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看到李英兒被叫去敬酒,大驚失色。
伯安是想,察爾罕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喜歡年紀小一點的女孩?眾女子中,李英兒年齡最幼,所以他讓李英兒去斟酒。
李英兒害怕地往后躲,女仆奉命把她強拉上來。
察爾罕要和伯安死磕到底,他依然不動,沒喝酒的打算。
祝明月急了,李英兒母親臨終前,是把英兒托付給自己照顧的。英兒如果出了事,她怎么向英兒家里人交代?再說,她已經把英兒當作自己的妹妹,不能坐視她出事。
“我來給大人斟酒,”她柔聲道,說完站起身,來到察爾罕的座前,擋在李英兒前面。
有人主動送死?真稀奇。這一下,所有賓客,連同察爾罕都忍不住,看向祝明月。
伯安見祝明月長得不錯,察爾罕也沒有反對,就沒有出聲。反正,他們拿民間女子的性命來耍樂,玩誰都行。說不定,察爾罕就喜歡這種特別的。
祝明月緩緩拿起酒壺倒酒。她已經想好了,她不能讓英兒送命。她就算逃得過這一次,也逃不過下一回。反正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她頭上插著一支珠釵,尖端很鋒利,她可以找機會,拔下來扎進察爾罕的喉嚨。
反正,不能白白去死,得拉上一個惡人,才劃算。
至于勝算,她沒有把握。因為察爾罕是個男子,就算沒有武功,也比她力氣大。而且,周圍還有一個高手宗真,還有眾多的家丁。
但是,總要試試。
宗真冷眼看伯安他們,總耍這種無聊的把戲,早不耐煩了。他剛才提到要伯安他們配合他剿滅反賊,伯安總和他打馬虎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伯安這幫人,根本不愿意為國效力,只想享樂。
伯安確實如他所說,并不想去剿滅反賊。他只想關起門來,在自己的地盤,欺壓一下百姓,做做土皇帝。反正,反賊那么多,還很厲害,是剿不完的,打仗還危險。如果朝廷下了命令,他就勉強應付一下;如果沒有命令,他才不會主動去出擊。
宗真正想走,聽見祝明月說話,看了她一眼,改變了主意。
祝明月端起酒杯,察爾罕看了一眼,“臉蛋真漂亮,可惜了?!?br />
聽他這話,顯然還是不肯喝酒。祝明月一邊裝作哀求他,一邊準備發動。伯安也很不高興地準備命令武士。
“等一等,”宗真忽然開口。
他聲音不大,但畢竟他馳騁戰場多年,自有一種凜然的氣勢。他眼睛望向祝明月這邊,祝明月只能先停手。
“世子,有什么指教?”伯安問。
宗真轉頭,對伯安說:“你剛才說,要送我美人?”他一指祝明月,“我要這女人。”
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伯安也一時愣住了。不是都說宗真是個怪人,不近女色的嗎?居然開口要女人了?
祝明月也心中一驚。宗真怎么會討要自己?不是認出自己來了吧?
伯安回過神來,心想,哪有貓兒不吃腥,你也是個假正經。他笑道:“當然可以,只是……察兄他,知道我府里多年的規矩?!?br />
他把矛頭指向了察爾罕。他府里的規矩,是客人如果不喝酒,就要處死敬酒的美女。如果察爾罕堅持不喝,他很為難。反正,他希望察爾罕和宗真為女人起矛盾。
在場眾人都興奮起來,似乎有好戲看。察爾罕可不是好惹的,黑煞星宗真也不是浪得虛名。
察爾罕眼珠轉了轉,思索片刻。他和伯安在朝中都各有后臺,宗真手握兵權,他們兩派都想拉攏他。就算拉不到,也不想得罪他。他可不想中伯安挑撥離間的計。
于是,他干笑著說:“世子看上的人,呵呵,老夫當然成全。”說完,接過酒喝了。
“世子,美人歸你了,”伯安做個手勢。宗真和察爾罕沒有起矛盾,他還有點小失望。不過,美人是他家里的,送給宗真,他也算給了宗真一個人情。
近來,皇帝對慶陽王父子很重用,慶陽王雖然受傷了,但是他還有個能干的兒子。反正,賣給人情給宗真,總有好處。
宗真點點頭,客套話都不說一句,拉著祝明月,就向外走。祝明月想掙脫,可是他力氣很大,手像鐵鉗一樣,根本動不了。
伯安想挽留他,趁熱攀攀交情,可宗真說有事,帶著人揚長而去。
這人一點都不客氣,不懂人情?他又請喝酒、又送美人,宗真居然說走就走?謝謝還沒有說呢。伯安又生氣了,但他拿宗真沒有辦法??吹讲渤园T,察爾罕笑了起來。
賓客們意猶未盡,大家今天看了場好戲。不過,他們都覺得,宗真是古怪了點,不近人情。
祝明月被宗真拽著出了府門,李英兒想上來追她,被伯府的人拉了回去。
宗真的幾個侍從,看見他走,也跟著出了府。宗真翻身上馬,把祝明月交給侍從,讓他們押著她走。
夜色已經深了,一行人走在街道上。
路上行人本來不多,看到有當兵打扮的過來,更是趕快避讓。
祝明月一邊走,一邊在想,自己雖然出來了,可是被人看守的這么嚴,還是跑不掉??醋谡婧退氖虖?,個個兇神惡煞的。
他究竟認出自己了嗎?祝明月感覺,他應該沒有那么好的記性,他們只見過一面。那他又問什么帶自己出來?因為自己的怪異舉動嗎?
哎,自己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另外,祝明月很擔心還在伯府的英兒。剛才,離開的時候,她還聽見英兒一直叫她的聲音。
英兒還在伯安這個惡魔手里。而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她開始后悔,帶著英兒離開杭州的魯莽舉動。
杭州多半還在義軍手里。就算失陷,她們的境遇,也比現在好。而且,在那里,她可以等著張逢春回來。
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讓人討厭,還有點風流,但是,還算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她現在,對她父親派人來救她,已經不報希望。過了這么久了,如果父親想找她,應該會有動靜;可是,什么也沒有等到。說不定,父親根本就沒想找她。讓她自生自滅了。
一直以來,她父親都是這樣,對兒子悉心培養,對女兒則漠不關心。母親雖然疼她,可是父親太霸道。
她現在只希望,英兒的哥哥李鼐能找到這里,把英兒救出來。
至于她自己,落到宗真手里,只能聽天由命了。宗真武功那么好,想搞個偷襲啥的,估計很難。
祝明月的手,剛才被宗真拽得生疼,現在又跟著他們跑了很遠的路,來到城郊。
這里有一處小宅子,是宗真臨時征用的民居。他的軍隊駐扎在城外,他一般住在軍營里。他有事進城,也會在這里會客、偶爾住上一夜。
到了宅子門口,宗真下了馬,吩咐士兵把祝明月帶進去。
祝明月被帶到一個房間,士兵關上門,在外面把守。
宗真還在外面。祝明月剛剛聽到,有士兵向他稟告,慶陽王來了書信。他應該在外面看信。
祝明月被關在房間里,心里很緊張。
宗真這種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雖然做了心理準備,還是怕死。而且,對于女人來說,被敵人抓住,還有比死更恐怖的遭遇。
祝明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到了現在,害怕也沒有用。她觀察一下周圍,房間布置得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還有一兩件擺設,似乎是個小客廳。
門窗外面,都有人把守,逃不出去。
她找了半天,想找個能襲擊人的東西,比如鐵錘一類,可惜沒有找到。危急時刻,還是只能用頭上的簪子,雖然成功率低,總好過束手待斃。
要是她能有張逢春那樣的功夫,就好了。也不知道張宗兩人真正過招,誰會贏?想到在杭州那次,張逢春深藏不露,騙過了宗真,祝明月就覺得好笑。他把別人當猴耍呢,當然,自己也被他騙了。他應該那時候就知道,宗真的身份。
祝明月胡思亂想半天,想累了,干脆在椅子上坐下來。
宗真這時,正在旁邊的一個書房里,看慶陽王的信。他從信中得知,朝廷的形勢,很不樂觀。反賊聲勢浩大,皇帝剿滅反賊的決心,有些動搖。朝中還有奸臣作祟,妒嫉慶陽王的軍功和聲望,不斷在皇帝面前,詆毀他們父子。
他們父子不是皇族,封王是因為赫赫軍功?,F在,朝廷能打仗的將領,沒有幾個?;实墼诰┏切藿送醺o他們一家居住,說好聽點是恩寵,其實就是給了軍權,但不放心他們,留下家屬方便監視。
他想到,當初他們父子帶領大軍,一路順利,本來可以出其不意,迅速掃平亂黨。他們先奪回杭州,再去掃蕩反賊首領吳王的老巢,把反賊一鍋端了。這邊辦完,他們再乘勢攻打另外一路義軍,徹底解決朝廷的隱患。
可是,一切都被張逢春破壞了。是他,出其不意地設計,傷了慶陽王,壞了朝廷軍隊的士氣,使得他們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只能退守到衡陽一帶。
反賊有了喘息的機會,做好準備,沒那么好攻打了。而且,另外一路反賊,換了個首領,也迅速做大,占領了南方不少地區。
一想到張逢春,宗真心里就來氣。都怪這個人!宗真恨得牙癢癢。這人,第一次和自己比武,還愚弄過自己。
聽說,他在杭州招兵買馬,有了好幾萬軍隊。哪天,總要和他決一死戰。
敵人不在眼前,宗真滿腔的怒火,沒法發泄。他坐不住了,來到祝明月房間的門前,一腳踢開門。
祝明月聽到劇烈的聲響,嚇一哆嗦,一轉眼,她看到門口站著的,眼露兇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