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芳華有孕的消息很快傳開，從孟府、到皇宮，三日后傳遍建寧城。
    十九日，沈清秋借著購置鴿糧的機會，來到懷恩閣。
    遇上的，卻是柳無塵送到酒樓托管的一壺酒——表明他來不了。
    這令沈清秋感到意外，旋即又感覺在情理之中。
    畢竟，萬芳華有了身孕，那癡情種不知爛醉成何模樣。
    宋無衣抱著酒壇子靠坐在榻上，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覺得，你主子得仔細查查，萬芳華肚子里的孩子究竟幾個月了？”
    “萬一這不是他的娃呢？”
    “這萬芳華沒成婚就和柳無塵廝混在一起，她又為何要嫁給孟庸呢？”
    沈清秋不得不佩服她的聯(lián)想力。
    前生，萬芳華于嘉仁六年四月誕下孩子，且是足月的。
    她腹中的孩子，確實不是孟庸的。
    潔白的紙折玫瑰快速地在指尖旋轉，她問：“你可曾前往大別州錢家偷盜過？”
    宋無衣瞇著眼想了想，“好像有這么回事兒，怎么了？”
    沈清秋道：“有人把你認出來了。”
    宋無衣滿不在乎，“反正官府也抓不住我。”
    “還是小心為上。”
    沈清秋身體稍稍放松，靠在張椅里，“明日在檀家你不必出面，隨便派個人去攪局便可。”
    宋無衣道：“那不成，我狐盜既然應下了挑戰(zhàn)，便不可能不去。我得讓那娃娃臉見識見識，何為盜亦有道。”
    知道她有自己的驕傲，沈清秋不再多說，“那你小心。”
    她從懷恩閣出來，出坊門，迎面見孟府的馬車行來。
    車前的青鳥見到她，不動聲色地駛了過去，隨后停了下來。
    車窗里探出個頭來，使勁兒地朝她揮手。
    “阿愁，好巧呀，快上車。”
    沈清秋行了過去，笑說：“奴跟車就行了。”
    萬棣棠眉飛色舞地說：“跟車做什么？你腳不累嗎？快上來，我正要找個人分享喜悅心情，你主子是個榆木疙瘩，和他說沒意思透了。”
    沈清秋沒有找虐傾向。
    “奴不累，這樣也能說話。”
    萬棣棠也沒強迫她，示意青鳥慢點驅車。
    “你知道嗎？我要當舅舅了。”
    “嗯，恭喜王爺。”
    “你說，是小外甥好還是外甥女兒好？最好是一對龍鳳胎，但大夫說可能性不大……”
    萬棣棠撐著小下巴，一臉愜意地遐想。
    “要是個男孩兒，我便帶他游山玩水；若是個女孩兒，我便把我王府留給她！”
    瞧著他浮想聯(lián)翩的樣子，沈清秋心里一樂。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寧親王妃有身孕了呢。
    “王爺這么喜歡孩子，怎么還遲遲不迎王妃呢？”她適時地轉移話題。
    “自己生的孩子，那不還得養(yǎng)嗎？”
    萬棣棠理所當然地道：“如果是小外甥，我只需要帶著他吃喝玩樂就好，什么弓馬騎射、女工針織全讓旁人負責……我原本以為啊，得等到四五十歲后，才能抱上小外甥……”
    他說著往后瞥了一眼，登時瑟瑟一抖。
    “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孟庸聲音清冷，“臣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去處理，王爺下車吧。”
    不由分說，萬棣棠被請下車，馬車絕塵而去。
    街邊二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
    青鳥從前榻跳了下來，折回來冷眼瞧著沈清秋。
    “少將軍問你，鴿房的活兒忙完了嗎？還有時間在街上瞎逛？每個月的月錢是孟府給你發(fā)還是王府給你發(fā)？拿著孟府的工錢，陪不相干的人瞎聊……吃里扒外的見多了，沒見你這么明目張膽的。”
    他冷著臉一口氣把長串話講完便折身回去了。
    隨后，他同主子商量。
    “少將軍，以后這種話能別讓屬下傳了嗎？”
    馬鞭微揚，馬車緩緩前行，憨憨護衛(wèi)滿臉糾結。
    “像個怨婦似的，與屬下身份實在不符。”
    “嘭”的一聲，他身后的車門被砸了一下，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屬下多嘴了。”
    萬棣棠和沈清秋都愣了。
    好半晌，寧親王指了指自己，“不相干的人，是指我嗎？”
    沈清秋點點頭，“約莫是的。”
    “嘖……”
    萬棣棠嘖嘖稱奇，“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還這么臭脾氣，將來我小外甥要怎么辦呀！”
    沈清秋也跟著嘆了口氣。
    孟庸能容忍萬芳華與柳無塵有染，甚至能容忍她生下孩子，但老聽人在耳邊喋喋不休，上火也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