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嘉輝問嘉南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治病,再繼續讀書。”嘉南表情平靜地對他說:“會治好的。”
嘉南的崩潰與痛苦都藏起來了,不再在他面前顯露。
她表現出自己能夠抵御風浪的模樣。
“你這個病……”嘉輝欲言又止。
他想到昨晚在網上搜索看到的相關介紹:“厭食癥,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一種慢性進食障礙。”
“心理行為障礙。”
“心理疾病。”
這些字眼讓嘉輝失眠了一整夜。
“你看……”嘉輝猶豫著跟嘉南說:“你還是過來跟我們一起住,也好有個照應。有你邱紅阿姨在家,一天三餐至少能準時吃上飯……”
“我不想。”嘉南沒有答應。
“你這孩子怎么說不聽?”嘉輝說。
嘉南看向他,“你大部分時間不在家,我跟他們一起住不自在,也不高興。”
“都是一家人。”嘉輝強調。
“爸,你別為難我了。”嘉南沒辦法勉強自己跟誰當家人,何必自欺欺人。
嘉輝粗黑的眉緊皺著,愁云慘淡,一張風吹日曬的糙臉往下垮,陷入難題之中,想不出兩全的辦法。
過了半晌,他泄氣地說了句:“你媽又不管你了。”
不知在替誰抱怨。
嘉南與他站在香樟樹底下,空氣密不透風,四周像個蒸籠,把他們架在火上炙烤,煎熬。
氣氛沉悶而僵持。
學校圍墻內隱約傳來口哨聲,還有進球后的歡呼尖叫。
嘉南看向對面的商店,說:“我去買瓶水。”
她給自己拿了瓶礦泉水,給嘉輝買了他平常喜歡喝的可樂。
飲料剛從冰柜里拿出來,嘉輝接過,觸手感到一陣愜意的清涼,讓他煩悶的心情緩解了一兩分。
嘉南喝完水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提到自己有一個室友,租了打碗巷的房子。她跟室友的關系很好,也能相互照應。
嘉輝聽她這么說,放心了許多,下意識以為嘉南的室友是與她投緣的同齡女生。
他去附近的銀行自助點取了三千塊錢給嘉南,“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有事給我打電話。”
嘉南點頭。
盡管知道嘉南不會多嘴,嘉輝還是補充了一句:“別告訴你邱紅阿姨這三千塊錢的事。”???.??Qúbu.net
嘉南一愣,隨即說:“我知道,不會亂說。”
她背朝外面的街道,自助銀行的玻璃門外打進來幾束灼熱日光,覆蓋在她背上,難言的情緒稀釋手掌心滲出的汗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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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縱是支持嘉南暫時休學養病的。
咨詢過余靜遠和杜明康的意見,兩位醫生也贊成。
嘉南在學校的情況非常不好,環境充滿不可控性,又即將進入高三,壓力成倍增長,倒不如先停下來緩緩。
周一到周日,每天都變成了休息日。
嘉南脫離了考試和試卷的包圍,從班級排名和年級排行榜上消失,不再為名次的下跌而灰心喪氣,也不用應對老師和同學口中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或是整日擔心自己突然惡疾復發倒在廁所里、走廊上,不能動彈,被人圍觀,等待別人的救援。
她像背負沉重行囊的人,突然卸下了身上的重擔。
那晚嘉南睡了個好覺。
醒來后,她聽見巷子里自行車丁零當啷的脆響,躺在床上看窗外,天空蔚藍如靜海,飄浮著幾朵白云。
嘉南主動提出跟陳縱一起下樓買早餐。
陳縱彎腰湊在洗手池前,正掬起一捧冷水洗臉,聽見她的話回頭,臉上滾著細密水珠,T恤上洇濕一小片。
揚手一把扯過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眼睛才完全睜開。
“我還要去菜市場買菜。”他提醒嘉南,“不會馬上回來。”
嘉南遲疑幾秒過后,還是決定跟著陳縱一起出門。
“你等等我。”嘉南對陳縱說。她回臥室換掉身上皺巴巴的睡衣,穿上寬松的休閑褲和同色短袖。
衣柜里修身的牛仔褲被放在最底層的位置。
陳縱給陽臺上的綠蘿澆了水,看見嘉南出來,放下水壺,看了看她說:“今年夏天你還沒買新衣服。”
嘉南低頭看看自己,“很舊了嗎?”
“不舊,但是可以換新的。”陳縱說,“什么都煥然一新,吉利。”
嘉南覺得陳縱這樣說話的樣子有點可愛,她之前聽黑皮說他鄉下老家的習俗,家中若有人遇牢獄之災或是生了場大病,會在外面洗澡換新衣,把舊的扔掉。再折松柏枝蘸鹽水,在屋內灑上一圈。
陳縱居然聽進去了。
他以前什么都不太在意,現在夜里驚醒后要去嘉南的房間看兩眼,才能繼續睡著。
昨晚陳熙然又打電話來問陳縱什么時候回去。陳家每年夏天有次祭祖活動,按奶奶的意思是希望陳縱今年能夠參加。
陳縱照舊拒絕了,跟陳熙然說回不去。
陳熙然對此并不意外,似乎還嘆了口氣,他每次替奶奶傳話,夾雜中間估計也為難。
奶奶不知道陳縱留在洛陵的真正原因,以為他心中仍有怨懟。上次陳雇受傷,陳縱沒回去,就愈發加深奶奶了猜測。
陳縱很想告訴她,他早就沒有了什么怨懟,也不覺得孤單,現在唯一的愿望是嘉南早日康復,他們會陪彼此走過很多年,春夏秋冬都很好。
嘉南抓住陳縱的同時,陳縱也困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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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嘉南指了指陳縱頭上。
“你想要?”
嘉南點頭。
陳縱摘下自己的鴨舌帽扣在她頭上,大了,帽檐下壓,完全遮擋住視線。
“待會兒給你買新的。”陳縱說,“走吧。”
陳縱不給嘉南反悔的機會了。
巷口的早餐攤子多,一路選擇不少,兩人挑了家面館吃面。塑料門簾掛起,里頭幾張木桌椅,墻上風扇搖頭轉。
陳縱要了兩碗雞蛋面,從竹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嘉南,問她:“今天放假第一天,不慶祝一下嗎?”
外面走過背書包、戴紅鄰巾的小學生,嘉南收回余光,低頭吃了口面,嚼完才說:“我好久沒去書店了。”
陳縱說:“今天可以去看看。”
書店里沒幾個顧客,兩個店員在整理新到的暢銷小說,其中一個看見嘉南和陳縱進門,走過來問他們需要買什么書。
嘉南想想,說:“教輔資料。”
陳縱心里掠過一絲未表露的驚詫,原以為她想買漫畫書。
店員給嘉南指方向,在左邊區域。
《狀元筆記》《知識清單》《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各種書和試卷密密麻麻碼放在書架上。嘉南目光在書籍上瀏覽,搜索。
她心里緊迫感沒有完全消散。
陳縱在些微的詫異過后,懂得了她的心境。
知道她一定是經過許多次的反復考慮,才鼓起勇氣做出了休學的決定。她并未放棄,只是臨時換了一條途徑。
也并未退縮。
嘉南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陳縱,說:“幫我看看。”
陳縱抽出幾本,一一翻看目錄和題目難度,再看解析是否詳細。
最后經過陳縱的篩選,嘉南買了幾套卷子和書。
書店與旁邊的奶茶店相連,推開厚重玻璃門,兩人進去點了檸檬茶。
云層在奶茶店的落地窗上游移,時不時遮住太陽,外面的槐樹撐起一片綠蔭,對面商場門口人來人往。
在陳縱的堅持下,嘉南去買了新衣。
夏天的短袖挑選起來不算麻煩,嘉南在家穿最簡單的圓領款式,不需要導購介紹,自己很快就買完了。
陳縱給她挑了頂棒球帽,他的是黑色,她的是白色。
兩人站在鏡子前,像情侶款。
回家以后,嘉南開始給自己制定比較詳細的學習計劃和生活安排,也找了一些網課資源,打印了部分資料。
打算之后就按照表格執行。
由于休學的緣故,嘉南希望自己能在家完成一定的學習任務,不要比別人落下太多進度。
之后的幾天里,嘉南發現計劃執行起來并不容易。
她犯了急于求成的錯誤。
她不是每天都能擁有第一天的好狀態。更多的時候,她仍是一位厭食癥兼中度抑郁患者,沒有充沛的精力應付那些她規定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光是活著,順暢地呼吸,都讓人精疲力竭。
陳縱將嘉南的計劃表看過一遍后,與她商量,在上面做出適當調整,削減了某些任務,增加了休息時間、散步時間、看電影時間。
“好好吃飯,認真生活,適當學習。”陳縱對嘉南說。
陳縱心里的肉麻話從五臟六腑兜了一圈,到最后,也只是珍重萬分地輕吻她額頭:“你好好的。”
你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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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余靜遠回了上京市,每半個月來洛陵出一趟差,與嘉南碰面。
嘉南去杜明康的公眾號上閱讀他發布的每篇文章,也定時去他的診室。
嘉南接受治療的態度變得積極了許多,不再那么抗拒去醫院,不再畏懼接受結果。
治療的過程并不那么一帆風順,但她知道一切都在變好。
她以前覺得要走的路好遠,崇山峻嶺橫亙在眼前,風雪漫漫,不知該怎么跨過去。
陳縱告訴她,只要大步向前走就好了。
他會陪著她。
嘉南于是覺得,也沒有那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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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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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