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居然夸她是百花園中最美的花?</br> 蘇梨又喜又羞,坐在樹頂中央的神識小人都快飄起來了。</br> 重華目光寵溺地看著她。</br> 他已經活了萬余年,蘇梨只是個五百年的小妖,嬌美靈動,重華也分不清自己對她是什么樣的感情,但重華知道,他想天天看見她,想與她做凡人夫妻會做的快樂事,且只看她、只與她做,對重華而言,這大概就是凡人所說的愛吧。</br> “睡吧,我回房了。”</br> 重華的聲音一落,他的人已經消失在了云霄宮的屋頂上。</br> 蘇梨看看真君坐過的位置,再看看自己開滿一樹的雪白梨花,沾沾自喜之余,蘇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凡人世界有很多靠臉吃飯的人,男女都有,那她憑借一樹梨花得了大仙真君的青睞,是不是也算靠臉修仙?</br> 蘇梨沉思片刻,很快就甩開了這個念頭,靠臉就靠臉吧,能靠臉也是一種本事,更何況她本來就有被真君收為弟子的資質,只是真君太憐惜她這朵梨花,舍不得對她太嚴厲,才以另一種方式傳授她仙法罷了。</br> 蘇梨盤腿打坐,專心吸收月華修煉了。</br> 過了兩日,重華開始給三個弟子授課,這節課講的是仙道起源,通俗的說就是仙家歷史課。</br> 蘇梨來無涯殿的時候,重華還沒到,猛男金武、鳳凰靈韻、鹿妖陸弛都已經恭候多時了。</br> 看到蘇梨,三人都很驚訝,按理說沒有被真君收徒的人都該離開九云山了。</br> 蘇梨不好意思宣傳自己是靠臉吃飯的,撒了個小謊:“那日我跪下懇求真君教我,真君被我的執著打動,雖然沒有收我為徒,卻允我在一旁跟著你們學藝。”</br> 金武、陸弛都是從凡間飛升上來的,只聽說過重華真君的大名不了解其為人,因此信了蘇梨的說法。鳳凰靈韻卻是如假包換的仙家血脈,她不但見過重華真君很多次,還從族中老少鳳凰的閑談中摸清楚了重華真君的脾氣。</br> 據靈韻所知,重華真君是仙界最冷酷無情的人,曾經帝君的女兒三公主癡迷重華真君,每日都來九云山糾纏,重華真君不勝其擾,讓帝君帶走三公主,帝君寵溺三公主,想著好男也怕烈女纏,便默許了三公主的繼續糾纏。</br> 重華真君最后威脅三公主,如果三公主再打擾他的清靜,他會將三公主變成天湖中的一尾鯉魚,除非他哪日心情好了且想起了三公主,他親自解開自己的仙法,否則放眼天庭,就連帝君也無法將三公主變回來。</br> 三公主自恃身份,不信重華真君真有那么狠。</br> 結果,重華真君說到做到,如今三百多年過去了,三公主還在天湖里當鯉魚呢,因為天湖里的生靈無法離開天湖而活,帝君想接三公主去他的宮殿里住都不行。為此,帝君托過各路仙君來九云山替三公主求情,全都無功而返。</br> 帝君打不過重華真君,也沒有道理發動仙界大戰,發動了大概也沒有大仙愿意站在他那邊,帝君只好無奈地質問重華真君,到底要什么條件才肯將三公主變回來。</br> 重華真君淡淡地道:“等吧,等我哪日心情好了。”</br> 帝君便忍氣吞聲,等了三百年。</br> 靈韻想,重華真君連帝君、各路大仙的求情都不理睬,會因為一只梨花小妖的哀求而破例?</br> 反正靈韻是不信的,目光狐疑地打量了蘇梨一會兒。</br> 稍頃,重華來了。</br> 大殿里擺了四張玉案,金武、靈韻坐在前面,陸弛、蘇梨坐在后面一排。</br> 重華開始給四個小輩上仙家歷史課,他閉著眼睛,嘴唇也沒動,但就是有聲音傳了出來,低沉清越。</br> 再清越動聽,他上得都是歷史課啊!</br> 剛開始四個弟子還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慢慢的鳳凰靈韻第一個趴下睡覺了,金武的眼皮很重,左右看看,見靈韻趴著睡覺也沒有被真君發現的樣子,金武的膽子大了起來,一點一點也開始趴了下去。</br> 蘇梨也有點困,但她認為自己不是正式的弟子,萬一偷懶瞌睡,真君一生氣趕她下山怎么辦?</br> 所以蘇梨偷偷打個哈欠,困極了就掐自己一把。</br> 與凡間的授課不同,重華這一節歷史課講了七天七夜,蘇梨都快懷疑他其實也在睡覺,那聲音是提前用秘法錄制好的現在在自動播放而已。</br> 蘇梨的腿都被自己掐腫了,饒是如此,她也打了半個時辰的盹兒,真的撐不住。讓蘇梨佩服的是,小白臉陸弛居然聽得特別認真,還做了筆記,只有前面一排的金武、靈韻睡了醒,醒了睡,哈欠連天。</br> 到了第八日的清晨,這節漫長的仙家歷史課終于講完了。</br> 最后一個字說完,重華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對四人道:“退下吧。”</br> 蘇梨忍著伸懶腰的沖動,從跪坐的姿態慢慢地站了起來,小腿一下完全麻掉了。</br> 陸弛沒比她的狀態好到哪去。</br> 睡得最舒服的靈韻、金武竟然都沒能站起來。</br> 蘇梨笑兩人太弱,笑著笑著,蘇梨突然發現,金武、靈韻不是站不起來,而是身體因為什么原因被束縛在了原地!</br> 蘇梨詫異地看向最前面寶座上的真君。</br> 重華淡淡道:“金武、靈韻公然違背教律,罰你二人將這本《起源》謄寫三遍,何時寫完,何時解禁。”</br> 他一揮手,兩本泛著金光的書籍突然浮現在金武、靈韻面前,那敦實的厚度,看得蘇梨一陣陣后怕,幸好幸好她忍住了,只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打了一會兒盹兒,不然現在被罰抄書的也將包括她啊!</br> “師尊,弟子錯了!師尊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吧!”靈韻突然哀求起來,碧藍的眼睛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br> 重華心冷似鐵,緩步跨下臺階,準備離開了。</br> 蘇梨恭敬地站在一側,讓他先行。</br> 靈韻歪著腦袋怎么求情都不管用,忽然瞥見蘇梨,靈韻一咬牙,道:“師尊,蘇梨也睡覺了,您怎么不罰她?”</br> 靈韻是最最講究公平的人,她不會因為蘇梨以梨花妖的身份擁有頂級資質而議論什么,但現在大家都犯了錯,憑什么師尊只罰她與金武,又對蘇梨特別對待?</br> 靈韻不服!</br> 蘇梨也有些心虛地看向真君。</br> 重華頭也不回地道:“等你抄完書,自會看到答案。”</br> 靈韻:……</br> 這下好了,靈韻至少有了一個加快抄寫速度的動力。</br> 蘇梨同樣好奇這個答案,晚上真君又飛到屋頂上賞她的梨花,蘇梨忍不住問了出來:“真君,您為何不罰我呢?因為我只睡了半個時辰嗎?”</br> 重華笑道:“與你睡了多久無關,那本書抄寫三遍要用一個月,我若罰你抄書,晚上想見你了怎么辦?”</br> 想,想見她?</br> 蘇梨臉上一紅,這位真君說話真不注意,明明是想見她的花,卻說成想見她,太容易叫人誤會了。</br> 神識小人摸摸臉,又問道:“那,靈韻抄完書,真的會看到您給的答案嗎?”</br> 重華頷首。</br> 蘇梨急道:“您的答案就是剛剛對我說的那些?”</br> 重華微笑:“不是,是你只睡了半個時辰。”</br> 蘇梨聞言,放心了,不然她真怕靈韻誤會真君對她有什么不純潔的想法。</br> 一個月后。</br> 靈韻睜著一雙因為長時間抄書而發紅的眼睛,拼命奮筆疾書,終于抄到了第三遍的最后一頁。</br> 她不服,她定要看看師尊為何偏心蘇梨!</br> 最后一個字寫完,靈韻剛要尋找在何處去看師尊的答案,書頁的空白處突然浮現一行金色的小字:因為再過不久,她會是你師母。</br> 靈韻:……</br> 在她發呆的功夫,那行小字默默地消失了。</br> 靈韻太過震驚,不自覺地從跪坐變成了歪坐。</br> 這說明她的懲罰已經結束了。</br> 還在抄寫的金武注意到師妹的姿勢變化,羨慕道:“師妹抄的真快,對了,你看到師尊的答案了嗎,他為何不罰蘇梨?”</br> 靈韻回過神來,想到三百年沒見過的帝君三公主的真容,對比下在一眾仙女里面并不算頂尖美貌的梨花小妖,靈韻雖然難以理解重華真君為何放著身份無比尊榮的帝君三公主而不要,卻去喜歡一只梨花小妖,但靈韻服氣了!</br> 師尊喜歡蘇梨,自然舍不得懲罰蘇梨,這個解釋合情合理!</br> 她揉了揉膝蓋骨,疲憊地對金武解釋道:“因為汪汪汪……”</br> 靈韻驚駭地捂住了嘴,怎么回事,她怎么會突然發出了狗叫?</br> 金武也聽傻了,見鬼似的盯著靈韻。</br> 靈韻試著再說一遍,還是汪汪汪,她再嘗試寫下來,結果她明明寫的是那幾個字,落在紙上又變成了汪汪汪。</br> 靈韻咬牙,師尊真是的,敢告訴她卻不讓她說出來,到底什么意思啊!</br> 知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卻不能說出去,這簡直是又多了一種懲罰!</br> .</br> 金武、靈韻還在無涯殿抄書的時候,三好學生陸弛輾轉打聽到蘇梨住在云霄宮,遂一路從半山腰的無涯殿虔誠地來到云霄宮外,托守門小道士去給蘇梨傳個話。</br> 蘇梨在藏書閣看書呢。</br> 藏書閣里有各路仙法仙術典籍,也有仙界的奇聞異事,蘇梨不敢擅自修煉仙術,便翻閱那些奇聞異事看。得知陸弛要見她,蘇梨放下手里的書,跟著小道士來了云霄宮外。</br> “陸弛,你找我?”蘇梨笑著跟陸弛打招呼。</br> 陸弛長得美人臉,一臉紅一低頭,真是萬種風情,就在釋放過自己的風情驚艷了蘇梨與小道士后,陸弛開口了:“我剛從下界上來,聽聞天庭處處奇景,如夢似幻,蘇道友可有雅興隨我一起去看看?”</br> 蘇梨對陸弛這款真的沒興趣,可陸弛楚楚可憐的樣子也實在讓她難以狠心一口回絕。</br> “好,好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