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正扶著萬芳華，面上笑容和藹；萬芳華亦是一副溫良恭儉的態度。
    單看表面，好一出婆媳和諧的畫面。
    沈清秋摟著包袱，退到路旁，屈膝見禮。
    孟夫人同她笑著一點頭。
    萬芳華上前去親昵地拉沈清秋的手，一手撫著肚子，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
    “阿愁，上次在仆人院是我誤會你了，當時我跌進池子里實在害怕，后來聽二哥說清楚，才知道你當時是想救我。”
    沈清秋太了解她了。
    無非是仗著孟夫人不知柳無塵的事，想要通過孟夫人的手來折磨她。
    她微微一笑，抽手后退，“公主言重了，那是奴應該做的。”
    萬芳華又回身去拉住孟夫人的手，笑說：“母親，這些日子我這心里總不安，阿愁如此忠心耿耿，若是有她在兒媳身邊，兒媳養胎也能安心些。”
    孟夫人還未應話，她又補充：“當然，兒媳也不會虧待這丫頭，早前兒媳便有計劃，讓阿庸將她收了房。”
    孟夫人臉上的笑好似面具一般。
    她沒回應萬芳華的話，只問：“阿愁，你這是要去哪里？”
    沈清秋應道：“少將軍讓奴搬去東院，接替青鳥護衛的職務。”
    孟夫人便惋惜地同萬芳華說：“你看，她是千機的人，為娘也不能做主呢。”
    萬芳華臉上的微笑偽裝將脫未脫，好不容易才維持住，說話卻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千機不是向來不用女子的嗎？”
    孟夫人嘆息一聲，“那是為娘給你公爹立的規矩，現在千機是孟庸在負責，他那個犟牛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母親……”
    萬芳華搖著孟夫人的手臂撒嬌。
    “兒媳是但真喜歡阿愁，沒有她在身邊，兒媳實在心難安。”
    孟夫人便為難地皺起眉。
    “要不，為娘帶你去找孟庸，你親自跟他講？”
    萬芳華哪里敢去找孟庸？
    見孟夫人不幫著她，登時便有些不高興，心思一轉，又上前去拉沈清秋的手。
    孟夫人一個轉身，先一步握住了她伸出的手，將她攙扶著往千芳院的方向走。
    “你現在懷著身子，沒必要為這些事操心，若你實在不放心，為娘天天守著你。”
    萬芳華只能賠笑：“兒媳豈敢勞煩母親？”
    她走著，還回過頭狠狠地剜了沈清秋一眼。
    沈清秋回她一個冰冷的笑。
    孟家夫人，馬背上長大的紅妝，可為繞指柔，亦是百煉鋼。
    豈會輕易淪為他人手中槍？
    何況還是萬芳華這么一個沒腦子的人。
    東院的下人房在書房后頭，一個獨立的小院子，一溜三間廂房，連著小廚房。
    平常就碧月姑姑住在里頭。
    碧月姑姑正帶著花丫在小廚房里，告訴她東西的擺放。
    屋子都是相同的，碧月姑姑住著靠廚房的那間，沈清秋則挑了外頭一間，進屋一開窗，便是鴿房那片蔥郁的林子。
    林中鴿子穿梭，啞巴朱雀仍舊習慣躺在樹干上。
    她正想著去找朱雀，一回身見孟少將軍立在門口，揪著眉頭看她。
    “搬個東西都要這么久？”
    沈清秋想著，前后也不過一個時辰，算久嗎？
    出口卻是問：“少將軍有何吩咐？”
    孟庸將身體往門方上輕輕一靠，“去送趟信鴿，順便買點東西。”
    信鴿是送往雜集坊滄海書齋的。
    要買的東西在柔嘉坊——現炒的栗子。
    她將一小袋熱乎乎的栗子擱在孟庸的書案上。
    看公文的人頭也不抬，“工具在外間榻上的矮幾里。”
    沈清秋去矮幾下找了找，一把專門剝栗子的工具……
    這是要她把皮剝了。
    她尋了個碗來，利索地將一小袋子炒栗子剝出來，重新放到案頭。
    結果孟庸只吃了兩顆，便說涼了不好吃，不吃了。
    接下來的兩天，這樣的事持續發生。
    糕點買來，他嘗一口嫌膩味……
    讓外頭大廚房興師動眾熬出來的羹，只吃得下小半碗……
    終于，在孟庸咬了一口糖葫蘆嫌硌牙后，沈清秋將手里的一把糖葫蘆撂在書案上。
    “少將軍這是在懲罰奴呢？還是在賞賜奴呢？”
    這幾日，她跑遍了建寧城，買回來的各樣小食零嘴，全便宜了她和花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