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劍在等待老太婆的下一步指示……

又或者是喜水的……

老太婆見大功告成，喜不自勝，之前試驗過幾次，發現這把小劍出奇的好用，正好拿來今天派上用場，當場一見，果然心隨意動，比自己之前要在人群中穿梭，不知輕松了多少。

當下忙招呼小劍飛回，好把劍身上的霧團渡給自己懷里的老頭子。

小劍依命聽令，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調頭往回飛去，老太婆眉開眼笑，以為自己撿到寶了，有這靈性的小劍幫自己，以后再抽取這些農民的“生氣”可以省下不少氣力。

老太婆檢視了一番附著在劍身上的“生氣”，比上一次又要少上一分，看來這幫“食物”修養生息這么久，也并沒有恢復多少，一次比一次要少，而懷里的老頭子“胃口”卻越來越大。

好在這次“采集”總還算滿足了需要，下一次的事情，下一次再做打算，老太婆想通這一截，遂招呼小劍飛到輪椅上的半骨半死前，停靠在圓滾滾的肚臍處，就想故技重施，把劍身上的“生氣”渡進去……

讓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了！

那小劍確實懸停在肚皮半空，“生氣”也濃郁的像要滴出水來，但此刻卻沒有一絲一縷逸出，反而是在那團白霧中，緩緩露出一截鋒利的劍尖，用肉眼可察的速度緩緩向前推進！

老太婆“嗡”！的一聲，腦袋里猶如一柄重錘砸下，她當然知道若是有什么尖銳之物捅破那層皮肉會發生什么！

到時無論什么氣，都會朝那破口處涌出，其勢之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東西能堵的住，就像氣球一樣，拿根針輕輕一扎，會是什么樣的結果，連小孩子都知道。

瞬間，老太婆臉色變了幾變，最終變的像白紙一樣，后知后覺好像終于覺察到什么，立馬二話不說，把老頭子的癟皮腦袋從自己衣服里扯出來，當場跪了下去：

“少年郎，老婆子有錯在先，請讓我受罰，饒過我的老頭子吧！”

說完，在舞臺上一磕到底，眼睛根本不敢再看那和肚臍間只有一絲之隔的小劍。

這一切當然是喜水操作的，之前還在猶豫，該在何時打斷老太婆的奪取“生氣”，因為在場的無辜太多，擔心若是斗起來，難免會有誤傷，所以暫時先讓她施法。

直到小劍出現，當真是天道有意，見這為禍一方的妖魔鬼怪作亂，就算再巧合之事也是必然所為。

老太婆埋著腦袋，悔不當初，為何不毀掉這把竹劍，再不濟用污穢去了其靈性，也好過現在被受制于人，磕頭認錯的好。

喜水捻著道指從地上爬了起來，因為趴的太久，關節都有些疲勞，活動兩下才舒緩不少，穿過伏地的人群，一步步向臺子前走去。

這些村民被催眠后要一兩個時辰才能醒來，剛剛又被抽了“生氣”，起碼得躺倒天邊擦黑去了，所以也不怕現場有什么裝睡的，窺見本不該他們看見的一切。

瓦狗也拍著身上的土跟了上去，剛才那一幕看的嘖嘖稱奇，雖然不知道喜水用什么法子制住了臺上的老妖婆，不看此刻看上去效果還不錯，那老太婆就差把頭埋進臺子下了。

小劍又離那半骨半死鼓脹的肚皮近了三分。

輪椅上的半尸之人，好像還殘留著一絲神智，又或者是對死的恐懼，看見自己肚子前露出的那把比匕首還鋒利的劍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也被驚的一動不動，生怕稍微扭動大點，自己就變成爆炸的“氣球”。

喜水穿插過人群，跳上露臺，對那老太婆的贖罪態度不置可否，單單看了看那癱瘓在輪椅上，靠“生氣”續命的半骨半死。

瓦狗也跳上臺子，之前離的較遠，現在挨到近前，近距離看到這軀半白骨半人皮，靠著一口氣吊命的“怪物”，不看還好，這一望之下，中午吃的那點干糧，開始在胃里翻滾，想一嘔而凈。

腰下的白骨已經很有些歲月了，幾乎寸寸都有皸裂，還有幾塊已經殘缺，應該是時間太長自然脫落，其它搖搖欲墜的，都用膠水細細粘過一遍，以防不小心遺失。

而它腹部，鼓脹的像個隨時爆炸的高壓鍋，皮肉完整，甚至還有毛毛蟲般的毛細血管，隔著一層水滑的人皮，可以清楚的看見其內擾動的兩團，涇渭分明的氣旋，在互相爭斗，而且很明顯，黑色此刻幾乎要把白色的氣團逼到絕境。

再往上看，就是一張死人皮包裹的骨架了，幾乎沒有一絲血肉，有的只是幾個黑乎乎的孔洞，從它的嘴里，鼻腔和眼眶里都是萎縮的肌肉，有的已經黑成一團，有的正在腐爛。

整個“怪物”散發著猶如太陽下暴曬垃圾場的氣味，就算沒有豨覺，正常人聞到都能把隔夜三天的早飯吐出來，更別提瓦狗這樣的警犬鼻子了。

好在和鬼物打交道的多了，瓦狗也總結了一套應對之法，從口袋里掏出一幅加厚版的鼻塞，嚴嚴實實堵住，可惡臭仍如活物般透過絲絲縫隙，還是能溜進去。

“特么的，”瓦狗站在上風口，“下回再和喜水出來，我得先買個防毒面罩了。”

老太婆見喜水上了臺子，卻一聲不吭，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前幾天剛坑了這個少年，差點被少爺弄死在碳火屋內，后來不知道被他如何逃脫，自己只是轉身給老頭子續了點氣，就讓這少年逃了出去！

早知道當時就該趁早弄死他！

想來就算眼前這少年就算死了，也不算違背少爺的命令，也不會有眼前這一遭了。

“我問你，”喜水皺著眉頭看遍輪椅上的半尸，厭惡的甩了塊彩布蓋在那張極度惡心的臉上，說來也怪，那半尸竟然一動不動，怕是也能分的清當前的形勢。

“少年郎，請說，老身知無不言！”老太婆恭謹的像是大院人家多年的老媽子，又露出那副和藹可親的面容。

不過這一次，喜水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了，老渠頭也跟他說過多少遍……

越是美麗無害的東西，往往毒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