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被魔物拖進去的時候,葉裴天第一個反應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狹窄的樓梯間,老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下拖,
“別放開我,別放開我!”他趴在樓梯上,緊緊拽住葉裴天的手,驚恐地喊著。
突然出現的魔物,讓他們十分被動,他們的異能在之前的戰斗中基本都消耗殆盡了。
葉裴天運用所剩無幾的異能,堆砌沙墻擋住樓道,不讓后面的褻瀆者爬上來。
他感到身軀內升起一陣痛苦的空乏感,知道自己的異能已經接近干涸。
陳威和阿榮眼見情況不妙,交換了一下眼神,撇下二人先行逃跑。
“不要丟下我,我不想被褻瀆者抓走!不想被褻瀆者抓走!”
老金涕淚直流,惶恐哀求,他清楚地知道被拖下去將會遭到生不如死地折磨。
葉裴天皺緊眉頭,同時運起黃沙,控住褻瀆者,同魔物角力。
轟地一聲那道沙墻碎了,老金瞬間被拖了下去,漆黑的樓道余下惶恐叫喊的回音。
另一只褻瀆者從后面竄了出來,它一把抓住了葉裴天的腳踝,把他整個人輪起來用力砸在墻壁上。
葉裴天吐出一口鮮血,他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再度凌空又被重重甩在地面。
褻瀆者毫不留情拽著他的腳踝,把他整個人在樓梯間來回砸了數次,直到他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葉裴天聞到一陣刺鼻的血腥味。
他感到自己被拖行在黏滿粘稠液體的地板上。
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一點,眼前晃動著的是昏暗污濁的墻壁。
兩側的墻上拴著一個個類,活人。
他們用麻木呆滯的目光看著這個被魔物拖進來的新成員。
兩只褻瀆者嘩啦把他抬上一個平臺,一邊捆束他的手腳,一邊伸出粗糙的舌頭舔食他身上的鮮血。
葉裴天盡力調動自己的異能,身體卻像是干涸了的池塘,除了帶給他干裂的痛苦,再也涌不起一點漣漪。
他睜大著眼,黑暗的視線中晃動著魔物慘白的皮膚。
眼前的景物仿佛和一些凌亂而痛苦的記憶碎片重疊在一起。
葉裴天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種混亂的狀態。
心底的深處涌出一股強烈想要嗜血的欲|望,這道念想一冒出個頭,就迅速地向著四肢百骸漫延開來,強勢地想要控制他的整個身軀。
放棄吧,把自己交給它,就可以永遠從這樣的恐懼中解脫了。
他睜著眼,眼前是無邊無盡的黑,黑暗中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對他說。
就在這時,那極其遙遠,似乎又異常接近的地方,恍惚亮起了一點暖黃色的微光,只有那么一點點,隱隱約約,捉摸不定,宛若隨時就會消失。
“不。”葉裴天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楚千尋警惕地走進血腥味刺鼻的地下室,地面上厚厚的血液,幾乎粘住了她的鞋底。
昏暗的屋子深處,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
楚千尋的夜視能力非比尋常。
可以清晰的看見,屋子深處有一個高起的平臺,平臺上坐著一個人類。
那人渾身血污,目光有些呆滯,一言不發地坐在那里。
在他的上空懸浮著無數腥紅的沙粒,那些沙粒正反復擠壓揉搓著,從那些沙團中不停淌下怪物特有的異色血液。
這間地下室內關著不少人。筆趣閣
但怪物卻不見了。
不,不是不見了。
應該說是死在了那些洶涌澎湃的血沙中。
被壓成泥,碾出血。
平臺上的那人是葉裴天,
他危機的關頭突破了二階。
沒有魔種的借力,自行突破!
圣徒可以通過同魔物的戰斗提升自己的異能,但一旦異能飽和,達到臨界狀態。若是沒有高一階魔種的借力,就很難再進一步。
這也是為什么明知服用高階魔種有著巨大的風險,依舊有無數人冒死服用的原因。
但也有個別的天才,在生死決斗中,會偶爾迸發出巨大的潛能,從而自行突破界限,提升等級。
楚千尋眼前,就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愧是那位令人生畏的黃沙帝王,那些時候即便是再憎惡他的敵人,都無法否認他是一位天才。
楚千尋跨過滿地黏膩的污穢物,來到葉裴天面前。
此刻這位還十分年輕的血色修羅王眼中卻滿是惶恐和驚懼。
他面色發白,緊緊繃著身體,在黑暗中微微顫抖。
“沒事了,怪物都被你殺死了,小葉,放松一點。”
楚千尋的手掌亮起了一點光,照亮了葉裴天蒼白的面容。
她緩慢將這暖黃色的光團靠近了葉裴天的身軀。
她的這份異能,唯一的作用就是安撫他人的情緒。
協助他人在突破等級時能夠穩住情緒,不失去自我。
此時雖然葉裴天已經成功進階,但楚千尋看出他的精神十分的緊張。她想幫助葉裴天鎮定下來。
葉裴天仿佛這一刻才明白來的是誰,
他看了看那微微亮著的光,又看了看楚千尋,雙唇嗡動了一下,放松下來,整個身軀癱軟了下去。
空中懸浮的沙云隨之潰散開,散落一地。
楚千尋接住了葉裴天的倒下的身軀。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在那一瞬間,黑暗中的那雙眼睛似乎泛起了一點水光。
楚千尋點起了火把,火光照亮了整間地下室,照出了屋內慘不忍睹的景象。
但她面不改色地穿梭在血污之間,割開了所有活人身上的繩索,又彎腰從滿地和沙血混雜在的肉泥中找出兩顆魔種,收進口袋。
“魔物都死了,能動的自己出來,動不了的待著等。”楚千尋背起葉裴天,回首對著滿屋子里的人說到。
葉裴天剛剛進階,過度使用異能,一時失去行動能力。
楚千尋背他走出地下室,在大廳內找了個干凈的角落把他放在地上。
“你等一會。”
她剛剛剛站起身來。
葉裴天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
“怎么了?”楚千尋問。
葉裴天撇開眼,眉心微蹙,露出了一種為難的表情來,最終什么也沒說,松開了他那修長而蒼白的手指。
楚千尋走出大廳,把躲在遠處觀望的陳威和阿榮一行人喚回。
讓他們下到地下室,把幸存者帶出來。
一個個幸存者被從地下室背了出來,還能夠動彈的那些人,都下意識地遠離了葉裴天身邊的范圍。
這個男人,剛剛在他們眼前,以一己之力把兩只兇殘的魔物反復碾成肉泥。
那暴虐的場面,讓他們不由心生畏懼。
一位年輕的女孩倉惶上到地面,她四肢完整,沒受什么嚴重的傷,匆匆忙忙就想向外跑,差一點絆到了葉裴天的腳。
“哎呀,”女孩看見了葉裴天的臉,小聲地驚叫了聲,被嚇到了一樣向后連退了好幾步。
大廳內甚至響起了細細地竊竊私語。
葉裴天沉默地獨自坐著,濕透了的劉海蓋住了眉眼,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起得來嗎?我們先走。”
楚千尋伸出了手,她開始不耐煩大廳內的這些人。
葉裴天點點頭,搭上她的手,借著她一拉之力,慢慢站起身來,緩緩向門外走去。
“請等一下。”有人喚住了他們。
老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誠摯地說:“裴天兄弟,多謝你了。大恩不言謝,咱們來日方長。”
葉裴天側過臉,輕輕唔了一聲,向他點點頭。
走到屋外,待在院子里的陳威一下跳下了車。
他絲毫沒有為拋下葉裴天獨自逃跑露出半分尷尬,
極度熱情地握住了葉裴天的手:“裴天兄弟,不,葉哥。這次真是多虧了葉哥,我兄弟阿偉才能撿回一條命。”
他向著車內一揮手:“來,多謝葉哥。”
阿偉的臉從后車窗露出來,他少了一只手臂,但好歹還活著,他把一只手掌抵在額頭,向葉裴天拜了一拜。
楚千尋是開車開的,她打開自己的車門,把葉裴天塞進了副座。
發動機才啟動,車窗被人敲響了。
剛剛在葉裴天面前露出驚懼之色的那個女孩,站在了車窗邊上。
她扭著衣角,咬了咬唇:“嗯,那個,我剛才只是嚇到了,沒有別的意思。我想和你道個謝,謝謝你救了我們。”
汽車啟動了,沿著歸途飛奔。
楚千尋看了看副座上的人。
那人的頭發掛在臉上,依舊看不清眉眼。但那薄薄的雙唇卻不像之前那般緊繃著。
“被人家謝兩句就高興了?”楚千尋嗤笑了一聲,摸出口袋里的兩顆魔種,丟在葉裴天的身上,“收好了,你已經用不上了這個等級的魔種,可以賣了給自己換點物資武器。以后別人的閑事少管些,這種不要命的買賣少干。回頭我離開了,都怕你被這些人賣了還不自知。”
葉裴天的嘴角瞬間繃緊了。
又不開心了?楚千尋在心里想,大魔王的脾氣還真是捉摸不定啊。
回到了基地。
天色已接近黃昏。
汽車一路開了兩個多小時,
葉裴天的身體和異能基本恢復到正常狀態。
從車上跳下來的他,已經看不出任何明顯的外傷。
二人步入了基地大門,看見救助站外彭浩宇和甘曉丹面對面地說話。
甘曉丹看見楚千尋和葉裴天來了,面色紅了紅,轉身鉆回救助站內去了。
反而是彭浩宇很高興,擺出一副熟稔地模樣上前打招呼,
“曉丹一個女孩子,怎么能干倒屎倒尿的臟活呢?”彭浩宇雙手插在兜里,笑盈盈地靠過來,“這不,我給打了個招呼,讓人給安排安排。”
“這本來就是護士的工作,這里每一個位護士都是女孩,沒有什么不能做的。”楚千尋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聲。
彭浩宇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此刻,基地的上空,突然響起了刺耳地警報聲。
基地內的無數人茫然地抬起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來了!楚千尋想,終于等到了,二階的魔種,我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