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喜水把擔架放在鋪滿落葉的樹下,深秋季節,枝丫上還吊著一些葉子,但幾乎都已經掉光了,只是有幾棵看上去像松樹類的,還枝繁葉茂。
九未兒用濕紙巾盡量擦拭一身的泥點,鞋子和褲腿幾乎沒有可能清理干凈了,手上和身上稍微要好點,聽到喜水的問題,搖搖頭:“我想應該不遠了吧。”
喜水把視線投向樹林的黑暗里,從山腳看上來,根本看不到還有這么一片林子,此刻山風在樹枝間穿過,山下族院的惡臭幾乎已經微不可聞,身邊都是一人環抱的大樹,落葉鋪滿一地,帶著腐殖質和林間特有的氣味。
瓦狗把鼻塞取了出來,之前驚魂一瞥已經被自我催眠成幻覺,這會靠在一棵樹下,呼呼喘著大氣,雖然不知道喜水到底為什么要爬上來,哪怕是翻過墳山,趟過泥濘,也終于快到頭了。
夜明珠此時照亮精疲力竭的三人,擔架上的半骨半死依舊陷入深深昏迷中,從頭到尾都沒動一下,瓦狗一度以為已經翹辮子了,但一摸脖子上的動脈,還在微弱的跳著,鼻子里還有進出的氣。
稍作休息,三人繼續往林子中走去,本以為這林子會越走越密不透風,誰知還沒有走出去兩步,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同時幾人臉上都露出凝重……
確切的說不能叫“樹林”而應該叫“樹墻”,幾排樹矗立的墻,因為夜色的原因,看不到稍遠的地方,再加上山風拂過,給人一種密林的感覺。
實際上這一小片林木類似一個環形島,把中間那片開闊地隔絕出來,只要穿過外圍的一圈林木,就會無遮擋的面對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這是這座小山的最高點,但卻是平地沒有起伏,被四周樹木環繞的這片空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看上去有個帶主席臺的標準足球場長寬。
對著“主席臺”的位置上,在深深夜色里有座建筑的影子,低低矮矮的一層院子,沒有光亮透出,蟄伏在黑暗里,像一動不動的鬼蟹。
而“足球場”上是秋天的雜草地,地面卻是完全枯干的,甚至一踏進這里都聞不到一絲潮濕的水分,幾個小時前漫天的滂沱大雨,就像完美的避開了這一小塊方寸天地。
不僅如此,之前穿過樹丫之間的獵獵秋風,到這里也戛然而止,那滿地枯黃的草葉絲毫沒有擺動,伸出手去,樹環內的溫度明顯比身上的感知要高一些,若是外界沒有下雨,這兩者之間應該是沒有差別的。
如果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這一片草地上籠起一蓋一蓋的黑影,視力所及,鋪陳了整塊雜草地,像從地里長出的巨型蘑菇,遮掩的密不透風。
九未兒伸手一招,懸浮的夜明珠迎空飛去,就著珠子發出的清冷微光,才看出這些巨型蘑菇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把把撐開的傘,傘柄皆插在地里,一把緊挨著一把,但彼此間卻沒有重疊,而且所有傘大小都一樣,不會有哪一把特別大,而另一把又很小。
更確切的說,這些傘都是紙傘,傘面上畫著各式各樣的圖案,畫工精湛,稍遠一點看過去,飽滿的色彩勾勒出各種各樣的人物,或站或蹲,或行或停。
這些傘仿佛是有一定規律擺放,并不是隨意安插,因為隨著夜明珠往縱深飛去,傘面上的圖案也隨之變化,只是稍縱即逝的光亮,還看不清到底究竟是什么。
“哇!”這里邊只有瓦狗覺得這一片“傘田”十分有趣,類似這么多的傘全部都張開的,就連市里最大的超市搞活動也不曾有此規模,放眼望去,整片被樹木環繞的內環全是一把把撐開的紙傘。
喜水認真觀察了一會,回過頭對一旁也沉思不語的九未兒說:“你怎么看?”
九未兒搖搖頭,把飛了有幾十米遠的夜明珠重新召回來,珠子回程的片刻,幾個人又有留意那些傘面上畫著的圖案,依舊一頭霧水。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看上去有聯系,但具體是什么又講不出來,就像話到嘴邊又忘了要說什么。
“下嗎?”林木的圓環和內圈的草地之間有個差不多20多厘米的落差,瓦狗伸出一條臟腿,像是去試驗洗澡盆里的開水一樣,先試著踩了踩,發現里邊全是干燥的實地,還沒等其它兩人反應過來,“蹭”的沖出去兩米,拔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把傘,又“嗖”的竄了回來。
喜水在一旁冷冷的說:“要是這下邊有什么,你要么少了腳,要么就少了命,你以為是來秋游的?”
瓦狗背后出了一層冷汗,自己確實是太冒失了,但是也怪那兩個跟變了石頭一樣的,足足十多分鐘過去了,依舊站在“岸”上,按兵不動,這下邊又沒有蛇,眼看著就要到了啊。
心里這么想,瓦狗還是把手里的傘遞給喜水,如果這下邊有什么,那一定是這些張開的傘作祟,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個“俘虜”,沒想到還被喜水恐嚇了。
接過瓦狗遞過來的傘,因為直接是展開的,喜水先掃了一遍外觀,又是傘……
從玩碟仙玩到昏迷乍醒,女生嘴里喊出來的是“傘”……
二度調查染坊,憑空出現的是“傘”……
被脂粉少年也就是少爺囚困,差點沒有脫身,被逼問的是“傘”……
同樣被少爺殘殺,死的稀里糊涂瞎老頭,到最后也不知道說的是什么“傘”……
眼下又是一把傘,一把和之前那把綠傘看上去極為相似的傘……
被瓦狗撈上來的這把紙傘,同樣也是竹質的傘柄,經過細細打磨,層層雕琢,每一個機關的位置都很細心的挽刻,務必做到流暢的開闔。
再看傘骨部分,一把傘的好與壞之前的差別就是在傘骨,而紙傘更是對其有更高的要求。
這把傘的傘骨用的是紙傘專用的蘭竹,經過浸泡、蒸煮、晾曬、刨刻、鉆拼等一系列繁雜的手續,一把紙傘的“骨架”才算是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