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可能性很渺茫，瞎老頭的魂魄八成已經被那脂粉少年拘了去，說不定已經魂飛魄散，見識過那少年的手段，動輒直接弄死拷問。

“逍遙太極，與鬼擒拿！攝！”

喜水道語一出，就見猶如一團實質的微光，凝結成一團氣印，循著一個方向激射而去，不是旁的，正是端坐在竹椅上的瞎老頭。

“咦？”喜水靜待：“竟然留了‘全尸’”

只見從瞎老頭的雙目里飛出一縷白霧，雙耳鼻翼還有被燙的黢黑的嘴里，同樣飛出來幾縷，四縷淡淡的霧氣匯聚在一起，勉強化成了一道人形。

這還不算完，最后又有一縷從丹田逸出，像被磁石吸引一樣，匯進那團人形中，化作了五官顯現。

“哎，真慘，”那團霧狀人形還未開口，先深深嘆了口氣。

三魂七魄留了一半，靈智幾乎打了對折，不過這已經超出喜水的預料，本以為能留下一兩條就算不錯了，剩下一半還有的辦法補救。

瞎老頭的魂魄轉了方向，看見喜水，像一點不意外一樣，繼續重復剛才的話：”你就說慘不慘吧？“

喜水不想在“慘”這個問題多浪費時間，右手食指凝聚出一抹流云般的白練，屈指一彈，直飛入那團魂魄之內。

眼見著混沌懵懂的雙眼清亮起來，這一指上的白練竟有暫時凝聚的作用，瞎老頭的魂魄更真實一分，腦海清明，恢復了神智。

“唉！”瞎老頭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尸身：“早上本來卜了一卦，卦辭是個‘兇’，還以為今天不出攤能躲過，沒想到這災能找到家里來。“

“是他嗎？”喜水雖然已經知道答案，卻還想再確認一番。

“誰？”瞎老頭雖然暫時恢復了靈智，但還是能和常日而比，稍微思考了半晌，終于明白喜水指的是什么，忙點點頭：“嗯”，接著又補充：“你要幫我報仇啊。”

喜水不置可否，陰陽有道，生殺予奪藐視規則，是反道之舉，如果有安排，會有重遇那一刻。

“所以，”喜水推測出其中的順序，“那少年也是問你那柄綠傘的來歷？而你也不知道。”

瞎老頭一臉委屈，忙點了點頭：“他顯的一幅根本不想和我廢話的模樣，一上來就打聽那把傘的來歷，我剛問什么傘，他二話不說就攝了我的魂魄。“

“那這又是怎么回事？”喜水示意切著自己肱骨大啖的尸身，“你騙了他？”

瞎老頭一怔，沒想到這都被看了出來，事已至此，只有事無巨細的向眼前的正主回憶一遍。

……

今兒一大早，我那頭蓋骨突突的跳，就覺得可能不妙，卜了一卦乃兇卦，卦辭曰：“伴虎吃食”，尋思著可能有兇兆，就決定留在屋內，打發掉這一天時間。

誰呈想，眼看一天就過去了，結果剛過戊時三刻，那爛掉的肉眼快跳出眼眶，我就知道冤家找上門了，剛想卷點細軟跳窗，結果還沒活動兩步，就被定在地兒正中。

門口進來一個細皮少年，看上去比你稍大的年級，描眉畫目，口紅涂的均勻，那胭脂味嗆人，還在想如何保住周全……

“等等！”喜水打斷瞎老頭，“你不是瞎的嗎？如何又看的見？不會是……”

“當然是啊！”瞎老頭不甘的繼續回憶道：

開天眼嘛！一輩子一次，當然知道這門道的厲害，是用壽元換來的暫時復明，而且一輩子只能用一次，你是不知當時又多嚇人，再不開，怕是永遠都用不上了！

結果就算開了也沒有用！

瞎老頭咬牙切齒：被定在當中，還不知所謂何事，結果那逼崽子上來就問我傘的事，我尋思著最近就沒做過什么傘的歪生意，這是哪來的苦主？

從沒做過怎知緣由，瞎老頭又很委屈：見我真像不知的模樣，那崽子突然并起二指，在我額前一按，當時只聞”嗡！“的一聲，就覺得整個腦袋像要炸了一般！

我連忙把壓箱底的手段使出來，那是一瓶“萬年水”，朝著他身上撒了出去！

結果你猜怎么著？瞎老頭不甘的說，幾乎滿滿一瓶，沒一滴浪費都溶進那崽子衣服里，結果卻猶如石沉大海，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喜水聽到“萬年水”三個字從瞎老頭嘴里脫口而出，眉毛稍微上揚，所謂“萬年水”可以理解成陰間的強硫酸，若是鬼物沾染哪怕一滴，會猶如星星之火一般，瞬間大火燎原。

就算不是鬼物，肉體凡胎的常人的話，也堪比最厲害的毒藥還要厲害幾倍，沒有解藥，落進嘴里一滴，一時三刻化成白骨，白骨再化成飛灰！

“說重點！”

喜水知道類似這種跑江湖的，多少都有點自保手段，只是沒想到這瞎老頭竟然有“萬年水”，說不定是和他早年做堪輿有關。

瞎老頭搖搖頭，“后邊我就不記得了，他那手指一按，就像被大錘錘成了肉泥一樣，兩眼一抹黑，昏也好，死也好，沒有任何差別了。”

喜水皺起了眉頭，起初還以為是瞎老頭故意欺騙那脂粉少年，少年惱羞成怒，才讓他尸身不全，可從敘述看來并不是這么回事！

瞎老頭完全不知情，魂魄拘了也驗過了，為何還要擺下這樣的場景，那人妖是何用意？

等等！如果——這一幕是擺給自己看的呢？

喜水頓時覺得自己脖后一涼，之前還以為那少年并不肖擺什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手段，反而是讓瞎老頭吃自己這一出戲，來告訴他——

弄死你，簡直輕而易舉！

下意識的喜水把手里的符捏的緊緊的，反身重新檢查一遍此屋的情形，確定沒有任何危險，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二話不說，摸出一張紙幣，收了瞎老頭的兩魂三魄，先離開這詭異的地方再說。

門口的瓦狗靠在門檻上，看一眼瞎老頭白花花的大腿骨，胃里又緊縮一遍，倒是沒啥再能吐的了，連胃液都吐了個干凈。

喜水拉扯起瓦狗，推開房門，臨走甩了一道符，落在瞎老頭的尸身上，頓時一陣明火沾出，迅速吞沒了尸身，幾個呼吸間燒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