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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水墨凝離去的身影,秀眉緊蹙,沈筠和握住了她的手,懺悔道:“妍兒,我這一生因為對納蘭昊月的恨,做了太多的錯事,你還能原諒我么?”
“筠和,自從那一天,納蘭昊月要將我處死時,我就覺得老天跟我開了個玩笑,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而今好不容易雨過天晴,為什么不能一起面對明天呢?”
“可是孩子們對我們積怨太深,瑜兒說的對,即便我心中有著仇恨,我也不能這樣對待那些無辜的人,我娶了她們,卻讓其他的男子碰了她們,生下了孩子,我的罪孽真是太深重了。”
二十幾年來,他一直想著報仇,按照他的計劃,他是想要將納蘭昊月的江山奪走的,誰讓他奪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又不懂得珍惜?
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始料不及,他沒有料到納蘭昊月會這般喪心病狂,會這樣陷害妍兒還有流景。
若是他早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還報什么仇?早把妍兒帶走了!
夜心妍聽著沈筠和的話,搖了搖頭,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又如何能怪他呢?
“筠和,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納蘭昊月已經(jīng)被禁錮,沒有人會為難我們了,孩子們的心結(jié)一時半會兒恐怕解除不了,我們盡力吧。”
沈筠和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想到瑜兒方才說的那句話,他微微閉上了眼眸,對于林府這幾個孩子,他真的不奢求他們能夠原諒自己,他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
水墨凝匆匆回到豫襄王府,東方流景沒有回來是自然的,玲瓏見水墨凝回來,便問道:“林振青死了么?老夫人呢?”
“沒有,玲瓏,今兒個法場之上出了大亂子,我回頭再跟你說,孩子們睡得都還好吧?沒有哭鬧吧?”
玲瓏搖頭道:“沒有,他們睡得好著呢,可乖了。”
水墨凝一面應(yīng)下一面朝搖床行去,她看著搖床之中睡得安詳?shù)膬鹤优c女兒,轉(zhuǎn)頭對玲瓏說:“玲瓏,你可以把臉上的面具摘掉了,一切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了,你出去將冷焱叫進來吧,從此也不必躲在暗處了。”
“是的。”
玲瓏應(yīng)下之后便將冷焱給喚了進來,北堂默與北堂黔分頭去找東方流景了,王府之中只剩下冷焱在。
“冷焱,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估計明天就要啟程回西玥了。”
玲瓏驚道:“這么快?”
水墨凝點了點頭,說道:“孩子我看著呢,你們都去收拾東西吧。”
如果她預(yù)料得不錯,流景明天就會帶著自己回到西玥。
這一日,水墨凝洗漱之后翻身上了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東方流景回來,她起身坐起,想要推門而出,卻見房門從外打了開來。
房間門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酒味便竄入了鼻端。
她抬眸一看,卻見東方流景斜倚在房門處,臉頰之上泛著紅暈,顯然已經(jīng)喝醉了。
水墨凝并步上前攙扶著他,問道:“流景,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東方流景轉(zhuǎn)眸看向她,聽后笑了笑,說道:“呵呵……凝兒,我好高興啊……我現(xiàn)在能喝酒了,凝兒,你知道么?我以前真的很羨慕思辰他們可以一醉方休,但是因為我的身體,我喝不了酒……現(xiàn)在,寒蠱解了,我也能舉杯豪飲了……”
“流景,你莫要這樣。”他心里難受,也不必非得把自己灌成這樣啊?
東方流景轉(zhuǎn)眸盯著她,幽若深潭的眸中泛著瑩亮的波光,他說道:“我莫要怎樣?凝兒,你是覺得我在傷心么?我沒有……我高興著呢……”
他怎會覺得難過?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他高興都還來不及呢,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壓抑的紫堯城了,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他為什么要難過?
“流景,我扶你進去吧。”
東方流景看著水墨凝,忽而伸出食指比在了嘴唇處,放低聲音道:“噓,凝兒,你說話聲音太大了,吵著我的寶貝了。”
因為水墨凝堅持自己帶孩子,所以孩子都是放在自己的房間之中睡覺的,孩子現(xiàn)在很小,一個晚上她起碼要爬起來四五次,東方流景每日夜里也會跟著起來與她一起哄孩子。
東方流景說著話,腳步卻是吵著搖床而去,他偏偏倒到地朝前行去,嘴里念叨著:“兒子,女兒,爹爹抱你們一起睡。”
“你別把孩子弄醒了。”水墨凝一把拉住東方流景,東方流景身體不穩(wěn),整個人朝她懷里栽去,水墨凝提了內(nèi)力扶住了他,將他往床邊帶,好不容將他拖到床邊之后,東方流景高大的身軀便朝床上倒了下去,一個翻身,卻是已經(jīng)進入了熟睡之中。
“唉……”水墨凝嘆了口氣,隨后把他的鞋襪都脫了下來,出了房門打了些水為他梳洗干凈。
再次躺到床上時,東方流景側(cè)身對著她而睡,他的劍眉斂在了一處,睡得像個孩子,水墨凝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頰,爾后便闔上眼眸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東方流景醒得很遲,他醒來之時,水墨凝已經(jīng)抱著孩子出去曬太陽了。
他起身整理好了之后才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聞了聞自己身上沖天的酒氣,他的俊眉擰在了一起。
他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東方流景出得房門后,冷焱便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去到水墨凝跟前兒俯首看著她,說道:“凝兒,我們今日便啟程回西玥,怎樣?”
“你不進宮去跟皇祖母辭行么?”
東方流景搖頭道:“不必要了,跟她辭行少不了又惹出許多事情來。”
雖然他很想再進宮去看一看皇祖母,但是想著皇祖母會傷心難過,還是算了吧。
就讓他走得徹底一些。
水墨凝想著老太太之前一直裝暈裝病,如若流景娶辭行,她說不定為了挽留流景又要演一場戲,弄得流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去也罷啊。
如是想著,水墨凝抱著孩子,抬眸看他,笑得燦爛:“好啊,東西我已經(jīng)讓冷焱和玲瓏收拾好了。”
東方流景欣慰一笑,隨后又折返而回入了房間。
東西整理完畢之后,東方流景帶著水墨凝,兩個孩子,北堂默,北堂黔,冷焱還有玲瓏出了王府,王府之外有四五輛馬車等候在了那里。
東方流景擁著水墨凝轉(zhuǎn)回頭看了一眼王府的牌匾。
那藍色的牌匾之上寫著“豫襄王府”四個燙金大字,看著這幾個字,心中感慨萬千,一切終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們走吧。”
凝望了半晌之后,東方流景與水墨凝極其默契地同時說了這么一句。
說完之后二人對視一笑。
馬車滾動緩緩前行,在到得紫堯城外的十里亭時,卻見一大隊人馬已經(jīng)等候在了那里。
為首之人立在陽光之下,一襲白衣俊逸出塵,頭上金冠金光閃閃,不是納蘭睿淅又是誰呢?
東方流景攙扶著水墨凝下了馬車,到得了納蘭睿淅跟前兒。
納蘭睿淅看著東方流景,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東方流景回道:“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你不要南臨的江山了?”
東方流景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
“你要把它扔給我,然后自己去瀟灑快樂?”
“你比我適合當(dāng)皇帝,南臨在你的手里一定會走向輝煌的。”
納蘭睿淅聽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比你適合當(dāng)皇帝,是因為我是孤家寡人么?”
現(xiàn)在的他,什么都沒有了,如此,他還要著那冰冷的皇位來做什么?緬懷他那沉痛的過去還是祭奠他那黑暗的未來?
水墨凝聽著納蘭睿淅的話,心尖一痛,孤家寡人么?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納蘭睿淅轉(zhuǎn)眸看向水墨凝,薄唇微揚,輕輕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東方流景抬眸睨著納蘭睿淅,薄唇開闔,說道:“我去意已決,無論你說什么,無論你如何阻攔,都是改變不了我的決定的。”
“是么?”納蘭睿淅問了一句,深邃的鷹眸看向了遠方,良久之后卻是又轉(zhuǎn)眸看向了東方流景,問道:“我可以跟二弟妹說一句話么?”
東方流景盯著納蘭睿淅,薄唇微抿,半晌之后方才點了點頭。
納蘭睿淅起步離開數(shù)步,水墨凝跟在了他的身后。
兩人站在不遠處,雖然不遠,但是東方流景卻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
納蘭睿淅立在樹影斑駁之下,容顏愈發(fā)地英俊,他凝著水墨凝問道:“如若有下輩子,如若我一開始就沒有傷害過你,你會選我么?”
水墨凝抬眸看向他,眼眶有些潮熱,思索良久后,她點頭道:“會。”
“謝謝你……如此安慰我……”納蘭睿淅的話說得停停頓頓,須臾,他又問道:“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水墨凝先是愣了愣,感覺有些錯愕,旋即點了點頭。
納蘭睿淅薄唇揚起,露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那笑容醉了天地,讓陽光都失去了色彩,春意也被他的笑容斂去。
他伸出了手臂,將水墨凝卷入了懷中,閉上眼眸,將下顎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東方流景立在一旁,當(dāng)他瞥見納蘭睿淅竟是就這般地抱住他的妻子時,他心中瞬時五味雜陳,心亂如麻,似有千萬根銀針同時刺向他的心扉一般。
這個……該死的家伙!
垂于身側(cè)的手握緊成拳,關(guān)節(jié)處泛出了森然的白。
納蘭睿淅抱著水墨凝,鷹眸朝旁一瞥,當(dāng)他瞧見東方流景僵直的身軀時,卻是露出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瑜兒,我方才跟你說的話,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你永遠都不要告訴給睿澤聽,好不好?”
水墨凝聞言頓了一下方才點頭道:“好的。”
納蘭睿淅又抱了一會兒水墨凝之后方才將她推出懷抱,他垂眸凝望著她,淺淺說道:“在我余下的生命里,我會盡我最大能力去遺忘你。”
水墨凝卷翹的睫毛揚起,點頭道:“謝謝你。”
“如果我們此生還能再見面,忘掉一切前緣舊事吧。”
其實,這句話是安慰她的,現(xiàn)在,南宮詩雪死了,他的心也跟著徹底死去了,這一生,他怕是再難有愛了。
他怕她難過,所以,他才會說這樣的話。
“好。”
水墨凝轉(zhuǎn)身回望了一眼納蘭睿淅,站回了東方流景的身旁。
納蘭睿淅看了一眼東方流景,朝他緩緩點了點頭,跟著翻身上馬,韁繩一抖,轉(zhuǎn)身策馬而去。
東方流景轉(zhuǎn)頭看著水墨凝,問道:“你們方才都說了些什么?”
“他說他會用盡全力來遺忘我。”
“就說了這個么?”
“是的。”
東方流景狐疑地瞥了一眼水墨凝,卻是沒有再問什么。
馬車一路朝西而去,上得馬車之后,水墨凝對東方流景說道:“流景,后面有兩個人一直跟著我們。”
東方流景眼眸輕抬,說道:“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
自己肯定是討厭沈筠和的,而東方流景雖說一直愛著他的母親,但是忽然之間發(fā)生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定然有些接受不了。
東方流景轉(zhuǎn)眸看著水墨凝,不答反問道:“你不是討厭沈筠和么?”
水墨凝眼眸微垂,說道:“我是討厭他,并且,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但是,他到底是你母親愛著的人,不是么?”
他的母親沒有錯,在所有的事情當(dāng)中,他母親是受害最深的那一個人。
東方流景聽聞,嘆了一口氣,說道:“且讓他們跟著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好。”
……
納蘭睿淅一路回到紫堯城內(nèi),到得豫成王府時,卻見朝中許多官員竟是等候在了王府門口,為首之人竟是豫寧王納蘭睿漟。
納蘭睿漟在見到納蘭睿淅時,袍擺一掀單膝跪在了地上,他頷首道:“請大皇兄即刻進行登基大典。”
“請王爺即刻進行登基大典,國不可一日無君!”
納蘭睿漟的聲音落下之后卻聽眾人跟著說了起來。
納蘭睿淅盯著跪地的眾人,俊眉蹙著,他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睿漟,不是說好了你來繼承大統(tǒng)么?”
現(xiàn)在的他在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之后,卻是不想再當(dāng)皇帝了。
昨日,當(dāng)他將父皇送回宮后便去看了母后,母后一早便落發(fā)看破紅塵俗世,他想要將母后接出來與他一起生活,可是卻被母后拒絕了,她說她喜歡冷宮的寧靜。
就在那時,他真是恨透了他這個父親,那日在法場,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他回到皇宮后便問了母后,母后把當(dāng)年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納蘭昊月說,如若母后陪他演這么一場戲,那么,南臨的皇后之位就是母后的。
母后為了自己,也為了對納蘭昊月心中的那一份愛,她答應(yīng)了他,卻是鑄下了這么多的錯。
他的父皇,他沒有心么?怎么可以為了鞏固皇位這般對待自己的親人?
看透了這些,他又怎么可能再去當(dāng)皇帝?
納蘭睿漟聽著他的話,說道:“大皇兄,我跟在你身邊這么多年了,我是個什么脾性的人,你不知道么?我這樣的性格怎么適合當(dāng)皇帝呢?您是想看著南臨再度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