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紋錦雖算不上是貢品,但卻是夏季最搶手的布料,透氣輕薄,摸上去涼絲絲的,是苦夏人士必備的。但又因制造工藝難,產量少,市面上少有成品,恰好許家名下的布莊就有進這布料。
晚歌能拿得出來,大概是因為她拿回了許家的家產。
想到這,林芝眼里的笑意更深,“我這做舅母的還沒給你見面禮,你倒先給我了。”
許晚歌沖她眨眼,狡黠的道,“我這是在賄賂,十年都沒回舅舅你們的信件,如今想來是我年少不知事,還望舅母和表哥們在舅舅面前替我美言幾句?!?/p>
顧承聽了這話,故意板起臉,“怎么不直接賄賂我?”
許晚歌諂媚的過來替他捶肩,“我這不是多重保險嘛。”
顧承臉色稍霽,“力度重點?!?/p>
“好嘞。”
嬉笑間,幾人越來越放得開,親似一家人。
許晚歌聽著身邊的歡聲笑語,眼睛一直笑得似月芽一樣彎著。
她打心底里覺得高興。
上輩子,聽信了姑母的話,錯過了這天倫之樂,今生她不打算再重滔覆轍。
翌日。
許晚歌打著尋馬之恩到方府送禮,卻被方府家丁以“傳染病”的理由拒之門外,方寒更是借口不見。
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許晚歌氣得抿了抿唇,心底直罵方寒是“呆子”。
見不到方寒,許晚歌也不在方府多逗留便離開了。
方府門內,方寒望著許晚歌遠去的背影,手緊了緊。
他不是怕她得病,而是一聽她的名字,腦里立刻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她動不動就撲到他懷里向他撒嬌的情景,耳尖立刻泛紅,心跳加速不知如何面對。
……
許家布莊。
坐在上位的許晚歌不緊不慢的翻閱著往年的帳本,卻見眾人都一臉警惕的站的遠遠的。
心下了然,不甚在意。
她轉頭對身旁五位被召過來的掌柜們說道,“你們都是店里的老人了,姑母掌店的十年里,你們如何做帳的,我不管,但我不希望我接手之后還有人做欺上瞞下的事。”
這些年來收益最好的是布莊,苗掌柜態度誠懇的帶頭道,“東家放心,老爺夫人生前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會做那些狼心狗肺的事的?!?/p>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做保證。
其中,一個長相和善的中年掌柜聞言,心里不以為然。小丫頭片子能懂什么,就算他做假賬,她能看得出來?
一直用余光打量著眾人表情的許晚歌將這盡收眼底,她心底輕笑了下。
她正想殺雞儆猴,就有人送上門來了。
許晚歌放下帳本,看向他,語氣不善的問道,“哎呀,我這臉平日里不常接觸是不會傳染的,可要是誰不好好干,我放心不下常來找他,那就不好說了。王掌柜,你說是不是?”
王掌柜頓時臉色大變,背后直冒冷汗。
也不等王掌柜回復,她接著往下說,“近年來風調雨順年年豐收,為什么你負責的農莊卻連年虧損?你兒女名下的幾處大宅和私產,以及暗巷里兩個妾的房產,這些錢你都是從哪里來的?”
“小東家,您可不能這么平白無故的懷疑我,我另做了些小生意……平時用錢也節省,自然就存下來了?!蓖跽乒衤柭柤纾首麈偠ǖ拈_口道。
“生意?”許晚歌冷笑一聲,“我倒不知道王掌柜還有什么如此賺錢的生意,何不說出來大家一起學學?”
面對許晚歌的步步緊逼,王掌柜冷了臉:“我在布莊多年,也算是老人了,你這樣剛接手生意就毫無證據的對我不依不饒,不怕寒了底下人的心嗎!”
此話一出,周圍人可就交頭接耳起來了,有幾個膽大的更是出言幫王掌柜說起話來。
“就是,王掌柜做了那么些年,你一個什么都沒經手的丫頭片子可不能胡亂冤枉人!”
“是啊……雖說王掌柜的布莊虧損,可做生意這回事哪有穩賺不賠的?”
眼看著風向一邊兒倒,王掌柜越發得意,也不叫許晚歌小東家了,挺直了腰桿,嘲諷道:“聽到了吧許小姐?你姑母掌管布莊多年也從未挑出過我的錯來,你若是因我布莊虧損要找人替了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若因此懷疑我,可要拿出證據來說話!”
許晚歌一拍桌子,眼神凌厲的掃視了一周:“證據?打壓佃農,將四六分的佃租升到二八,自己私吞四成后還變本加厲的用各種理由扣壓佃農的糧,十年間中飽私囊兩萬三千七百一十九兩銀!”
想到那些敵視她的佃農,許晚歌的聲音越發冷。
本還信誓旦旦自己能瞞天過海的王掌柜見自己老底都被翻了出來,打了個踉蹌,雙腿發軟的站不住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當真以為我空手來的嗎?以為我這些年一點兒事都沒做?上至布莊的客人,下至你們底下的佃農,我可都一一了解得一清二楚!”
王掌柜聞言,頓時虛了,當即跪地求情,猛地磕頭。
“小、東東家,我錯了,我豬油蒙了心被錢蒙了眼,虧對老爺夫人對我的囑咐,我不是人?!?/p>
他邊說邊扇自己巴掌,沒一會兒,臉就腫了起來,額上還摻著血絲往下流,看起來可憐得很。
但許晚歌聽他打感情牌打到父親母親身上,看他的眼神更冷了。
父親母親才逝世就開始貪污腐敗的人不配提起他們!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對碧蕪喊道,“押他去見官?!?/p>
王掌柜一聽,臉色蒼白,再也顧不上心里的小算計了,伸手就想去抓她的腿求情,卻被許晚歌從顧府借來的護衛給鉗著。
許晚歌揮手讓護衛和碧蕪壓著王掌柜去衙門。
其余的掌柜見她這鐵血手腕,再不敢輕視她,全都兢兢業業的向她匯報。
了解完自己名下財產的情況,又根據上輩子從方寒那聽來的只言片語調改了下店鋪的發展方針后,許晚歌便準備離開了布莊。
她才從內院來到店鋪里,就聽到一陣喧嘩。
“這是我家的店鋪,我拿匹布料也得付錢?”
伙計為難的道,“何小姐,店鋪現在已經易主了,新東家說不允許賒賬,你看……”
她怎么沒聽娘親說過?何嬌嬌蹙眉,“你胡說什么,哪來的新東家?”
“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