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云, 印在天空的五彩繽紛的氣球,兩個粉雕玉琢的小花童從花籃里抓起一把花瓣,揚起在空中, 像是下了一場花瓣雨。
程湛兮和郁清棠手牽手穿過粉白色羽毛的拱門,相視一笑。
兩旁的賓客站位的連雅冰捂著嘴,努力克制自己昏過去的沖動,還沒舉行完婚禮呢, 現在還不是時候!
連雅冰重重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 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李嵐朝這邊看了一眼, 平靜地將目光重新投向花門。
因為是兩位新娘, 所以儀式和傳統西式婚禮有所不同。譬如新郎在紅毯盡頭,新娘在父親的陪伴下穿過拱門這段就改成兩位新人攜手進場。現在等在紅毯盡頭的也是兩位的家屬, 程湛兮這邊自然是程頤和宋青柔,以及她的哥哥;郁清棠那邊是方文姣和衛庭蘭,外公腿腳不便,坐在下面觀禮,為了和對面人數相當,向天游有幸中選為第三人。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激動, 也不管他和衛庭蘭是不是不熟, 不停地小聲問道:“伯伯,你看我領帶正不正?”
“伯伯,我站直了嗎?”
“伯伯,我發型亂了沒有?”
衛庭蘭看了緊張的少年一眼,不禁笑了笑, 道:“都挺好的, 很帥?!?br/>
向天游挺直了腰桿,站姿越發筆直。
剛剛離得遠, 那婚紗又很華美,向天游沒看清程郁二人的具體樣子,這會兒走近了,他幾乎不敢上前接人。他這種直得不能再直的小直男都看出了婚紗的魅力了。
程湛兮和郁清棠兩款婚紗設計成不同的款式,但又能看出是情侶款。
程湛兮的婚紗設計更為大膽,抹胸露背,長而蓬松的卷發隨意散在身后,美背若隱若現,完全凸顯身材的修身剪裁讓她添了一絲性感和美艷。嗯,如果她能收斂一下嘴角的笑容就更好了。
郁清棠則一如既往的仙氣飄飄,一字肩婚紗恰好掛在纖細雪白的手臂上,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和鎖骨,不算太暴露,優雅得剛剛好。
兩人長長的婚紗裙擺拖在白色地毯上,綴著數不清的同色碎鉆,陽光下美得炫目。
賓客們的眼睛從這頭望到那頭。
兩位新人停了下來,分別走向各自的親人。
宋青柔握住程湛兮的手,剛剛呵斥程頤的氣勢土崩瓦解,眼圈微紅地看著她。
程湛兮本來結婚只有喜悅,看到她媽媽這樣,一股悲傷跟著涌上心頭,酸楚道:“媽。”
宋青柔擦了擦眼角,道:“媽是高興的。”她說,“你很好,媽沒有什么要交代你的,媽就是想說,就算結了婚,你也永遠是我和你爸最疼愛的女兒。”
宋青柔捏了捏她的手,看向旁邊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的程頤。
程頤哽咽道:“常回家看看,爸爸愛你?!闭f完用手掌蓋住了眼睛,臉別向一旁。
程湛兮含淚點頭:“嗯?!?br/>
程淵兮在不破壞她造型的情況下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腦袋,腦海里浮現的是她剛出生躺在襁褓里,小臉紅紅的,還皺巴巴的,含著指頭睡覺的樣子。
“長這么大了?!背虦Y兮笑著嘆氣道,“都比哥哥先成家了?!?br/>
話音剛落,程湛兮撲進他懷里,伏在青年肩膀上放聲大哭。
程淵兮仰起臉讓眼淚倒逼回去,手撫著她的后背,溫柔道:“好了,一會兒妝哭花了就不好看了?!?br/>
程頤擁住妻子的肩膀,宋青柔拉著他的袖子抹眼淚。
郁清棠那邊氣氛沒有這么悲傷,衛庭蘭說到底不是她的至親,向天游個小傻子蹲下來給她理裙擺呢,一心弄得漂漂亮亮。唯有方文姣拉著郁清棠的手絮絮叨叨,老人家的觀念比較傳統,還是結了婚就不是小孩子了,要事事以家庭為重,家和萬事興那一套,但郁清棠一字一句聽得很認真,她知道外婆真的關心她,希望她將來過得好。
“我知道?!庇羟逄膹澭Я吮馄?。
外婆眼睛也紅了。
情緒平復過后,雙方家長的手臂輕輕挽住新娘,現場樂隊高奏《婚禮進行曲》,所有賓客起立,面對新娘,以表示尊敬。
在樂曲聲中,兩人在家長的陪伴下緩步走向婚禮臺,分別從左右兩端上去,面對面站著。
臺下不知道誰先鼓起的掌,噼里啪啦的掌聲越演越烈,近乎雷鳴。
司儀只好在這樣的氣氛下暫時靜了會兒,等掌聲平息,才開始進入婚禮流程。
“程湛兮小姐,你愿意娶郁清棠小姐為妻嗎?”
“我愿意。”程湛兮看著面前的郁清棠,握住她的雙手,認真地說,“我愿意她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往后,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無論富裕或是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相比傳統的誓詞環節,程湛兮把這些由神父提問的話,都改由自己親口去說。
“郁清棠小姐,你愿意娶程湛兮小姐為妻嗎?”
“我愿意?!庇羟逄囊袅坎桓?,卻無比堅定道,“我愿意她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往后,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無論富裕或是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br/>
在神父的祝福和賓客們的見證下,兩人交換了戒指。
司儀剛宣布可以親吻新娘,程湛兮便迫不及待地撩起郁清棠的頭紗,彎腰從下面鉆了進去,白紗落下,剛好遮住她的腦袋。朦朦朧朧的白色頭紗里,可以看到二人忘情地吻在一起。
現場:“啊啊啊啊?。。?!”
舉止優雅的賓客們從不會這么外放,他們扭頭看去,正是郁清棠請來的那幫小賓客,扯著嗓子雞叫。
其中最瘋狂的是個長得還挺清秀的女生,看不出肺活量這么大。
連雅冰一邊掐自己人中一邊叫。
程湛兮躲在頭紗里,稍稍離開郁清棠的唇,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低道:“我現在只想把你抱回家,就我們倆待在一起?!?br/>
郁清棠笑說:“不可以?!?br/>
程湛兮撇嘴,又親了她一下,道:“那我再等會兒?!?br/>
她鉆出來,重新撩開郁清棠的白色頭紗,吻了吻她的臉頰。
喻見星在婚禮臺旁邊控訴:“你這樣不行,哪有親新娘子不讓人看見的!”
其他伴娘:“對!再來一個!”
底下齊聲:“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程湛兮看向郁清棠,眼神問:你覺得呢?
郁清棠挑眉。
程湛兮便湊上前去,輕輕地抿了一下女人的紅唇,退開。
伴娘們噓聲一片。
程湛兮勾唇笑笑,她才不管,想親的自己上臺來親,她免費提供舞臺。
簽完婚書,新娘扔捧花。
伴娘團基本都是未婚,烏泱泱地擠到花門下,你挨我我挨你地舉高了手。
“我的!我的!”
“是我的才對!母胎單三十年了,姐妹們給個面子!”
旁邊的發小無情戳穿道:“你從開襠褲的時候就開始早戀了好嗎?哪來的母胎單三十年?!?br/>
溫知寒站在人群最外圍,不爭不搶,湊個人頭。
程湛兮看清她的位置,背過身去,將手里的捧花向后拋了出去。
她拋得有點遠,底下的伴娘們仰起頭,看著它在空中揚起一道高高的拋物線,脖子從右擰到左,那束捧花躍出人群,落了地。
離捧花最近的溫知寒看了看地面,彎腰撿了起來。
這……不要白不要,就當是個祝福了。
溫知寒淺笑道:“我的?!?br/>
抻長了脖子的伴娘們:“……”
程湛兮轉過來,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為免被發現自己的小心思,連忙轉移在場伴娘們的注意力,道:“下一個捧花來了——”
原本還在琢磨程湛兮這個捧花怎么扔的的伴娘們立刻吸引回來,重新準備好。
郁清棠的捧花扔了出來。
靳斯月使出了吃奶的勁,高高跳起來,和另一只手同時握住了捧花。
靳斯月落地,抬眼一看,是郁清棠那邊的伴娘衛驚瀾。
她們邊四個人已經搶到一束捧花了,而自己這邊十幾個人都搶不到一個,未免太丟人。
于是靳斯月打定主意不松手,對面和她是一樣的想法。
那捧花顫巍巍地在爭搶中抖落了幾片花瓣,我見猶憐。
程湛兮和郁清棠也不明白為什么區區一捧花,會讓兩個人搶成這樣。
但兩人很快分出了勝負。
靳斯月女團隊長出身,唱跳全能,平衡一流,哪是衛驚瀾比得過的,靳斯月把花重新撥到空中,一躍搶到了手中。
程湛兮這邊的伴娘歡呼。
衛驚瀾低頭看自己空空的手。
這時,一捧花從旁邊遞了過來。
溫知寒:“你想要這個?”
衛驚瀾怔愣一秒,點頭。
溫知寒把花放到她手里,向她輕輕頷首,轉身回了之前的位置。
現場到了自由發言環節。
家人朋友賓客都可以上臺,說一說新人有關的話題,不限內容,只說一個也行,說糗事更可以。新人也會說一說相戀的小故事,臺下的坐著吃瓜。
郁清棠今天大概是高興,話比平時多,她先拿起話筒,說起了程湛兮自作多情的自我攻略。
程湛兮:“……”
吃瓜賓客:“哈哈哈哈哈。”
草坪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婚禮之后,兩人簡單地換了衣服,開宴敬酒。
郁清棠和訂婚那天一樣只喝白水,程湛兮一開始喝的酒,到后來也悄悄換成了水,一桌走到另一桌,兩人的手牽在一起緊緊不放。
走到天瑞顧董顧硯秋那桌,程湛兮看向她身邊的女人,眸子微瞇。
這不是有段時間郁清棠經常刷她視頻的那個人嗎?叫林……什么來著。
顧硯秋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禮貌地打斷她的打量,道:“程小姐?”
程湛兮收回視線,道:“顧董?!?br/>
顧硯秋介紹說:“這是我愛人,林閱微?!?br/>
愛人啊,那沒事了。
郁清棠看著林閱微,道:“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很好看?!?br/>
林閱微淺笑頷首:“謝謝,你也很美麗?!?br/>
程湛兮和顧硯秋同時蹙眉。
敬完這桌酒,程湛兮攜郁清棠離開,林閱微抿了口果汁,望著兩人的背影,悠悠道:“這位郁小姐要是出道,估計光靠那張臉就能紅了?!?br/>
顧硯秋不甘示弱道:“我靠臉也紅了的?!?br/>
林閱微摸上她左手腕的佛珠,輕聲在她耳邊道:“對,你還有才華?!?br/>
顧硯秋捉住她的手,放到桌子底下握著,薄唇微抿。
林閱微揚了揚唇,偶爾惹她吃醋感覺也不錯,反正回了家由著她來就好。
郁清棠看的電視劇不多,能讓她記住演員的更不多,好巧不巧地在宴席里碰見兩位,這位年紀比她們稍長,說話和氣質都很溫柔,端起酒杯祝福她們倆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程湛兮看見對方手上的訂婚戒指,也大方地祝福了她和身邊的人。
兩人走后,屈雪松落座,對程歸鳶道:“我還以為你們倆是親戚,長得一樣好看。”
程歸鳶道:“怎么可能?你看我爸那樣,再看看她爸,王子與野獸。不對,什么叫一樣好看,難道不是我比較好看?屈雪松,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嚶嚶嚶……”
屈雪松往她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停?!?br/>
程歸鳶住了嘴,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屈雪松莞爾,伸指撓了撓她的下巴。
***
來到學生場,郁清棠把酒杯放下,光明正大地倒了杯果汁,帶著程湛兮一塊坐到席里。
郁清棠笑道:“我給你們娶的師母還滿意嗎?”
同學們笑瘋了,異口同聲道:“滿意——”
程湛兮沉浸在師母角色,端莊一笑:“大家隨便吃,管飽。尤其那幾個男生,不用裝斯文了,敞開吃?!?br/>
其中一個男生道:“不是我們非要裝斯文,班長說讓我們注意形象?!?br/>
班長向天游說:“是的,我們現在代表郁老師的娘家人,要謹言慎行?!?br/>
程湛兮想了想,道:“這樣吧,晚上還有個隨意些的晚宴,我給你們單獨安排一個包廂?”
向天游沉穩道:“不失禮就好?!?br/>
程湛兮失笑。
一群小朋友,有什么好失禮的。
學生坐了好幾桌,郁清棠注意到李嵐和連雅冰坐在不同的桌位,她視線沒有多在兩人間停留,以老師的身份各自說了幾句勉勵的話離開了。
下午和伴娘們去拍照片,打打鬧鬧地度過了下午時光。
傍晚去酒店的路上,郁清棠在后座枕著程湛兮的腿睡著了。
她體力不支,連著忙碌了一天,累到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有時間放松,爭分奪秒地休息。
晚上九點,結束了一天的流程,郁清棠就像脫水的魚,只剩下喘氣的力氣。
程湛兮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好笑道:“你累成這樣,晚上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怎么辦?”
本來靳斯月她們還想鬧洞房的,幸好程湛兮沒答應,否則郁清棠焉有命在?還真是只鍛煉了兩只手的臂力,郁清棠還是那個一百米就岔氣的郁清棠。
郁清棠閉著眼,氣若游絲道:“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程湛兮笑出聲。
她做好了郁清棠今晚回家秒睡的準備,打算等她睡醒一覺再洞房,畢竟休息好了才有力氣。
誰知郁清棠一路昏昏沉沉,到家下了車也掛在她身上,走路走得東倒西歪。
一進家門,玄關大門一關,郁清棠一掃疲態,立刻神采奕奕。
變臉程度深得程湛兮真傳。
程湛兮咽了咽口水。
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因為郁清棠現在看她的眼神,太有侵.略性。
郁清棠抬了抬下巴,說:“去把婚紗換上?!?br/>
而且非常強勢。
程湛兮又咽了咽口水,乖乖上樓換婚紗——婚紗下午用完就送回來了。
郁清棠跟在她后面上樓,慢吞吞的,走幾步,停一會兒,眼神浮現出茫然,很快又被堅定取代。
程湛兮的婚紗一個人穿不上,她在衣帽間里喊新婚妻子:“郁棠棠,幫我穿婚紗!”
郁清棠聽到聲音,腳步加快,從衣帽間開著的門走了進來,沉著冷靜道:“哪里需要幫忙?”
程湛兮轉過來,用背對著她,長發盡數撥到身前,那一片美背愈發雪白耀眼。
郁清棠定定地盯了她一會兒,嚴肅地說:“太露了。”
程湛兮回頭:“???”
郁清棠表情更嚴肅道:“下回不許這么穿?!?br/>
程湛兮應聲:“好?!毖粤T神色狐疑地滑過她的臉。
程湛兮懷疑她醉了,晚宴都是親近的人,她喝了幾口酒。
程湛兮輕聲問道:“為什么要我換婚紗?”
郁清棠已經替她系好后腰的帶子,將她轉過來,撫著她的臉頰,神色已帶上了一分醉意的癡迷:“婚紗好看?!?br/>
“白天不是看過了嗎?”
“沒看夠。”
程湛兮翹起唇角:“那你慢慢看?!?br/>
郁清棠目光往下滑。
“你……”
“嗯?”
“好大?!?br/>
“……”
程湛兮肯定她是真的醉了,否則她不會直接說,說完還將臉埋下來。
懷里像拱了一只小貓,弄得她癢癢的,漸漸地那癢又變了味。
程湛兮后背抵在穿衣鏡上,冰涼的鏡子激得她一個寒噤,那抹不安分的熱意卻更加明顯。
郁清棠沒真對她做什么,她醉了的時候一般都只會拱來拱去,但是磨人是真的磨人。
郁清棠松開齒關,程湛兮被她吻得都有些疼了,火焰也被她挑起來,但注定她是滅不了的。
還洞房花燭呢,程湛兮把伏在她懷里徹底睡著的郁清棠扶起來,點了點她的鼻尖。
壞女人。
程湛兮換下婚紗,重新掛進玻璃櫥柜里,和郁清棠那件掛在一起。她將郁清棠抱進臥室,給她細致地洗了澡,塞進被窩里,然后她自己也去洗了個仔細的澡,干干凈凈地躺在她身邊,支著臉頰看她。
郁清棠睡相很乖,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帶著天然的卷翹,眉眼鼻唇,無處不精致,常常令人懷疑她是不是誤落凡塵的仙女。程湛兮有時候都會做很玄幻的夢,夢到郁清棠飛向天宮,她只能在地面看著她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郁清棠總是害怕她會離開,程湛兮也很害怕,只是她從來不說。
每一次她比郁清棠早醒,都會靜靜地看她一會兒,看她睡得發紅的臉頰,在她懷里依戀乖巧地窩著,鮮活的,生活在她身邊。
程湛兮不知看了多久,打了個哈欠,她低頭吻了吻郁清棠柔軟的唇,伸手關掉了燈。
月輪西落,在云朵里穿行。
它的光華變得越來越淡。
程湛兮忽然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身上伏著一道黑影,黑影舔著她的唇,像只小狗。
程湛兮:“……”
怪不得她做夢夢到自己快窒息了。
程湛兮摸到了女人溫熱的臉,道:“郁清棠?”
郁清棠“嗯”了一聲,灼燙的熱氣呼在她的耳下。
程湛兮躲開她的吮吻,先問她話:“你在做什么?”
郁清棠理所當然地說:“洞房花燭啊?!?br/>
程湛兮低哼了一聲,扶正她亂動的腦袋,抬起來,問道:“你酒醒了沒有?”
郁清棠說:“醒了?!?br/>
程湛兮不知道她是真醒還是假醒,反正是醒了,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一個翻身,兩人易位。
郁清棠很可愛地“哎呀”了一聲。
她怎么躺下了?
程湛兮一聽她說話的語氣,就知道她還醉著了。
洞房花燭夜,總算沒有錯過良辰。
**一刻值千金,萬金過后,郁清棠大概是哭多了,酒精和水分一塊排出來,漸漸清醒,清醒了沒幾秒,身不由己地陷進沉淪的深淵。
她一晚上都糊里糊涂,但身心的愉悅讓她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有些她之前因羞恥無論如何都突破不了的底線,竟也主動去打破了。
天際露出魚肚白,山林里響起清脆的鳥叫聲。
郁清棠搭在額頭上的手背移開,頭皮揉得亂糟糟的,剛哭過的眼角緋紅,嗓子啞得像含了一把沙子,道:“不是花燭‘夜’嗎?已經天亮了。”
程湛兮伸手蓋住她眼睛。
“不,它沒亮?!?br/>
“……”
下午郁清棠起來吃了早餐兼午餐,和程湛兮一塊前往北山公墓。
郁清棠在衛庭玉和郁辭的墓前放了一束白菊花,連花一起的還有程郁二人的婚紗照。
郁清棠站在墓前,什么都沒有說,但她的神態很放松,唇角也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容。
郁清棠把花留下,照片帶到集中焚燒區,燒給了九泉之下的父母。
郁清棠雙手插在風衣兜里,和程湛兮并肩往墓園外走。
“你覺得他們能收到嗎?”
“能?!?br/>
“他們會為我高興嗎?”
“當然。”
“我也這樣覺得。”郁清棠哈哈笑了,她睫毛驀地往下墜了墜,抬手摸到臉頰一點濕意,仰頭道,“嗯?下雨了?!?br/>
一滴一滴的無根之水細密地往下落,眨眼間墓園里便煙雨蒙蒙。
程湛兮拉著郁清棠避雨,郁清棠卻仰起臉,雙臂張開,迎接這一場夏雨。
程湛兮見她閉著眼神情享受,和她一起站在雨里,目光溫柔。
雨勢漸大,兩人才停了雅興,冒雨往停車場跑。
車門砰的關上,兩只落湯雞看向狼狽的對方,大笑出聲。
郁清棠給她抽紙巾擦去臉上和脖子里的雨水,程湛兮的眼神漸漸涌起懷念。
她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便利店避雨的時候,我給你紙巾你卻沒有接嗎?”如今恍如隔世。
“記得。”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話,你會說什么?”
“我會說,”郁清棠捧起她的左手,指腹撫著她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看進她深茶色的眼睛,柔聲道,“這位小姐,你長得好像我的未來妻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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