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又一道閃電劃過時,馬車停在了高府門口。
玉淵剛從車上下來,謝奕為便迎上去,“阿淵,王爺怎么樣?”
“進府再說!”
叔侄二人一同進府,玉淵略走了幾步,才道:“后背傷得很厲害,用了溫郎中的藥,怕要養個月余才能好。”
“幸好有他擋著,否則這一壺滾燙的水,就淋你身上了。”謝奕為連連后怕。
玉淵淡淡說道:“我倒寧肯淋我自己身上。”
“阿淵……”謝奕為方才覺得慶幸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三叔,命人擺飯吧,這一天夠累的了!”玉淵快行幾步,避開了他打量的目光。
走到院門口時,一個人影突然攔在面前,把玉淵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竟然是衛溫,“你走路怎么半點聲音都沒有。”
“小姐,奴婢看得很清楚,那使粗使婆子是被人絆了一下,絆人的人,正是周小姐身邊的紅花。”
玉淵只覺得心驚肉跳,“不可能啊,如果真是紅花的話,她就不怕那壺水倒在她主子身上嗎?”
衛溫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糊涂著。
“會不會……是那個姓周的示意的?”謝奕為突然開口。
玉淵側臉看他:“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也許,她只是想試探試探!”
“三爺,是試探王爺會救她,還是救咱們小姐?”
嘩的一聲!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玉淵的腦子里亂成一團,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如果是那樣……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救的是自己!
心里的那個答案呼之欲出,玉淵只覺得心如刀絞,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別胡沁,快吃飯吧。”
臨窗的小幾上,晚飯已經擺下,六菜一湯,都是李青兒用心做的。
謝奕為餓了一天,又提心吊膽了半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后學,竟有些狼吞虎咽。
玉淵卻是一筷子茄子,半天沒有送進嘴里。他撲過來的那一幕,像烙印一樣,揮之不去,那份焦急,那份擔心……
“小姐,小姐--”
沈易的聲音又急又尖,由遠及近,竟帶著些倉皇的意味。
玉淵手里茄子應聲落下,她瞳孔微微一縮,嘴唇幾乎不動,話都含在了牙縫里,“叫得這么急,難道他又出事了?”
沈易幾乎是沖進來了,“小姐,小姐,宮,宮里來人,請你去一趟。”
“什么?”
“什么!”
玉淵和謝奕為幾乎異口同聲。
“來人姓王,是王直公公,還說是皇上有請。”
原本就亂成一團的腦子,此刻幾乎已經停止運轉,玉淵愣愣的,什么反應都沒有。
“皇,皇上叫阿淵去,去做……做什么?”謝奕為緊張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王公公沒說,只讓小姐快點!”沈易沉聲道:“小姐,怎么辦?”
玉淵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痛意傳來,她這才慢慢緩過神,竟被李錦夜料到了,皇帝早晚要見她!
是福,是禍呢?
時間緊急,玉淵已經無暇思考,揚聲道:“來人,更衣!”
……
嘩啦啦!
悶了一天的雨,終于像黃豆一樣砸了下來,有幾滴砸到張虛懷臉上,痛死個人,他這會卻顧不上了。
“李錦夜,李錦夜!”
一腳踹開門,張虛懷幾乎是撲到竹榻邊,顫著聲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那丫頭……那丫頭被叫進宮去了。”
李錦夜眼皮突突的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把人叫進宮,所謂何事?
是因為白天海棠宴的事情?
還是因為匈奴的事情?
又或者有別的什么?
李錦夜突然慌了起來,心里很沒有底。
“對了,我還得到一個消息,懷慶公主前腳剛走,后腳平王就進宮面圣了。”
張虛懷遲疑不定的看著李錦夜--平王這個時候進宮,絕對不會是請安的,必定是要有要事,什么事呢?和那丫頭被叫進宮,有沒有關系?
李錦夜臉色變了幾變,冷靜道:“亂山,讓人通知蘇世子,讓他去福王府上一趟。”
“去福王府干什么”張虛懷聲音都抖了。
“請他立刻想辦法傳信到宮里,讓皇后娘娘幫著打聽一下。”
“是。”亂山應聲而出。
李錦夜臉上浮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咬牙切齒:“虛懷。”
“你說!”
“陪我進宮一趟。”
“這個時候,你的傷……”
“我的傷,無事。”
張虛懷此刻卻格外的冷靜,“依我看,先不要急,等宮里有消息出來,再去不遲。李錦夜,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會咱們得穩著。”
穩著?
李錦夜只覺得身后一陣劇痛,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穩得住嗎!
“王爺,懷慶公主來了。”
聲音從門外響起,李錦夜心中一動,朝張虛懷淡淡地掃了眼:“來得正好!”
……
懷慶公主進屋,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
“十六弟,你怎么樣了?”
“皇姐,我沒事,你何苦跑這一趟呢,外頭這么大的雨!”李錦夜趴著說話,“快回去吧!”
“回什么回!”
懷慶從懷里掏出個瓷瓶,“這是上好的燙傷藥,你拿著擦。”
“多謝皇姐。”
懷慶在榻前坐下,嘆聲道:“十六弟,不是做姐姐的要說你,你這身傷啊,是自找的。”
李錦夜冷笑道:“皇姐是欺負我沒長眼睛嗎?”
懷慶一怔,心想:他果真知道了。
“十六弟,這也不能怪人家紫鈺,誰讓你……要我說,那丫頭有什么好,紫鈺哪點比不上人家,你護著她,不就是拿刀子戳紫鈺的心嗎?”
李錦夜艱難撐著上半身起來,盤腿而坐,面露譏誚:“我護著誰,她就要往誰身上潑滾水嗎?皇姐,皇家也好,官場也好,無利不起早,都不是小孩子,他周家看中我什么,我看中周家什么,我想該是心知肚明的吧?”
懷慶:“……”那可不都是利益牽扯在一起嗎!
“既然心知肚明,身為未來的安王妃就該有容忍之肚,且不說我與高玉淵沒有什么,就算有,她容得下一個陸若素,難道就容不下一個高玉淵?用一個賤婢來試探我,真當著我好性兒?”
李錦夜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