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醫(yī)仙的弟子, 林阡陌服下解酒丸后, 喝酒就如喝水,不過她沒敢讓人看出破綻,說好了這次是破例, 若是破了戒,將來不好推托, 所以她喝了幾杯,就佯裝醉了, 由蘇三與沈慎d代為擋酒, 這兩人也是服下解酒丸的,自然不懼任何人。
林阡陌時不時抬頭向樓上看去,再沒看到秦樓的身影。他竟是考慮得周到, 不僅是她, 連蘇三與沈慎d都考慮了進去,有他二人在, 林阡陌也不好撇下人去尋秦樓, 想著小二帶了話,他應(yīng)該會來找她的吧,何況明日與張蕓還有一聚,見過她再見秦樓也不遲。
寒窗苦讀十余載,一朝成名天下知。林阡陌以經(jīng)算科出身奪得文科狀元, 更是傳為佳話,當(dāng)晚回到家中,便收到了邱大人和宛平公主等人送來的賀禮, 沈大人更是親自扶著剛?cè)母涤车乔皝恚土撕眯〇|西過來,說是家里來日會有賀客上門,不可太寒酸。
沈大人今日甚為風(fēng)光,同僚紛紛向她祝賀,上官專門將她叫了去,閑談了許久,據(jù)說皇上對林阡陌贊不絕口,她的文章字字說到了皇上的心間,毫不猶豫就欽點了狀元。這讓沈大人在同僚面前掙足了面子,很是高興,所以一回家就叫人準(zhǔn)備了厚禮往兒子這邊送。
林阡陌沒想到同來的還有萬芝蓉,她陪在沈大人身邊,顯得小心翼翼,全無初見時的傲意。
“芝蓉,慎重怎么不一道來?”沈慎d問道。他是沈慎重的哥哥,說起來要呼萬芝蓉一聲弟妹,可這萬芝蓉實在大他太多,干脆喊名字還好些。
“他很想親自來向你們道賀,不過這幾天他身子不大好,是我讓他別來了,哥哥嫂嫂都是明白人,斷不會計較這些。”萬芝蓉笑道。
林阡陌聽沈慎d叫得別扭,心頭不覺好笑,忙以咳嗽掩飾,傅映登見狀,以為她病了,說道:“京城的冬天比不得浦城,要多穿些,小心受涼。”接著又責(zé)怪兒子道,“阡陌身子本就單薄,你身為夫郎,要多關(guān)心著點,別只顧著自己。”
沈慎d連連稱是。蘇三端了茶點過來,面帶微笑地請兩位長輩和萬芝蓉品嘗,然后就站在林阡陌身后。萬芝蓉一眼看去,心中驀然大驚,她是見過蘇三的,這樣絕色的男子,見過了一般人很難忘記。十年前,他不是常樂公主的侍寵嗎?正自奇怪,沈慎d已站起身拉了蘇三的手過去,與自己并肩坐在一塊兒,陪著傅映登說話。
“爹爹,蘇大哥與你是第一次見面吧?”他問道。
傅映登笑道:“你呀,什么都不知道,你蘇大哥進京當(dāng)天就去了家里拜訪,送了好些南邊兒的東西來家,這是咱們第二次見了。”
“哦?”沈慎d疑惑地看向蘇三,“你怎的都不告訴我?”
蘇三笑道:“拜訪長輩是應(yīng)該的,用不著張嘴到處嚷嚷吧。”
傅映登嗔了兒子一眼,說道:“慎d從小帶被家中長輩慣著,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蘇染你要多加指點。”
“慎d很聰明,很能干的。”蘇三道。
“爹爹,你放心吧,蘇大哥就像我親哥哥,我有什么不懂的,他都會教我。”沈慎d說道。
傅映登在心里嘆了口氣,說道:“這就好。”在他心里原本不相信蘇三對兒子的好,往往聽沈慎d提起,都覺得兒子太天真了,就像慎重的父親,表面對自己客客氣氣,其實心中巴不得他消失。見到蘇三本人,他心中的擔(dān)憂更甚,此人不僅外貌出色,而且行事張馳有度,說話滴水不漏,兒子會是他的對手嗎?
萬芝蓉一直插不上話,只得訕笑著,尷尬地坐在一旁,她的目光不住地打量蘇三,心頭疑惑越來越深。她說了假話,沈慎重其實壓根就不想來給林阡陌道賀,今日兩夫妻被老太爺叫回沈慎重的娘家吃飯,聞得林阡陌高中,沈慎重心里很不是滋味,知道萬芝蓉要來道賀,便攔住不讓她出門。
“不就是個狀元么,就算封官也只是個七八品的小官,你何必去討好她!再是狀元,也不見得將來能官大過你去!”他如此說道。
“你懂什么,”萬芝蓉跺腳道,“雖說狀元里也有那仕途不順的,可林阡陌會是那樣的人么?皇上喜愛她的文章,她又有義安公主與宛平公主這兩個靠山,將來的前途,只怕是我忘塵莫及的,早些交好,咱們是親戚,少不得也能拉撥一二。”
“不許去!”沈慎重怒道,“反正她是沈慎d的妻主,我不許你和他們來往,你若是出了這個門,以后就別碰我!”
“不可理喻!”萬芝蓉憤而甩開他,仍舊來了,可是看到蘇三,她心頭開始不安了。名字,樣子,一點都沒錯,當(dāng)年常樂公主最寵的,不就是這個人么?怎么他會出現(xiàn)在此?還是林阡陌的大夫?這件事不知道婆母大人清楚不,一會兒得提醒他一聲。據(jù)說常樂公主是個極端的人,她用過的東西,寧肯毀了也不會再給人用,何況是人?
沈大人知不知道蘇三的身份呢?當(dāng)然是知道的,只是他們沒有萬芝蓉知道的詳細(xì),因為朝中官員之間,互贈侍寵是常有的事,蘇三即使曾經(jīng)是常樂公主的人,早就送與他人,如今過去多年,還不知常樂公主記得有這個人不。林阡陌自己不介意娶他,他們也管不著,而且若不是他大度,自己的兒子也做不了正夫,所以并未想太多。
沈慎d知道蘇三的過去,是從姐姐們的閑談中聽來的,他也曾為林阡陌擔(dān)心過,不過得知蘇三的賣身契已不在常樂公主手中,早是自由身,且義安公主母女又頗為看重林阡陌,現(xiàn)在林阡陌更是有了功名,那些擔(dān)憂就成了多余的,早就被拋在了腦后。
萬芝蓉卻不一樣,她為人圓滑,知道皇上年老,將來必會傳位于后嗣,而兩位公主都是有可能會承繼大統(tǒng)的,在她看來,皇上似乎偏愛常樂公主一些,從她把常樂公主從藩地召進京就可以看出,所以她認(rèn)為將來極有可能是常樂公主繼承皇位,所以一進京就通過表姐的關(guān)系,靠上了這條線。想要與常樂公主交好,得她看重,少不得打點府中的下人,萬芝蓉因此也得了不少情報,蘇三的事就是其中之一。她知道了常樂公主曾有過一個絕美的侍寵,當(dāng)年犯了錯被貶出府,其實一切都是陳正君陷害,那時候常樂公主要倚重陳正君的后家,便任由他所為,府中侍寵但凡長得好些的都被弄出了府,只留了幾個聽陳正君話的。到如今她自己權(quán)力已大,陳家所有兵權(quán)也被她收在了手里,所以與陳正君開始有了嫌隙,翻出以前的舊帳來,因妒忌而殘害侍寵也成了陳正君的一條罪狀,據(jù)說如今陳正君被冷落了,常樂公主再尋了許多美侍,卻始終覺得不如多年前那一個,正派了人暗地里去尋。
常樂公主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不就是眼前的男人?萬芝蓉的心思活絡(luò)開來,她激烈地轉(zhuǎn)動著腦子,在想自己要怎么做。是告訴常樂公主,以博她的好感,還是告訴林沈兩家這件事,讓他們早點防備,以為應(yīng)對?她一時拿不定主意,左右為難。
林阡陌見她總是拿眼脧著蘇三,心中不喜,暗道別人的相公你老看什么看,以前想打沈慎d的主意,難道如今又把主意打到蘇三頭上了?如此想來,她便有些不耐煩,沈大人想要拉攏兩上媳婦的關(guān)系,挑起話題讓她們多說說時,林阡陌便應(yīng)付式的有一句沒一句地,對萬芝蓉所說,邀請他們一家去萬家吃飯這件事也一口回絕。
萬芝蓉見林阡陌有些冷淡,越發(fā)覺得自己想多了,只要自己發(fā)達了,這些所謂的親戚何必管他!這么一想,她有了決定,臉上浮起了笑容。原本沈家是求著嫁兒子給她的,后來把個好的嫁給了林阡陌,弄了個脾氣糟糕的給她,如今沈大人見林阡陌與宛平公主走得近,更是高看她一分,對自己的態(tài)度一下冷淡下來,若是將來常樂公主登了基,讓他們?nèi)タ薨桑?br/>
林阡陌什么也不知道,她還沉浸在一舉高中的喜悅里,第二日見張蕓時,心情也很好。
“你找我來,是談文修的事吧,明白告訴你,我是不會退婚的,你趁早死了娶他的心思,別以為是個男的都會喜歡你。”
見張蕓毫不客氣,林阡陌也不惱,慢條斯理地叫小二上菜,說道:“先吃菜,吃菜。”她點了一桌,可不想浪費了,先往嘴里塞了幾口好吃的,見張蕓不動,只好放下了筷子。
“咱們好歹是同鄉(xiāng),今日請你吃頓飯,賞個面子,咱們吃完再說,行嗎?”
“我沒空陪你攏謝熬涂燜蛋桑晡揖妥摺!閉跑坷淙壞饋
林阡陌放下筷子:“文修與韓箏,如果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張蕓冷笑:“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我憑什么回答你這種幼稚的問題?”
林阡陌搖了搖頭:“錯了,他們兩個,你只能選一個。你若選韓箏,我就成全你,也請你與文修退親,放他自由;若你選文修,那么,韓箏將不再屬于你。”
“你什么意思?”張蕓怒道,“你對韓箏做了什么?”
“放心吧,沒做什么,只是你可能不知道,韓箏與我,正如你與文修一樣,他是我指腹為婚的夫郎!”
“你胡說!”
“不信你可以問他,在他還在娘胎里時,韓箏的祖母便將他許給了也在娘胎中的我,并且立下了許婚書,交換了信物。我原本想不讓他跟著我受苦,見你對他也好,于是想成全了你們,當(dāng)初父母說過,如果我與他同性別,就做姐妹或兄弟,所以我把他當(dāng)成了弟弟。沒想到你居然要娶的是文修,若你娶文修,韓箏便只能為侍,我既然答應(yīng)了要讓他得到幸福,就不能看著這樣的事發(fā)生,所以我對嚴(yán)家提了親,我娶文修,你娶韓箏,皆大歡喜。如果你不同意,那么就將他還給我!”林阡陌掏出許婚書,擺在張蕓面前,“你可以看看,這就是憑證,如果你做不到對韓箏的承諾,我?guī)摺!?br/>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緊張地看著張蕓,她在賭,賭自己的眼光沒有錯,張蕓對韓箏還是有真情的。張蕓陷在巨大的震驚里,忽視了林阡陌的不安,她呆呆地看著許婚書,突然伸手一揉,發(fā)瘋一樣將許婚書撕成幾段,回過頭冷冷地看著林阡陌:“這下沒有憑據(jù)了,韓箏是我的,永遠(yuǎn)都是我的,你還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