動的人么。”
    盛宸淡淡道：“這么說話，說明你一早就知道答案。”
    華青青目光閃爍，左右看了看，不自覺已壓低了聲音：“他來了？”
    盛宸淡淡道：“不必緊張。距離這么遠，他根本聽不到我們在說什么。”
    “你難道沒聽說過練輕功的人耳朵特別靈嘛”，華青青道。
    盛宸安撫一笑，道：“那又如何。”
    華青青愣了愣，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讓她想了想，才緩緩道：“你猜，他既然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
    華青青道：“興許是想知道我們私下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吧。”
    盛宸淡淡道：“我們從沒有暗地謀害于他，不然也不會約在如此空闊之地。不是嗎？”
    華青青目光閃爍，正色道：“這個自然。”
    盛宸笑了笑，道：“那不就行了。縱是緊張，緊張的人也不該是我們。”
    華青青嫣然一笑，道：“你說的對，有秘密的又不是我們，要緊張也不該是我們緊張。”
    盛宸四下看了看，緩緩道：“走吧，浪這么大，他既然不來，我們回去。”
    華青青忽然道：“會不會，是調(diào)虎離山。”
    盛宸道：“司巖尚在宅子里，本尊誰的調(diào)虎離山都不怕。何況……”
    “何況什么？”華青青眼睛亮亮的，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想通了什么，問題是，她究竟想通了什么呢。
    盛宸淡淡一笑，道：“何況，我生怕他不調(diào)虎離山呢。”
    華青青眼珠一轉(zhuǎn)，吃吃笑道：“原來你早就什么都想到了，不早說！害人在這兒瞎操心。”
    盛宸笑了笑，道：“是我的錯，請姑娘原諒。”
    華青青的目光自然閃動，嫣然道：“既然這樣，那就還是先回去吧。你說得對，今日看起來，夜間怕是有大潮的。”
    盛宸點點頭，道：“走吧。”
    推開宅子虛掩著的房門，華青青還未來得及說話，盛宸已抬手一指：“你看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