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阮妤過來的一眾捕快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一個情形, 他們沉默許久,領(lǐng)頭的一個捕快才看向阮妤,低聲道:“阮老板, 我們先把他們帶回去。”
阮妤點點頭,偏頭問他, “需要我?guī)诉^去嗎?”
說的是阮靖馳。
按理說,自然是要跑一趟的,何況是現(xiàn)在這個情形, 不過那捕快也是個機靈的, 知道阮妤和應(yīng)天暉交好,那位小公子的臉上又有明顯的傷痕便笑道:“先不用,阮老板先帶阮公子和霍公子去處理下傷口吧,如果之后有需要, 頭會聯(lián)系您的。”
阮妤應(yīng)了一聲好,眼見他們把那些地痞流氓押走, 又揮手讓阿順等跑堂先回去,幫她準備馬車,才步履輕緩地朝呆站在原地的兩個人走去。
兩人,一個低著頭一臉不知所措, 一個直接雙手捂臉背過身, 完全看不出剛剛竟把十多個地痞流氓打得無力還擊。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棍子,在手輕輕敲了敲, 而后看向兩人, 似笑非笑道:“挺不錯啊。”
霍青沒說話,臉上卻越發(fā)無措起來,還是阮靖馳挨不過去,拿手捂著被打青了的臉, 一點邊邊都不敢露,甕聲甕氣道:“你怎么來了?”
“怎么?”阮妤睇他,嗓音冷冷的,“我不能來?”又見他一直捂著自己的臉,更是沒好氣地說道,“現(xiàn)在知道遮臉了,平常讓你不要打架,你怎么不聽?”
“次又不是我惹事!”阮靖馳很不高興,覺得阮妤事情都沒問清楚就來同他撒火,又不愿跟她頂嘴,腮幫子鼓得高高的,沉默地和阮妤對視了一會,最后還是自己先哼一聲撇過頭,跟頭老水牛似的在一旁喘著粗氣。
臉上寫滿了“我不高興”。
阮妤看見了,不僅不安慰,反而用更加冷漠的目光和他對視。
霍青見對姐弟沒聊兩句又吵起來了,難得幫著阮靖馳輕聲說了一句,“次的確不是他惹事,是這些人特地來堵他的。”
阮妤瞥他一眼,讓霍青不自覺把剩余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來時擔憂得不,一路算是小跑過來的,在路上的時候差點還絆倒了一次,可開始的擔憂在瞧見兩人平安時已經(jīng)煙消云散,遺留下來的便是無盡的火氣,她當然知道次不是阮靖馳惹事,可如果不是他以前積累下來的惡名,那群人又怎么可能在這買人打他?
次還好是沒鬧出什大事,可要是鬧出了呢?!
霍青不說還好,一說,阮妤直接把矛頭對準了他,她雙手環(huán)胸,看著他冷冷道:“我還沒問你呢,你什時候也學(xué)會打架了?”
“看到出事不去找人,自己過來幫著打,霍青,你也挺厲害的呀。”
即使今日兩人贏了,但阮妤并未有多放松,今天只是幾個沒什武力值的地痞流氓,要真碰到什高手,兩人都得折在這。
想到這。
她的臉就更加陰沉了。
霍青被她一頓說,剛剛才冷卻的臉又熱了起來,他看著人,張口想解釋,想說他來的時候算過能打贏的,而且那個時候也容不了他考慮很多……可看著阮妤那雙冷冰冰的杏眼,他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只能垂下頭,輕聲說,“我……我以后不會隨便打架了。”
乖得不。
阮靖馳看他副慫樣,又驚訝又無語,剛剛面對那些流氓時衣炔翩翩,跟個無情無欲的仙似的,面對他的時候也是一臉刻板嚴肅的模樣,他還以為他有多厲害?
嘖。
還不是被他姐一頓說就面紅耳熱?
不過有霍青作對比,阮靖馳覺得自己剛剛被阮妤那么一頓說也就沒什了,反正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丟臉。
“……算了。”
要霍青跟她辯幾句,阮妤估計還有滿腹的冷嘲熱諷去回擊,偏偏他聽話得不,無論她怎么冷言冷語都溫溫和和的,一點氣都不生,她就實在說不下去了。
“受傷沒?”她又面露擔憂。
阮靖馳就不用看了,都知道羞愧遮臉了,估計身上傷更多,霍青看著倒是還好,就是不知道那些流氓有沒有耍陰招,專往看不到的地方打。
霍青見她臉上泛起擔憂,的那抹憂慮褪下,重新?lián)P起一抹溫和的笑朝人搖了搖頭,“沒受傷。”
“真沒有?”
阮妤還是有些狐疑。
霍青色自若,仍笑道:“真沒。”
如此,阮妤也就沒再多說,看了兩人一眼,沒好氣道:“了,先回家吧。”
“好。”
霍青聽話的應(yīng)了一聲,理了理有些微亂的衣擺,跟著人往前走,待走了幾步,彎腰揀起放在原處的禮盒,拿手輕輕掃了掃上頭的灰塵……阮妤走在霍青前面,自是沒有瞧見他在彎腰的時候,臉上一閃而過的慘白。
阮靖馳卻沒錯過。
他本就驚訝剛剛霍青的那句“沒有”。
他們雖然打贏了但對方人多,他們也沒少吃虧,尤其最開始霍青以一敵多的時候更是挨了好多棍,后來是他掙脫著從麻袋出來,兩個人一起打,局面才好些。
即便如此,霍青也被人狠狠拿棍子打了下腰腹,那會離得遠,可他還是聽到了一聲壓抑的悶哼。
原本聽著霍青先前的回答,他還以為自己剛剛是聽錯了,或許那一下根本沒有他想的那么嚴重。
如今——
他濃眉緊皺,看著霍青一閃而過的慘白臉色,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想做什。
他不是喜歡阮妤嗎?
種時候,就是沒傷也會說自己有傷啊,個男人……阮靖馳看著身旁個挺拔清俊的男人,臉上再一次流露出濃濃的不解。
……
兩人受了樣的傷。
阮妤自然不好帶回自己家去,好在他們回去這會已是傍晚時分,巷子已沒有閑話聊天的人,只有幾個小孩依舊在玩鬧,譚善和小虎子都在,正和其他小孩在玩捉迷藏。
看到他們回來,譚善和小虎子立刻高聲喊道:“阮姐姐,霍大哥!”
“……阮哥哥。”
最后一個稱呼,幾個小孩念得格外輕,就連身子也忍不住瑟縮了下。
阮靖馳對番差別待遇輕哼一聲,也沒放在心上,依舊面容倨傲地自顧自往走。
阮妤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先玩著,然后跟著霍青提步進去,路上擰著眉和人說,“回頭我娘做好菜,我給你們送過來,今天就讓小馳和你們一起吃。”
前幾天阮靖馳夜都是和她一起回去用膳的。
“好。”
霍青沒意見。
“你真沒事嗎?”阮妤還是有些不放心,一面走,一面去看他,阮靖馳受了多傷,個男人怎么一點事都沒有?要就是霍青比她想得還要厲害,要就是這人太能裝。
可阮妤看著他張臉,實在看不出是哪個。
霍青垂目看她,還是那副自若的臉,“沒事,你先去看他吧,他今天受了不少傷,得上藥,我去給你找下。”說著又停頓一瞬,才開口,看著她的目光也帶了一些無奈,“你和他別總吵架,好好說。”
明明關(guān)心得不,就是不肯說好聽的話,最后生氣難過的還是她。
阮妤聽到這番話一時也顧不得去問霍青的傷口了,撇撇嘴,有些不大高興地看著他,“霍青,你還比我小半年呢,別總跟個小老頭似的。”
霍青沒說話,只是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被人用這樣溫和的目光看著,阮妤又沒轍,只能偏頭不去看他,嘟囔一聲,“知道了,我以后……盡量控制。”說到盡量的時候,她自己也有些無奈,實在是阮靖馳這小孩太討打,她有時候真是忍不住。
“那我先過去。”見他應(yīng)好,阮妤也就沒再多說,徑直朝阮靖馳的房間走去。
霍青呆站在原地目送阮妤離開,等瞧不見她的身影了,才終于肯把一路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一根弦一直繃著的時候是不會感覺到什的,可當你開始放松,剎那間,所有壓抑隱藏的酸痛火辣都會在一息之間,以比先前還要猛烈的痛楚向他奔襲而來。
霍青現(xiàn)在就是這一個感覺。
他一手提著禮盒,一手撐在腰腹上,微微弓著身子,即使過去這久,腰腹這處還泛著火辣辣的疼,那些地痞雖然武力值不高,力氣卻大,他剛剛被打了一下,都有種胃酸的感覺。
不肯讓阮妤知曉,才一路撐著。
他擰著眉微微佝僂著身形站在原處,頭頂?shù)穆淙找咽前腴侔牒诘男螒B(tài),然后一點一點往西邊的山那邊偏,然后這天空就變得越來越黑。若是以前,在還不知道她那個未婚夫的時候,他必定是會把自己的傷勢說給她聽的,他并不是什圣人,和世上所有男人一樣希冀著上人的親近。
可如今……
他不愿玷污她的名聲。
不能在明知道他們是那么相配的時候,還對她產(chǎn)生那樣骯臟的思想。
“哥哥?”霍如想剛剛在后廚燒飯,會打算出來點燈,看到半明半暗中的一個高大身影,輕輕喊了一聲。
“是我。”
霍青低低應(yīng)了一聲,手從小腹上移開,一樣沒讓霍如想看出來,他抿著唇壓抑著那股子疼痛重新提著禮盒朝霍如想走過去,和她說,“晚飯遲點,今天阮靖馳也在這吃。”
霍如想倒也沒懷疑什,乖巧點了點頭,接過哥哥手中的禮盒,和人笑道:“哥哥先去洗漱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