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嬌嬌急得猛地站了起來,憤憤不平的捶著掌心,“布莊能有現在,都是娘你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她不感謝就算了,還翻臉不認人,說我們賒賬!有沒有天理了,這可是我們家的店——”
“坐下!”許燕冷聲喝止她,擰著眉頭,揮手讓伺候的丫鬟都退出去后,才給她解惑,“地契文書全都在她手里。”
官府只認地契、文書,誰手上有,那誰就是擁有者,這點誰都反駁不了。
許晚歌手里拿捏著這些,掌柜們不敢不從,她們也拿她沒辦法。
何嬌嬌氣的,跺了跺腳,恨恨地道,“……反正我吃不下這個虧。”
“娘親你是不知道許晚歌是怎么擠兌我的,她當著候府的人的面,在眾目睽睽之下害我沒臉,這口氣無論如何我都咽不下!”
何嬌嬌在候府眾人根前的名聲本就不好聽,這下,只怕她嫁入候府后會更不受待見。
思索了會兒,許燕臉色陰沉的讓人去備車,去顧府討要公道。
顧府,正廳。
被晾了兩盞茶時間,終于見到主人家林芝姍姍來遲。
許燕知道她這是在給她們下馬威,她冷笑了聲,“顧夫人的待客之道真是與眾不同,你一定與我那外甥女晚歌很聊得來吧?”
被她暗嘲沒教養的林芝淡淡的掃了一眼許燕母女,便收回了視線,在主位上落座,接過丫鬟遞上的茶,抿了下,才徐徐的道,“何夫人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我們還是親戚。我久居涼州,京中的事都給疏忽了,何夫人你見諒啊。”
她的聲音涼涼的,話里話外都透著不屑。
何嬌嬌年少不經事,等人時就憋著氣,再被她這么一刺,當即就氣想跳腳。
許燕拍了拍她的手,將她壓下,“顧夫人貴人多忘事,理解。”
林芝態度不善,她便也沒再繞彎子,直奔主題道,“我今日來是為了晚歌的事。她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要回嫂子的陪嫁,這我也理解,但她不該在候府面前侮沒何家的名聲。”
“哥嫂去世時,我將她接回何家好吃好喝的供著她;她不善經營,我便替她打理店鋪,我待她不薄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的,非得在候府面前說我何家欠債不還,還要上門逼債?”
“是,我替她管店的時候的確順手用了一些店里的東西,這錢,她要,我會給的,但她為何非要用這樣陰損的招數?嬌嬌下個月就要嫁入候府了,她這樣做,讓嬌嬌如何在候府立足?將何家的臉面置于何地?”
許燕越說越憤慨,何嬌嬌在旁邊附和的直點頭。
在她的描述中,許晚歌成了不知感恩,還以德報怨的白眼狼。而,何家完完全全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林芝聽著,看向兩人的眼神越發的冷。
她低頭,撇了撇茶沫,“可,據我所知,晚歌的店鋪除了布莊,可還有茶莊,當鋪等,何府一年在晚歌店里的消費超過一萬兩,近幾年經營所得的錢也全歸何府所有?這幾年,布莊勢頭正旺,單是布莊一年的純利也有幾萬吧?難不成何夫人就喜歡搶別人的東西?連帶著女兒連妹妹的婚事都得用下作的手段搶去!”
一連三問,通通一針見血。
何嬌嬌被戳中痛腳,怒目圓睜的瞪向她,“你這話什么意思?!”
“何小姐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林芝呷了口茶,將茶盞放回桌子上,再慢條斯理的拿出帕子輕壓了下唇角,舉止言談間,彼有林下之風,與她一身雍容華貴的打扮相襯,顯得她越發高貴。
“何夫人替晚歌將店鋪經營得有聲有色,我很感謝,但這些年你中飽私囊的錢足以抵消你養她的恩情了。”
她淡淡的道,“晚歌只是讓何府還上從布莊里拿走的布等價的錢,已是她善良了。”
“簡直不可理喻!”
許燕也被氣到了,不再裝模作樣,直接撕破臉皮的冷嘲道,“照你這么說,我將她接回家中是做錯了?”
不等林芝回話,她就自問自答了,“也是,當初我就該讓她留在許家,被許家的豺狼虎豹給生吞了,也好過現在,女兒的名聲毀了不只,何府百年聲譽也危在旦夕!”
林芝臉色一沉,目光凜凌的望著許燕,“何家這些年是怎么對晚歌的,我和老爺一清二楚,本看在晚歌的面上沒與你們計較,但今日你即是找上門來了,那我們就算一算舊帳吧!”
顧承馬上就要高升了,何家又因許晚歌損失了一半的收入,許燕不敢賭。
知道自己在顧府是得不到好處了,許燕當機立斷的帶著何嬌嬌就要離開。
臨行前,她還甩下了句狠話,“晚歌侮沒何府聲譽這事,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林芝笑著,回敬了她一句,“我等著。”
顯然,沒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正巧在這時,許晚歌回來了,“唉?姑母怎么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許燕氣得臉色鐵青,連話都懶得理,殺氣騰騰的瞪了她一眼,轉身,與何嬌嬌上了馬車回府。
一回到何府,她就讓人去散布謠言,說許晚歌忘恩負義,逼何府償還將從許氏拿來卻用到她身上的東西。
顧承下了早朝回家時,正好聽到這一則謠言,眉心微蹙,找到許晚歌,問她是個什么打算,要不要他幫忙澄清謠言。
“不用了,舅舅。”許晚歌斟了一杯茶給他,“這謠言傳得越廣,對我就越有利。”
她毀了容貌,名聲又臭了,要是這樣談青石還能看上她,那就奇怪了。
她不在乎名聲富貴,只要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就好,至于談青石的仇,遲早會有機會!
顧承不贊同她這樣冒險的做法,但卻也沒再勸,只憂心她的以后。
“你年歲也不小了,將來夫家如何看你?”
“他要是敢嫌棄我,我便不嫁了。”
想到方寒純情的樣子,許晚歌嘴邊不由漾起一抹笑來。
看她這樣,顧承既欣慰又心酸,也不知是那個兔崽子拱了他家香甜可口的白菜。
女大不中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