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與無遐相識, 斗了十幾年, 從未分過輸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到了如今也只打成個平手,我知他對你有情, 阡陌,你在別的事上聰明伶俐, 對感情卻顯得遲鈍, 如今他竟然不再與我爭,可見他已有了退意,而你就是令他萌生退意的原因, 可惜他尚不知你的心意, 若是知道了,滿腹心事, 也只能爛在肚里。”
說到此處, 藍軒微微苦笑,對無遐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意,兩人是最好的競爭對手,卻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爭來爭去, 永遠沒個結(jié)果,沒想到連感情也一樣,愛上同一個人, 卻都不被對方接受。
林阡陌卻是沒想到無遐會喜歡她,他從來沒有表露出半點這方面的心思,無遐一向與蘇三交好,見到她時,向來彬彬有禮,話也未曾多說過半句,還害得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哪里知道人家會看上她。她嘆了口氣,無心招惹了這多桃花債,也不知是幸亦或不幸!她無法回報別人對她的情意,雖然不是她的錯,可總覺得心中有愧。
“那么,若是你見到無遐,還請將我的心意透露一二,既然我無法回報,最好他不要提起,以免尷尬。”
藍軒點了點頭:“我會的,無遐是個聰明人,想必一點就透。阡陌,雖然你拒絕了我,可我一樣喜歡你,說起來你總是欠了我一份情,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如果能以其他方式補償,也許她心里會好受些,這時候明白了為什么會有人說“最難消受美人恩”,確然如此。
“你一定能做到!既然不能選擇所愛,那么我只能按照以前的計劃,為自己的未來做好打算,”藍軒微微一笑,雙眼凝視著林阡陌,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成為金陵君的前三甲,我要進宮,請你幫我!”
林阡陌驚訝地張大了嘴,看著藍軒篤定的眼神,她不禁懷疑起他的用意。難道之前的一番告白,根本就是他在做戲?他之所以費盡心機,只是想讓她覺得欠了他的情,好心甘情愿幫他?更奇怪的是,幫他選上金陵君,或許林阡陌有這個本事,靠她的包裝,加上藍軒本身的才貌,一切并非難事,可是進宮,他以為她是誰?這種事她怎么可能辦得到!
“我不是神!”想到自己或許被戲弄了,林阡陌語氣變得寒冷,硬梆梆地甩出這么一句。
藍軒眼神一滯,面上微紅,辯解道:“阡陌你誤會了,我不是要你保證什么,我只是想你幫我。從你設計的劇目就知道,在這方面沒有人能超越你,只要你幫我設計個新奇的方式,再作首好詞,其他的一切,就靠我自己。而說到進宮,我不是為難你,金陵君的前三甲都會有面圣的機會,你有位伯父是宮里人,只想請你替我引薦。或許你覺得我功利,這點我承認,如果你要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一切跟你走,可是你并不需要我,那么,沒了愛,我還能追求什么?我得為自己的今后打算。”
林阡陌仔細想想,其實藍軒說的不無道理,換了自己,也可能會這么做,不是每個人都把感情看得比生命還重,若藍軒真如此纏人,只怕倒成為她的痛苦了。想通了,她也就平息了心中的怒氣。
“且不說伯父會否幫你,他既然是圣上的人,豈會容得了別人取代他的位置。你正當青春年華,圣上卻已老邁,你就這樣糟蹋自己?你想過沒有,說句大不敬的話,她離大行之期只怕不遠了,若非如此,這朝局也不至于分成幾派,你進宮,難道是想去陪葬嗎?”
藍軒苦笑:“能得一時榮寵,也好過我在教坊司醉生夢死,我雖脫了樂籍,卻是誰都知道我在樂坊呆過,這一世想要清白的身家,已是不可能,誰家會娶我這樣的人為夫?為侍的話,和做奴婢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除了我愛的人,我不會嫁給普通人為侍。做皇上的奴婢卻不同,圣上喜詩詞曲樂,如若運氣好些,得封個品級,怎么也算皇家人,至少其他人看我,也得仰視著,也許更好些,我還能像你伯父一樣,謀得個一官半職,事情沒你說的那么嚴重。”
“你以為皇宮是那么容易混的地方?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若是心不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怎么會有這么荒唐的念頭,既然你說了我們是朋友,我就不能眼看著你跳火坑,這個忙,別說我?guī)筒坏剑退隳埽乙膊粫湍悖 ?br/>
林阡陌對皇宮的認知,一直停留在前世看的宮斗故事上,對她來說,皇宮就是個可怕的地方,不亞于地獄,女人的爭斗尚且鮮血淋漓,男人的爭斗,只怕更甚。藍軒雖然說得明白,可她怎么聽怎么覺得像是在威脅自己,要么收了他,要么幫他,可惜兩者她都做不到。
藍軒見說不動她,沉默半晌,起身告辭。他靜靜地注視著她,眼中有淚花閃過,可惜林阡陌背對著他,沒有看到。
“你再考慮一下,阡陌,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但是不管最終如何,我尊重你的決定,我們還是朋友,若是……若是他日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不用顧忌,盡管開口,但凡我能做到,必不會拒絕。”
這是要搞對比嗎?林阡陌冷哼一聲,沒有理他,藍軒黯然離去,才邁出幾步,卻被一個低沉柔媚的嗓音叫了回去。他開始以為是林阡陌,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不是,面前立著一個麗人,一襲白衣,不施脂粉,頭發(fā)隨意挽了一個髻,斜插著一根碧玉簪,眼睛深邃得像兩汪深潭,盈盈如秋水,一雙眉略顯粗了些,但卻平添了幾絲英氣,配上她高挑的身量,更加美麗動人。
藍軒有片刻的神智飄忽,世間竟會有如此絕色的女子!
那麗人嬌笑道:“她不幫你,我?guī)湍悖 ?br/>
林阡陌本來也是愕然,對于屋中突然多出個來歷不明的絕色女子,她本來一頭霧水,一聽聲音,卻聞出了端倪,縱然變了女聲,她也能聽得出那是秦樓。
藍軒問道:“你是誰?”
秦樓姿態(tài)優(yōu)美地來到林阡陌面前,環(huán)住了她的肩:“我是誰,你問她啊!”
林阡陌干笑著說:“他是……我一個朋友。”她有點兒鬧不清楚了,秦樓到底是男是女,明明就是個男子,可是怎么會如此漂亮呢?或許他真的是女人?這世上又不是沒有平胸的女人,而且她們還有個高貴的名字:太平公主!想想秦樓的胸,直覺不太可能,那也……太平得厲害了吧!
秦樓的花招很多,可是幫藍軒,在林阡陌看來就是在害他,轉(zhuǎn)過身,她狠狠地剮了秦樓一記眼刀,想要他別插手這事。秦樓卻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分寸,知道你心痛他,不會讓他受了委屈,保管遂了他的心,稱了你的意!”
他一邊說,一邊對林阡陌眨了眨眼。想到邱大人便是秦樓弄出來的,他確實有這個能力。林阡陌憂心地看了藍軒一眼,他的神色一片坦然,并無絲毫扭捏與慚愧。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秦樓手眼通天,有他幫襯,想必也不會壞事。她對藍軒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答應你,不過一切得聽我安排。”
藍軒低頭揖手道:“謝謝!”其實她不答應幫他,雖然失望,心中卻是高興的,那證明林阡陌至少是在乎他的,如今她答應了,藍軒松了一口氣,心頭頓覺空落落的。
“你可以叫我阿六,你先回去,安心準備金陵君的甄選,只要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實力,我與阡陌會保證你順利達成心愿。”秦樓說道。
雖然不曉得這叫阿六的是什么人,但從林阡陌的神色也看得出,定然不是等閑之輩。藍軒再次謝過,秦樓說會派人與他聯(lián)系,這才真正離去。
林阡陌再次掛上了免打擾的牌子,拽著秦樓就沖回屋中,一疊聲地問道:“天啊!秦樓,你怎么變成這般模樣的?哪個才是你的本來面目?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亦或是……人妖?”
秦樓雖然沒聽過人妖這個詞,但看林阡陌不懷好意的眼光,直覺這不是個好詞,一個暴栗就敲在了她的頭上:“笨丫頭,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技藝叫做易容術么?不許亂說話,至于我是男是女,你真的想知道?”
秦樓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看得林阡陌毛骨悚然,連連后退幾步,擺手說道:“不想不想,我聽秦大人您的,您說是男就是男,是女就是女。”
秦樓如影隨形,抓住了她的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干脆你還是直接看看吧,本大人不介意再讓你看一遍。”說著就拉她的手去脫自己的衣服。
林阡陌聽著這媚得入骨的聲音,神智竟然被他牽著走,果真伸手探入他懷中,扯下了半幅衣襟,入手是結(jié)實的肌膚,帶著燙人的溫度,她似被炙了一樣,飛快地縮回手來。
秦樓半瞇著眼:“怎么樣,檢驗清楚沒有,是男是女?”拋了個媚眼給她,伸出舌在唇上輕舔一下,秦樓這時候的樣子,要多迷人有多迷人,如果林阡陌是個男的,只怕當場就流鼻血了。
“不會真的是個人妖吧……”說得小聲如蚊子哼哼,卻還是被耳聰?shù)乃牭健G貥悄樕缓嚾蛔プ∷氖郑丛诹俗约旱碾p股之間。
“這次弄明白了吧?”他冷冷地說道。
林阡陌大駭,此刻她要是再不明白,她就真的是傻子了。秦樓正經(jīng)了好久,好久沒瘋過了,沒想到這次會做出如此瘋狂的事,她使勁縮手,奈何那人手勁之大,無人能敵,牢牢地按住,讓她掙脫不開。
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很奇怪,似痛苦似愉悅,配上那張絕色的臉,說不出的詭異。她能感到手下的觸感,一團柔軟在慢慢膨脹,逐漸變得堅硬,能清晰地感受到脈動的速度,突突地跳著。林阡陌很慌張,面對他的強勢,她無路可退,直覺這是個危險的男人,淚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低聲請求:“秦樓,放開我,求你!”
深呼吸一口氣,秦樓摟她入懷,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啞著嗓子道:“乖乖的,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她安靜地靠在他懷中,一動不動,淚水卻奔涌而出,打濕了他的胸膛,也澆息了他突升的火焰。
秦樓閉上了眼,在心底問自己:我該怎么辦?似乎……越來越舍不得放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