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資料公有化，按家庭為單位出工出力，同時贍養老人撫養兒童，允許保留私人物資，但若是有需要則必須捐贈出來，所有人互相監督，互相扶持，絕不允許出現內亂，一經發現，證據確鑿的話，扒下人皮懸掛示眾！

喜水抬頭看了看竹棚上的一張張的硝化人皮，也終于知道這些人皮是從哪來的了……

老頭繼續介紹：經過這樣的休養生息的政策，這里的人口又開始緩慢增長，新出生的孩童漸漸多了起來，可夭折的也越來越多。

最開始所有人都沒把這個當回事，認為是生產時出了岔子，在剝了兩個產婆的皮后，那時族里最有學問的老先生說出一種可能：

類似一窩雞鴨，若只是在這一窩雞鴨里互相交配，幾代之后很大幾率出現死胎，就算生下來的也都是畸形，像三條腳的雞，兩個腦袋的鴨子。

族里在遷徙到這里前，本就已經互相通婚嚴重，而到了這里，嫁娶的的又多半是親戚連帶著親戚，怎么都會有血緣關聯，那個時代他們不懂，其實這就已經屬于近親結婚。

果然，和那位老先生預言吻合，“青興幫”在短暫的復蘇后又急速的萎靡下去，新出生健康的寶寶越來越少，很多都是胎死腹中，要么生下來也多半像是惡鬼投胎，只有淹死在湖里。

族里的人意識到不能繼續這樣下去，終將困死在這里，必須要翻過身邊的大山，或者穿過那片看不到頭的竹林！

老頭回憶到這里，聲音都帶著顫抖，讓喜水理解起來更費勁，好在語文成績中考除了作文扣了點，其它都是滿分，尤其是古漢語那一類，沒想到這會竟派上了用場！

“青興幫”嘗試過無數次穿越過那片竹林，那片竹林依山生長，連綿不絕，不知道到哪里才是盡頭。

壯勞力輪流砍伐，走了三天三夜已經沒看到盡頭，反而是經年累積的竹葉，發酵變成瘴氣，還有那看上去平整的地兒，踩上去就是一個吞人大坑，白白死了好幾條性命。

硬闖不通，換成火攻！終于在等了幾年后，等來了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季，恰逢竹子開花，大面積枯萎，族里的人點著了竹林……

大火同樣燒了三天三夜，火光沖天，在飄著雪花的冬夜，像是把天都點著了一樣，連頭頂上厚厚的云層都像被燒了個窟窿。

直到火勢轉小，最后漸漸熄滅，雖然明火滅了，可地上的暗火還在悶燃，稍微到近前都是撲面而來的熱浪。

沒有其它辦法，只有等到不再有嗆人的煙氣散盡之后……

于是一直等到春暖花開，確定那厚厚的腐朽竹葉下不會再有“火坑”之后，族里準備好開始探索出路。

深一腳淺一腳踩過滿是碳灰的灰燼，有些竹子還保留著最后被點燃的姿勢，已經碳化的竹竿像鬼手指一般插在地上，輕輕一碰就化成炭塊，砸在地面，騰起一片揚塵。

本以為攔路的竹林被大火付之一炬后，眼前應該是豁然開朗，可沒想到進入竹林后才發現更加艱難，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一團團飛灰，一不留神就掩入鼻孔，不能呼氣。

其次是竹林點燃后留下的碳灰，遠超最初的估計，隨便一腳下去都沒過腰際，深一點的更是淹過胸口，好幾次族人一腳踏空，整個人都消失在黑色的炭屑里。

就算是這樣，“開拓者”們依舊沒有放棄，他們互相攙扶，用濕布包裹腦袋，只留下一雙眼睛看路，輪流走在隊伍的前方開路，身后源源不斷的清空一條能通行的小路。

千辛萬苦，互相鼓舞著一定要活著走出這條生長在兩條山脈間，卻完全由竹子占據的峽谷。

誰知道還沒走完幾年前首次探查的距離，又發現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徹底讓那次計劃以失敗告終。

那就是——竹筍，春天氣候轉暖，萬物蓬勃，竹林更是對氣溫變化非常敏感，這場大火雖然燒去那些長在地面上的竹子，卻也為即將新出的新竹創造了絕好的條件。

厚厚的草木灰是最優質的肥料，同樣也阻絕了大火向地下的蔓延，待立春之后，天空又下起了一場小雨，洋洋灑灑滋潤了整片山谷，在薄起的晨霧中，也就是“青興幫”深入腹地的第三天，竹林的“報復”徹底爆發了。

那天早上天還沒亮，為了能早點走出去的族人就已經上路了，同樣被喚醒的，還有那些一窩窩的筍子……

生命力旺盛的竹筍，眼看剛在地面冒個頭，轉眼就破土而出，再過一兩個時辰看去，已經有半人之高！有些甚至直接頂著鞋底冒出，絲毫不懼這些放火燒過它們的人類。

“族長”被周圍數不清的新發的竹子嚇住了，大部隊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有些驚恐的看著這些可以直接看到一點點攀高的竹子，密密麻麻布滿來時的路和要前進的方向，等著族長趕緊拿個主意！

有些時候，一個決定往往決定了是生還是死……但當這個決定變得可有可無時，那才是最讓人絕望的……

整整一百多人，最后都永遠留在了眼前這片看上去筆直挺拔，常被文人墨客稱贊其虛懷若谷、氣質高雅的竹林中……沒有一個生還者……

留在灣內的人也眼睜睜看著新發的竹林，只過去了一個白天加一個夜晚，就又占滿了整個視野，爆發的竹林直到被那灣湖水阻擋，竹子們就像是活物一樣，吞噬了上百個活人，卻不留一點痕跡……

講到這里，老頭充滿敬畏的看了一眼長在水面另一側的竹林，青翠碧綠，正是一年最好的時節，這種禾本植物的生命力比想象中更頑強，它們根連一片，深深扎在土里，就算是本株毀滅，也會尋找合適的機會再創造自我！

喜水也跟隨著老頭的目光，落在那邊郁郁蔥蔥的竹林上，清風拂過，竹葉發出“沙拉拉”的聲音，就像演奏一首大自然美妙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