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沒想到,孟庸竟然會主動叫上她。
她跟著老管家一路從偏門出來,見孟府家丁皆穿素服站立。
為首的孟庸更是一身白衣,連束發的玉冠都是潔白勝雪的。
見她來,孟庸將手里拿著的帷帽和提籃交給她。
“沈家已無后人,我瞧你年紀差不多,戴上帽子,權當是沈家之后,在前引沈家眾人靈柩回沈園。”
他不動聲色地道:“之后,會許你二十兩的報酬。”
帷帽戴上的瞬間,沈清秋不覺鼻頭一酸,一滴淚從眼角落下。
原來,他暗中為她做了這么多!
她接過提籃,屈膝行了一禮。
“謝謝少將軍。”
亂葬崗就在城西,一個時辰的車程。
掘墳、開棺、移棺……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沈清秋站在山丘上,在帷帽的遮擋下,淚如雨下。
她不曾有一日忘記,那一夜的燒殺搶掠!
前期準備充分,黃昏時分便完成了安葬,孟庸將所有人都打發走,只留了沈清秋在身邊。
他帶著沈清秋,在沈家長輩面前一一磕頭,啞聲發誓。
“沈家滅門之仇,晚輩必報!”
沈清秋稍稍抬眼,看著伏跪于雙親墓碑前的男人,心里哀痛萬分。
前生的她,到底錯得有多離譜啊!
從沈家陵園返回,已是三更時分。
回到小院,沈清秋卻看到妝案上被人畫了個金黃的火焰標記。
她抬袖,狠狠地將標記擦去,滿面哀痛中生出萬分仇恨。
光明會!夏孑!
她換上夜行衣,避開孟府的守衛,直奔微雨樓而去。
微雨樓是青樓,更是光明會的堂口,樓中老鴇廖嫲嫲,曾是夏孑的乳母,在光明會僅次于夏孑的存在。
“為什么沒有殺掉孟庸?”
廖嫲嫲坐在榻椅里,身邊站著樓中的龜奴,個個如狼似虎地盯著沈清秋。
理由沈清秋早就想好了。
“我讓查的人有消息了嗎?”她問。
廖嫲嫲將昨夜收到的小畫從懷中摸了出來,“她是誰?”
沈清秋冷漠地道:“我若知道她是誰,還會讓你們去查嗎?”
廖嫲嫲被她的態度惹惱,重重一拍扶幾,怒道:“沈清秋,你不要猖狂,若非主子救你一條命,你早就變成亂葬崗的無名白骨了。”
“救我的是主子,嫲嫲這么激動做什么?”沈清秋不屑地道。
夏孑是救了她,可也騙了她,騙得她殺害了那么多無辜之人。
她和他之間的恩怨,會慢慢清算的。
“昨夜我正要殺孟庸,畫像上的那個女子突然出現,打亂了計劃。”
她不想和廖嫲嫲做口舌之爭。
“我還以為是主子派來支援的,但明顯不是。此人不除,我在孟府有暴露的風險。”
廖嫲嫲緊皺眉頭,思量她話中真假。
好一會兒,她說:“人我們會調查,主子說了,此番你不僅要殺掉孟庸,還得除掉萬芳華。”
提起萬芳華,沈清秋心上更涌上千仇萬恨。
前生,她被萬芳華囚在地窖里,身上無一塊好皮。
殺萬芳華,她很樂意。
“我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二天一早,孟庸將沈清秋叫去書房,將許她的二十兩銀子給她。
沈清秋沒要,低眉說:“奴平素沒什么開銷,少將軍要賞,可否將你前些日子擱起來的環魚佩賞給奴?”
孟庸不在意地道:“那塊玉佩被碰裂了,不值什么錢,你既喜歡,便拿去吧。”
他起身從暗格中取出玉佩,連同銀子一并遞出,“銀子是我答應給你的,收下就是。”
“多謝少將軍。”沈清秋沒想到如此順利。
有裂紋的玉佩確實不值錢,但卻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她將玉佩和銀子揣在懷里,剛轉身,孟庸喚住她。
“阿愁。”
她回身,“少將軍還有何吩咐?”
孟庸柔聲道:“你機靈本分,我常使喚你,難免惹人眼紅。若府上有人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
沈清秋的心被他的話狠狠地一撞,可隨即她冷靜下來。
他這話,是對一個使喚丫頭說的,是因他生性本善。
“是。”她說完便出門去了。
待她身影遠去,孟庸起身拉響窗戶旁的鈴鐺。
不多時,千機暗衛的青鳥進屋來。
孟庸漠然地道:“召集人手,今夜出一趟任務。”
青鳥恭謹地問:“由誰帶隊?”
“我親自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