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真的有空嗎?”
4月20日晚上,嘉南第三次向陳縱發出提問。
他們倆在客廳玩數獨游戲,嘉南填錯了一個數字,拿橡皮擦掉。
“有空。”陳縱在小方塊里寫上正確答案。
鉛筆再次傳給嘉南。
嘉南盯著縱橫交錯的數字方塊,思維混亂,開始跟不上了,干脆憑感覺亂寫。
“如果沒空,我可以自己去。”
陳縱把數獨小本收起來,決定就到這里為止。
“不是說好我陪你去復診嗎?反悔了?”
“也不是。”嘉南解釋不清楚自己矛盾的心態。
她想要陳縱陪同,但是又非常討厭醫院,擔心從杜明康嘴里說出不好的事情。
擔心自己的恢復情況不好。
“我送你過去,在診室外面等也可以。”陳縱退了一步,“到時候你叫我,我再進去。”
嘉南點點頭,細微的愧疚感像螞蟻在她心臟上攀爬。她用小拇指勾了一下陳縱手腕上的紅繩,示好。
“阿縱,你太好啦。”
陳縱手指間轉動的鉛筆停下來,看向她,“是想給我頒朵小紅花?”
嘉南摸到茶幾上的熒光筆,說:“我給你畫一朵吧,我畫畫還可以。”
她抓住陳縱的手。
等拔了筆帽,又改變主意:“聽說你們男生都喜歡挖掘機,不如我給你畫個挖機吧?”
陳縱:“……”biqubu.net
嘉南:“怎么了?”
陳縱:“說機不說吧,老江湖規矩了。”
嘉南遲疑兩秒才反應過來,臉微熱,“噢,我下次注意。”重復的時候格外小心:“那、我、給、你、畫、個、挖、機。”
陳縱:“你聽誰說的?我沒說過我喜歡。”
嘉南:“從電視里一個趣味社會調查上看到的……說是百分之九十的男性從小就對挖掘機和推土機感興趣。”
嘉南犯難了,低著頭陷入猶豫中,考慮究竟要畫個什么才能讓陳縱一定喜歡。
陳縱任憑她虛握著,熒光筆的筆尖點在皮膚上有點癢,他沒把手抽出來。
筆尖終于動了。
姜黃色的熒光筆在手背上慢慢勾出一個橢圓,兩邊再疊加上幾層,再添上瓜蒂。
“這是什么?”陳縱明知故問。
“小南瓜。”嘉南說,“看不出來嗎?”
陳縱直勾勾看著她,眼睛里沒藏住笑,彎了彎嘴角,但不說話。
嘉南倏爾被他看得有點惱了,扭過身子,跪在地毯上佯裝整理熒光筆和筆袋,“是你自己說過喜歡的。”
這次陳縱沒有再否認,也不敢否認。
全世界他最喜歡小南瓜。
嘉南拿上東西回臥室,關上房門后,又歪著腦袋探出頭,對陳縱說:“早點睡覺,不要熬夜。”
“好。”陳縱還在看手背上的小南瓜,夸贊了她的繪畫水平:“確實畫得不錯。”
*
第二天是4月21日。
星期六,天氣晴。
嘉南早上看手機才發現,昨晚大家在班級群里交了一次班費,作為替班主任慶生的費用,是買蛋糕和中午聚餐的錢。
每人只要交十塊。
孫汝敏說少了她來補。還有其余費用,都由她來承擔。
大家直接在群里發十元的紅包給孫汝敏。
到現在,只剩下少數幾個人還沒交錢。
嘉南不太使用手機支付,操作生疏地完成了這次轉賬行為。
群里的最后一條聊天記錄停留在凌晨兩點多,今天早上還沒人出來冒泡。
嘉南發出的轉賬信息孤零零地躺在手機屏幕中央。
孫汝敏約摸還沒醒,遲遲沒有點擊收款。
嘉南沒再管了。她還要去醫院,得早點準備出門。
洗漱的過程中,嘉南發現洗手臺下面的管道壞了,水流出來,打濕了她的鞋面。
陳縱走過來問怎么了,嘉南含著牙膏沫,指了指臺子底下。
陳縱用手電筒一照,發現老化的水管上裂了兩條縫。
“能修好嗎?”嘉南問。
“樓下五金店應該開門了,我去買根新的水管換上就行了。”陳縱拿起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機,低頭看了眼嘉南鞋面,說:“去換鞋。”
布面拖鞋濕得很快,嘉南扯出紙巾擦了幾下,放到陽臺上晾曬。
早上就不太順利,她難免聯想到今天要出門去醫院和參加班主任的慶生會,覺得是個不太好的預兆。
嘉南有時候不信這個,還有比如同桌口中經常提到的水逆和星座運勢。
有時候也會不可避免地胡思亂想。
陳縱說很快就能修好,比嘉南以為的還要快,幾分鐘而已,沒耽擱他們出門的時間。
好像那些對于陳縱來說甚至算不上麻煩,隨手就能解決掉。
他讓嘉南覺得許多問題根本不是問題,沒有必要為此煩惱,或者不開心。
因為有陳縱在,每次讓嘉南覺得糟糕的局面,最后都會變成還可以,還不錯。
*
今天天氣不算太冷,又有太陽。
嘉南穿了件薄毛衣,在衣柜里僅有的幾條裙子里挑來挑去,最后選了米白色的長裙。
她第一次在去醫院那天化妝,想讓自己看上去氣色好一點。
醫院里,杜明康發現了嘉南的變化。
“今天不太一樣。”杜明康臉上笑著說,又問她:“最近情況怎么樣?”
嘉南如實告訴了他。
照舊掏出記錄自己身體狀況的小本,描述得比較詳細。
唯獨其中一點,她說得比較猶豫:“我覺得我好像長胖了,不過沒有上秤……也只是猜測而已。”
自從離開文化宮以后,嘉南便沒有再記錄自己的體重。
在學校和別的地方看見電子秤,也都繞開了。
“你還有在練舞嗎?”杜明康問了一個看似跟病情毫不相關的問題。
“沒怎么練,大概每天花三十分鐘,不到一節課的時間。”嘉南說:“拉筋,做些基礎訓練。”
……
嘉南跟杜明康聊完,拉開診室的門。
在走廊上等待的陳縱第一時間朝她望去,眼神似乎在詢問:“怎么樣?”
“還好。”嘉南說,“又開了一個療程的藥。”
她拿著身份證,去一樓窗口交藥費。
前面有不少人在等電梯。
陳縱攥了下她手指,把她拉到身邊,避開了旁邊的陌生人。
進了電梯,地方擁擠,兩人幾乎擠到一起。面對面站著,嘉南的臉快要貼到陳縱的外套上。
狹小逼仄的空間內,無比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嘉南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
等出了電梯,她像重新獲得了氧氣,對陳縱說:“下回你陪我進去么?可以旁聽。這次是……是……”
“好。”陳縱替她解圍,“循序漸進嘛。”
“你看,來醫院也沒什么大不了,用不著苦大仇深的。”他兩根手指卡在嘉南臉上,想給她擠出個笑。
從昨晚就開始擔心的嘉南配合地揚起了一個超級標準的笑。
陽光從醫院一樓大廳照進來。
嘉南背著日光,用陳縱的手機玩斗地主,因為太菜了,被隊友連續砸了兩個爛番茄。
陳縱從窗口拿完藥回來,接過手機一看,歡樂豆輸了個精光。嘉南把藥接過來塞進書包里,拉上拉鏈。
“你們幾點聚餐?”陳縱問。
嘉南:“他們說十一點集合,提前布置現場。地址在井悅新城,五樓的火鍋店。”
陳縱看了看時間,“直接送你過去?”
“可以的。”嘉南說。
他們到達井悅新城的時間還比較早,剛過十點半。
周末人流量大,商場里逐漸熱鬧起來。
頂層有家規模比較大的室內游泳館。透過玻璃墻往里看,水面如同一面完整的鏡子。
有兩個隊伍要比賽,穿紅泳衣和藍泳衣的小隊員入水,將水面攪碎,蕩出粼粼波光。
嘉南看完了一場即興比賽,最后紅隊贏了。
底下有琴行在招攬生意,時不時響起各種樂器的演奏聲。
兒童天地前擺了一排夾娃娃機,小型的水池里游著不同種類的漂亮金魚。旁邊圈出一塊綠色草地,支起的屏幕上在播放宮崎駿的電影《懸崖上的金魚姬》。
嘉南和陳縱坐在木臺階上,不遠處有幾個看電影的小孩,大家仿佛一同置身于類似于節日的熱鬧氛圍里。
嘉南想要一整個春天都這樣度過。
和陳縱在一起,無所事事。
“你要去火鍋店了。”過了會兒,陳縱提醒她時間。
十一點到了。
“那我先走了哦。”嘉南說。
“嗯。”
嘉南突然有點過意不去,“我好像每次都把你撇下,去見別人。”
“哦,”陳縱說,“原來你也知道。”
嘉南仿佛從他冷淡的聲線和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怨念。
沒多久,走了的嘉南手里拿著一個冰淇淋回來了,“阿縱,給你。”
她在哄他。
他們一個坐,一個站,難得嘉南比陳縱高。
冰淇淋幾乎要喂到他嘴邊。
陳縱就著嘉南的手,張嘴咬掉一口,說:“味道還行。”
旁邊的小孩忘記看電影了,看著陳縱的冰淇淋,咽口水,有點兒饞。
*
五樓的火鍋店門口,已經到了部分同學,還有一些人在路上,正往這邊趕。
昨晚李思跟火鍋店聯系了,本來打算要包廂,他們人太多坐不下,只好在大堂布置現場。服務員熱情地幫忙打氣球,掛彩帶。
孫汝敏和兩個女生提著定制的大蛋糕來了。
鮮花也已經準備到位,甚至夸張地拉起了橫幅,慶祝老班五十大壽。
班主任被班上的體育生騙過來,還真以為學生在外面打架斗毆鬧事了,到了店門口,才反應過來,聽見吵吵鬧鬧不太整齊的“生日快樂”祝福。
班主任感謝大家,說了些話。
火鍋店服務員特別會來事兒,適時打開音響,播放背景音樂。
場面一度變得十分煽情。
感性的同學已經紅了眼眶,開始抹眼淚。
嘉南身處其中,融入不太進去。
她與班主任關系平平,遠不到要為此熱淚盈眶的程度。她看著面前的師生情深,有種局外人的漠然,覺得慶生場面過于隆重。
這一步程序走完之后,終于開始分蛋糕。
服務員提前拜托過,最好不要在店內打蛋糕仗,那樣會增加他們打掃衛生的工作量和難度,還可能影響到在大廳就餐的其他客人。
于是大家按耐著沒動,只單獨給班主任在臉上糊了堵蛋糕墻。
吃完午飯,直接移步去桌游室。
因為班主任還在,其他人也都沒走。
孫汝敏提前包場了,里面只有他們班的人。
許多聲音在夸孫汝敏大方。
嘉南掏出手機翻看群消息,發現自己早上發出的轉賬,仍沒有被接收。
雖然只是十塊錢的事。
孫汝敏剛好走旁邊經過,嘉南還是主動說明了:“昨晚沒看到群消息,錢發出去了,麻煩收一下。”
孫汝敏拿了瓶果汁,“是嗎?”
她也翻了翻手機,說:“沒看見。要不你加下我微信,單獨發給我。”
孫汝敏已經打開了微信掃一掃的界面,嘉南掏出十元錢紙幣,“我直接給你現金吧,懶得麻煩了。”
微信沒加上。
孫汝敏剎那的錯愣之后,又笑了,收回手機,打量嘉南的臉。
“你今天化妝了?口紅顏色很漂亮。”她對嘉南說。
周圍許多人,覺得她們兩人之間氣氛有點奇怪,多看了兩眼。
大家各自選擇自己喜歡的游戲玩,狼人殺,犯罪現場,誰是臥底,飛行棋……
“嘉南,你會狼人殺嗎?我們這邊還差一個人。”嘉南被同桌拉去小圓桌前。
狼人殺至少要六個人才能玩。
“我只知道大概的規則,不太會。”嘉南說。
“沒事沒事,懂規則就可以了。”同桌跟對面的男生說,“洗牌吧。”
“加我一個。”后面來了新的人。
圍繞在小圓桌前的人變成了七個、八個、九個。
孫汝敏是第九個來的。
她坐下,在嘉南對面的位置。
在場有三狼三神三民。
嘉南抽到了女巫牌。她剛才跟同桌說的話并非她謙虛,而是確實是新手,不太會玩。
觀望了一番后,她對場上的局勢仍一頭霧水。發言劃水,僥幸活了兩輪。
出局之前還有一瓶毒藥沒有用,她可以選擇毒殺在場的任意一名玩家。
嘉南掃視一圈后,指向了對面的孫汝敏。
直覺她是狼人。
天亮了。
上帝宣告嘉南和孫汝敏出局,游戲繼續。
最后一輪游戲投票結束后,上帝宣布好人陣營獲勝。
嘉南盲刀帶走孫汝敏,是好人陣營獲勝至關重要的一步。孫汝敏是老手,全場攪局,把狼人身份隱藏得很好。
“還說不會玩,我看你明明很厲害。”孫汝敏笑容滿面。
她是輸家,卻表現得像是贏了,主動提出輸的一方必須接受懲罰。
跟她同為狼人陣營的另外兩個人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輸贏沒都差別的話,太沒意思了。”孫汝敏說。
桌游店老板跟孫汝敏認識,端了幾份牛排上來。
“不是吧,吃牛排也算懲罰?真的不是獎勵嗎!”嘉南的同桌說得最大聲,“我也想加入狼人陣營。”
湊近一看,發現牛排上帶血絲,中間部分是生的,可能只有三分熟。
在場的人都習慣吃熟食,對這幾塊大牛排有點下不去口。
突然覺得,勉強也可以算作懲罰了。
嘉南看到圓桌上那碟深紅色的肉,胃里的不適感涌了上來。
孫汝敏最先叉了一塊,送至嘴邊,慢慢地嚼啊嚼,像在仔細品嘗味道。
她的唇一張一翕地蠕動,眼睛看著嘉南。
牛排上的血水溢出了一點在唇角。
孫汝敏用紙巾擦了擦嘴。
“懲罰總不能一成不變。下局輸的人吃掉牛排,然后三秒鐘后吐出來。”
周圍人議論:
“哇,這么刺激的嗎?”
“聽起來感覺更惡心了。”
“誰能把吞下去的東西又馬上吐出來啊?”
孫汝敏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對面,問:“嘉南,你能做到嗎?”
嘉南拿起自己的書包,說:“你們玩吧,我有事先走了。”
“班主任都還沒走呢。”孫汝敏跟著她起身,撥開幾個擋路的同學,“你有什么急事嗎?”
“家里人找我。”嘉南頭也沒回。
她們在桌游室靠里的小房間,需要穿過外面相連的大房間,才能走出去。
嘉南腳步越來越快,像身后有怪物追趕。
孫汝敏的步子也越邁越大,伸手抓住嘉南背上的書包。
書包帶從嘉南肩膀滑落,拉鏈被強行扯開,露出了裝在里面大大小小的藥盒。
“你……”孫汝敏喉嚨里剛吐出一個音節。
頭頂所有燈光同時熄滅,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眾人嘩然。場面混亂。
室內無窗,加之玩某些游戲需要刻意營造氛圍,入口處掛著厚重的雙層門簾,沒有透進丁點兒光。
此刻在白天,卻猶如進入了深夜。
有人靠近,像陣凜風,帶著陌生危險的氣息。
“把你的手拿開。”黑色的影子擦過孫汝敏身側,她抓住嘉南的那只手受到外力,被迫一松。
嘉南立即不見了。
孫汝敏耳邊的聲音卻又隱秘地響起:“離她遠點兒,不然背后那雙眼睛會離你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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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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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