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變異植物的種子落入喪尸群, 被木系異能者催化, 然后瞬間長成一株株郁郁蔥蔥的植物, 把根系扎入泥土或喪尸的血肉里。原本尸橫遍野的城墻外圍, 如今再看已是綠油油的一片,竟顯出幾分生機勃勃的景象來。
高等變異植物似乎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的確很難控制,它們甫一長成便開始四處蔓延, 尋找食物。由于進化和變強的需要,除了光能,腐爛的尸體也是它們最愛的養(yǎng)料之一,也因此, 扎根于喪尸群對它們而言不啻于扎根天堂。它們很快就擺脫了木系異能者的號令,用粗壯的藤蔓網(wǎng)住這些散發(fā)著腐臭氣息的行尸走肉, 迅速將它們吸食殆盡。
它們的速度絲毫不比蟲潮慢,只眨眼間就干掉了一大片喪尸軍團,然后向更遠的地方蔓延。城墻太過高大, 往上延伸十幾米也找不到食物,而相反的方向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養(yǎng)料, 它們的根系和藤蔓便也沒再往城墻上生長。
看見這一幕, 大伙兒全都松了一口氣。
“不要發(fā)愣, 后面還有源源不斷趕來的喪尸, 變異植物還是太少了,用你們的異能催熟它們,讓它們開花、結果、產(chǎn)生新的植株。只要那只喪尸皇還在, 就會不斷有新的喪尸軍團補充進來,我們離勝利還很遙遠。”林淡站在護欄上,眺望幾乎看不見盡頭的喪尸潮。
誰也不知道這些喪尸是從哪兒來的,又聽從誰的召喚。喪尸皇不像人類的統(tǒng)帥,會穿著帶有肩章的軍裝站在格外顯眼的地方。他就隱藏在這些喪尸里,潰爛的皮膚和破敗的衣裳與任何一只喪尸都沒有什么兩樣。只要他不死,這場戰(zhàn)斗就不會結束。而他的自我意識和思想,與人類完全不同,他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究竟是為了什么,沒有人知道,所以也無法預估他的下一步策略。他不會像人類軍團那般,打不贏就撤退。更有可能的是,他會一直召喚附近的喪尸前來攻城,直至把此處踏為平地。
喪尸軍團沒有所謂的“戰(zhàn)損”和“預算”,他們甫一開戰(zhàn),必定是不死不休,所以人類也要做好與之死磕的準備。
“不要畏首畏尾,照我說得做。戰(zhàn)斗結束后,我有辦法清理這些變異植物。”見木系異能者還有些猶豫,林淡再次催促。
“好的,我們相信你。”見識過林淡的手段,基地里的異能者已經(jīng)對她產(chǎn)生了非同尋常的信任。他們立刻施展異能,讓城墻下的藤蔓迅速開花、結果、落地、生根、發(fā)芽。綠色的海洋一浪掀過一浪,向更遠的方向延伸而去,所過之處如鐮刀收割麥穗,將喪尸潮絞殺殆盡。但它們與昆蟲卻是相伴相生的關系,非但沒阻礙蟲潮的進食,反倒把更多的蟲子吸引過來。
原本想滅掉這座基地的喪尸軍團,如今正面臨著被毀滅的危險。
躲在塔樓里的人紛紛跑出來,表情凝重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心中有輕松、有暗喜,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喪尸固然可怕,但是,與這些鋪天蓋地的變異蟲子和變異植物比起來,似乎又不算什么了。在強敵環(huán)伺的情況下,人類還有未來可言嗎?
肖俊霖微微勾唇,一字一句低吟:“看見了嗎?這才是末世的本來面貌。喪尸終有一日會退出歷史的舞臺,人類將面臨更嚴峻的挑戰(zhàn)。”
洛玉珩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聶廷捂住心口,似是堵得慌。有些人卻并未意識到人類真正的危機已經(jīng)來臨,這會兒正額手相慶,低聲歡呼。
林淡徐徐道:“萬物相生相克,不到最后,我們又怎么能知道人類沒有活路?”她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面對危機和死亡,所以心態(tài)放得很平穩(wěn)。她拿出一大包種子,招呼道:“哪位木系異能者還有空閑?能否幫我催生這幾種植物,我需要制作更多引蟲劑和驅蟲劑。”
蟲潮和變異植物都會被喪尸軍團損耗,在戰(zhàn)斗真正結束之前,她不能有絲毫松懈。雖然目前來看,她的存貨還有很多,但誰知道這場戰(zhàn)斗會持續(xù)多久?或許是一天兩天,又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她總要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幾名木系異能者完全不敢忽視林淡的要求,立刻跟隨她走到最近的一塊田地里,開始催生各種草藥。林淡飛快把長好的植物吸干,淬煉出藥液,裝入瓷瓶。別的異能者騰出手來為她尋找大小合適的容器,或是幫她收割多余的草藥,然后分門別類地擺放在她身邊,以便她隨時取用。
他們在與時間賽跑,一旦蟲潮和變異植物被損耗,不足以抵抗喪尸潮,他們就會投放更多種子或引蟲劑下去。在這期間,別的異能者都空閑下來,唯有木系異能者是最累的,當然,唯一能制作藥劑的林淡只會比他們更累。
有那么幾次,她異能耗盡差點暈過去,卻又及時調整過來。她不敢暴露自己異能只有初級的事實,所以并未當著大伙兒的面吸收初級晶核。然而,在異能不斷透支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憑借冥想和小睡來恢復精神力,而且每一次透支過后,她的精神力上限就會突破一點,這令她無比振奮。
在殘酷的末世,實力才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林淡不會暴露自己的弱點,更不會讓人察覺自己的特異之處。她悉數(shù)笑納了楊華同派人送來的高等水系晶核,然后在頭疼欲裂的感覺中開始下一輪的煉藥。當她的精神力達到某一個臨界點,再也無法突破時,她終于噴出一口鮮血,而眼下已是喪尸攻城的第十八天。
被血灑了滿身的聶廷愣了好一會兒才把林淡抱住。他面上不顯,眼里卻全是慌亂,搭放在林淡肩頭的手微微發(fā)著抖,“林淡你怎么了?你有沒有事?別提煉這些藥水了,我?guī)慊厝バ菹ⅲ 彼ひ羯硢〉貌怀蓸幼樱f著說著便要把林淡帶走。
洛玉珩也很擔心,連忙走上前查看情況。
忙著催生異植的木系異能者大受影響,紛紛停止了木系元素的輸出。其余異能者也都圍攏過來,表情焦急。不知不覺中,林淡已成了這座基地的定海神針,只要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盤坐在城墻上提煉藥水,大家就會覺得很安心,她若是不在了,戰(zhàn)隊瞬間就散了。
“我沒事,你把我放下,我靠著城墻坐一會兒就好。”林淡一邊說話一邊按揉太陽穴。
聶廷抱著她,并不愿妥協(xié)。
其余異能者即便有些慌亂,卻也不忍林淡勞累,連忙七嘴八舌地勸解。
肖俊霖站在不遠處,眸光莫測地看著被一群人包圍的林淡。他向前走了兩步,聞見這些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餿味又退回原位,神色微冷。連續(xù)戰(zhàn)斗了十多天,這些人根本沒有時間洗澡,一個個都是蓬頭垢面的,就連素來很愛干凈的林淡也是。
他用純白的手絹捂住鼻尖,退得更遠了一些,發(fā)現(xiàn)林淡還在吐血,眸光越發(fā)閃爍不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轉過身,登上一座瞭望塔,開始在喪尸群里搜尋,片刻后身形一閃竟消失在原地。
這是喪尸攻城的第十八天,在戰(zhàn)斗剛開始的時候,一號基地的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能堅持這么久,而且傷亡會如此少。即便喪尸潮依然沒有減退的趨勢,他們也沒有失去信心從而陷入恐慌。因為林淡還在,而且她始終都那么平靜,仿佛下一秒,人類就能贏來勝利的曙光。
她抹掉唇角的血液,語氣沉穩(wěn):“幫我把這些引蟲劑扔出去,扔遠一點,我來引爆。戰(zhàn)斗會結束的,我們要堅持。”
聶廷啞聲道:“你無需引爆,我用異能把瓶子打碎就好。你回去吧,藥劑已經(jīng)夠了,你現(xiàn)在應該好好睡一覺,不能再耗下去了。”
“你不懂,只有我才能讓瓶子里的液體在一瞬間達到上百度的高溫并蒸騰成霧氣,煙霧的擴散效果比液體強無數(shù)倍。這項工作只有我能做,所以我不能走。”林淡反復強調。
聶廷沒料到簡簡單單的扔瓶子的動作,內里竟暗藏著如此復雜的操作,頓時默然。他咬咬牙,點頭道:“我?guī)湍闳樱油赀@幾個你必須回去休息。”
“扔吧。”林淡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洛玉珩和洛玉妍連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聶廷用力把瓶子投擲出去,林淡釋放精神力,加熱里面的藥液。只一瞬間,瓶身被水蒸氣撐裂,幾團紫色煙霧在空中擴散。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發(fā)生,但今天卻不一樣,伴隨著煙霧的彌漫,林淡也吐出一口鮮血,竟已是強弩之末。
幾名異能者發(fā)出驚呼,然后飛快跑過來查看情況。看著林淡蒼白的臉、干裂的唇、消瘦的身體,他們眼眶一酸,差點掉下淚來。現(xiàn)在,誰還敢懷疑林淡是反.人.類傾向者?她捍衛(wèi)家園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堅定!
“快看,喪尸潮好像散了一些!”不知誰高呼一聲,而林淡已經(jīng)閉上眼睛,什么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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