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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逆轉(zhuǎn)人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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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淡完全不在意某些人的感受, 似乎覺得鍋里的食物還不夠美味, 便又分別投放了幾種調(diào)料, 用鍋鏟緩緩攪拌。湯汁已經(jīng)沸騰, 正咕咚咕咚冒著氣泡,白色水汽裹挾著霸道的香味四下彌散,攻擊著所有人的鼻端和味蕾。
    小丫頭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問道:“師父,湯汁都沸騰這么久了你才放花椒, 這樣會不會不夠入味?”
    林淡徐徐道:“這是藤椒, 不是花椒。花椒味麻,藤椒則麻中帶澀,煮得太久會讓食物發(fā)苦, 所以要晚些放。藤椒的麻味實則比花椒更為正宗, 無需用油煸炒,只需放入沸水熬煮一刻鐘便能激發(fā)出清冽的麻辣味。”
    小丫頭點點頭表示受教, 林淡便把切好的筍段放入鍋內(nèi)稍煮片刻, 末了把洗好的野蔥三五根卷成卷, 準(zhǔn)備投入鍋里。
    小丫頭連忙拉住她的袖子, 疑惑道:“師父, 您曾說做菜最忌混濁,為何您這道腌豆渣燉臘肉卻又這般?這道菜本就味重,您還放這種嗆鼻子的野山蔥, 別弄到最后串了味兒,不能吃了!我覺得現(xiàn)在的味道就很好,不需再加別的佐料。”
    林淡笑睨她, 柔聲解釋:“你可曾記得我授予你的調(diào)味之法?重口菜需用增味法,突出菜品的濃郁;淡口菜需用減味法,突出菜品的鮮香;另有混合法、轉(zhuǎn)味法等等。如今我使用的正是增味法,在臘肉的熏咸里添加腌豆渣的酸辣,二者混合后再入藤椒的麻,酸辣麻三味略顯混濁,此時再入野山蔥,便又加入了微甜、微澀與微苦,另有野蔥的奇香混入腌豆渣的奇臭,使之層層遞進(jìn)、層層增味,這才成了一鍋好菜。所謂忌混濁,不是說佐料放得越少越好,而是說味道越分明越好,重在層次,而非品相。且味道之間互有增損,酸味可消減咸味,咸味又可增添甜味,也是十分奇妙。故而我在炒制這道菜時未曾把臘肉放入沸水熬煮,因為腌豆渣的酸味會削弱臘肉的咸,焯水的話味道就淡了,你以后也要注意。”
    林淡邊說邊把野蔥投入鍋里輕輕攪拌,原本糊成一團(tuán)的豆渣湯頓時白的白、紅的紅、綠的綠,顏色變得十分好看,一股濃得難以言喻的香氣四下彌漫開來。
    小丫頭一邊吸溜口水一邊感嘆:“師父,您真的好厲害!放了野山蔥之后,這鍋湯的味道果然又不一樣了!一鍋菜先后變了三個味道,您若是不說,我真的想不到還能這樣做。”
    林淡輕笑道,“那我考考你,放筍段又是什么緣故?”
    “筍子和臘肉本就是一起煮的嘛,味道更好。”小丫頭剛學(xué)廚,正處于懵里懵懂的階段。
    林淡耐心解釋:“腌豆渣和臘肉都是腌菜,味道雖好卻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缺乏鮮味。這筍段便是用來提鮮的,可以彌補菜色的不足。你們嘗嘗,加了筍段之后,舌尖有沒有一股鮮活氣息?”
    林淡用勺子舀了一點湯,遞到小丫頭嘴邊。
    小丫頭細(xì)細(xì)抿了一口,頓時豎起大拇指:“真的好鮮!師父,你把這道菜做活了!”
    林淡笑著搖搖頭,這才沖早已流了一地口水的仆從們喊道:“好了,大家可以開飯了。”
    “開飯了開飯了!快把碗筷拿來!”早已圍攏過來的眾人用最快的速度盛好飯,舀好菜,埋頭大吃起來。筷子敲擊碗碟的鐺鐺聲響成一片,還有舌頭卷起食物的呼哧聲和吞咽的咕咚聲,眾人急切的吃相活似餓了好幾天一般。
    小丫頭吃得額冒熱汗、臉頰通紅,不由感嘆道:“師父,你這一病,我們都好久沒吃飽飯了。吃慣了你做的東西,再吃別的真的沒滋味兒。”
    林淡揉揉她腦袋,目露寵溺,自己隨便吃了幾口便上車躺著去了。她的病還沒好,剛才煙熏火燎的,嗓子又開始發(fā)疼。
    坐在不遠(yuǎn)處的兩名壯漢在林淡做菜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咽不下饃饃了,紛紛伸長脖子往大鍋里看,連那性格冷淡的頭領(lǐng)都有些按捺不住地望了好幾眼,吞咽饃饃的速度越來越慢。當(dāng)林淡開始述說這道菜的調(diào)味手法時,他已經(jīng)徹底吃不下饃饃了,干脆丟了水囊豎起耳朵傾聽。
    林淡的聲音很緩慢柔和,遣詞用句也十分形象生動,哪怕看不分明鍋里的食物,只聽她敘述,進(jìn)而聞著味,便能想象到這鍋腌豆渣燉臘肉的滋味到底是如何美妙。當(dāng)仆從們開始搶食后,這想象就化成了實質(zhì),激得三人腹鳴如鼓,口舌生津,饑餓感一陣又一陣地侵襲。
    “娘的,我快受不了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膲褲h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自己晶亮的嘴角。
    “那么一大鍋菜,你說他們吃得完嗎?”另一名壯漢滿懷希冀地問。
    俊偉男子沒答話,一雙鳳目卻不受控制地盯著那口大鍋,喉結(jié)微微聳動,似乎在吞咽口水。
    三人沉默了一陣,眼見那邊的人接連往鍋里下筷,夾了臘肉夾筍段,夾了筍段夾野山蔥,末了連豆渣湯都舀出來拌飯,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趙老六,你去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多余的飯菜,咱們拿錢買。”吊兒郎當(dāng)?shù)拇鬂h用手肘捅了捅同伴。
    趙六低聲罵道:“你他娘的怎么不去?”
    “我不是剛罵過那小廝嗎?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羅鐵頭,你要面子老子就不要啊?”話音剛落,一陣風(fēng)便把濃郁的菜香吹了過來,麻辣酸三味混雜著臘肉的熏咸,未曾吃入口中就已有了酣暢淋漓之感,簡直是勾魂!
    “娘的,這面皮老子不要了,老子這就過去問一問!”趙六當(dāng)即丟下臉面,懷揣二兩銀子跑過去。
    之前被二人無情拒絕并嘲諷過的小廝費了老大勁兒才把臉從碗里抬起來,翻著白眼道:“這么一點菜,我們六個人吃,怎會吃不完?”
    “我們花錢買還不行嗎?”趙六掏出二兩銀子,笑得十分諂媚。柴火一直燒著,湯汁也就一直沸騰,香得簡直沒邊兒了!他一靠近大鍋就有些走不動道,口水嘩啦啦直流。
    “不行。”小廝繞過他走到鍋邊,撈了幾片臘肉,又撈了幾根筍段和野山蔥,唏哩呼嚕扒進(jìn)嘴里,根本沒空閑再說話。
    趙六盯著他油光發(fā)亮的嘴直看,表情有些可憐巴巴的。
    似乎覺得屬下有些丟人,俊偉男子沉聲勒令:“回來吧。”
    趙六看了看小廝的湯泡飯,又看了看沸騰的大鍋,這才不甘不愿地回來。三人有志一同地拿起水囊灌水,稀里糊涂混了個水飽,嘴里越發(fā)沒滋味。稍坐片刻,各自撒了一泡尿,灌下的水立刻便沒了,三人肚子更餓,盯著大鍋的眼睛都有些發(fā)綠。
    小廝被幾人的目光瞪得心里發(fā)毛,不禁忖道:明日才分道揚鑣,下午和晚上或許還有用得著這三人的地方,干脆就施舍一點吧,于是用鍋鏟舀出僅剩的一點肉片和湯汁,裝在一個大碗里,揚聲道:“還剩一點燉菜,你們要不要?”
    “要要要,多謝這位小兄弟!”坐立難安的趙六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另兩人雖極力遮掩,喉結(jié)依然不受控制地聳動起來。
    熬到最后的湯汁是精華所在,臘肉早已爛熟,豆渣也已半化,品相看上去不咋樣,味道卻堪稱一絕,掰開饃饃放入碗中吸飽汁水,然后大大咬一口,干硬的口感立刻便被軟糯酸咸、麻辣鮮香取代,叫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三個大男人頭碰頭地擠在一起,一人捏著一塊饃饃沾湯汁,還把臘肉夾在兩塊饃中間,大口大口吃得急切。最后剩一點湯底,俊偉男子鳳目一瞪,另兩人便不敢動了,含淚看著頭領(lǐng)把饃饃掰碎扔進(jìn)碗里,唏哩呼嚕吃得一干二凈。
    趙六把碗退回去時面皮都是紅的,無他,這碗太干凈了,比人家用水洗過的還光亮。
    為了投其所好,每一個上門拜訪的人都會為他帶一壇好酒,酒喝得痛快了,他說話也痛快,酒若是劣質(zhì),他當(dāng)即就能把對方掃地出門。攀上威遠(yuǎn)侯的方法看似簡單,實則不然。他八歲隨父出征,九歲第一次殺人,當(dāng)晚便喝到了世上最烈的酒,因而大醉一場,從此便染上了酒癮,至如今已有三十個年頭,可謂閱酒無數(shù)。
    一般二般的好酒他早就看不上眼了,瓊漿玉液亦喝過不少,要想滿足他的胃口簡直是難如登天。
    大胡子為了討好威遠(yuǎn)侯,私底下不知花了多少真金白銀去買酒,卻總是無果,卻沒料竟會偶然遇見手藝驚人的林掌柜,還白得了一壇傳說中的千日酒,心里的狂喜簡直壓抑不住。他緊趕慢趕,三日后才抵達(dá)京城,也不找客棧修整一二,立即便去威遠(yuǎn)侯府拜會。
    每日來侯府送酒水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管家哪能都讓他們進(jìn)來,只接了酒壇便把大胡子打發(fā)走了。大胡子千交代萬叮嚀,說這是千日酒,十分難得,請管家定要親自送到侯爺手里,管家嘴上答應(yīng)得好好的,轉(zhuǎn)頭就把酒塞進(jìn)專門用來儲存酒水的庫房。
    壇子本來就只有巴掌大,酒水還沒裝滿,抱在手里輕飄飄的,當(dāng)真是磕磣人!這些送禮的真是越來越不知所謂!出了庫房,管家在心里唾棄大胡子一番,轉(zhuǎn)頭就把這茬給忘了,于是這壇酒便靜悄悄地擺放在架子上落灰,無人來識。
    另一頭,林淡的車隊繼續(xù)沿著官道行進(jìn),三名壯漢為防再發(fā)生意外,始終護(hù)衛(wèi)左右。他們吃了早餐想吃午餐,吃了午餐眼巴巴地等著吃晚餐,吃了晚餐又跑去問林掌柜還有沒有宵夜,日子過得著實舒坦。出一趟任務(wù)原本是極兇險的一件事,三人來回數(shù)月,累瘦了七八斤都不止,如今卻都在林掌柜的巧手投喂下補回來了,臉色一個比一個紅潤。
    四日后,車隊已抵達(dá)京郊,再往前走半天的路程就能進(jìn)入西城門。林淡卻在一座小鎮(zhèn)停下,與幾位壯漢拜別。幾人不愿走,說送佛送上西幫人幫到底,定要把林掌柜全須全尾地帶回京城,實則卻是舍不得她的好手藝,耍起了無賴。
    林淡哭笑不得,又推辭不過,只好讓他們留下。
    “娘,我回來了!”她帶著一群人來到一處農(nóng)家小院,院子里種了一些蔬菜,養(yǎng)了一群雞鴨,還開滿了紅白月季,看上去十分溫馨。
    “淡兒,你可算是回來了!”老態(tài)許多的齊氏從屋里跑出來,眼眶蓄滿淚水。早些年她還能跟隨女兒四處奔波學(xué)藝,后來身體不行了便被送回京城將養(yǎng)。但京城雖大,該碰見的人早晚有一天能碰見,偶有一日.她在街頭遇見老二一家,老二又通知了周氏和嚴(yán)守業(yè),兩人便雇了地痞流氓日日來找麻煩,逼得她差點跳井。
    她鬧不明白這些人既已把夫君的東西都搶走,卻為何還要逼死她們娘倆,但人心之壞不可揣測,無法之下她只能退到此處定居,這才過上幾年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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