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那些應和著激烈的打擊節奏瘋狂搖擺的人群，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扭擺的角度一樣，幅度一樣，甚至踩踏的步點都如出一轍！

這像什么？這就像一群上緊了發條的錫兵小人，踩著左右節拍步調統一踢踏……

其次在是這么熱烈的氛圍中，但除了樂器演奏的曲樂聲，密集鼓點的打擊聲，還有DJ打碟的尖嘯聲……如果把這些通通忽略掉，就會發現再沒有一絲其它的聲響，仿佛那一片扭動的人群全是啞巴！

他們的身子雖然在搖擺，但是嘴卻紋絲不動，就像是臉上的裝飾一樣，他們的眼睛也不會轉動，無論面對的是自己的舞伴，還是面對樂手的方向，通通如同一條條死魚一般！

但也有例外，不完全是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

就像那個時不時嚎上一嗓子的酒保，打著領結穿著馬甲，上下搖晃著調酒壺，偶爾取下一瓶瓶佳釀一一倒進量酒器里。

另外，喜水還注意到，有一對情侶和這里火爆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們坐在水池邊的長椅上，大手包著小手，身子緊挨著一起，像久別的戀人耳鬢廝磨，互訴衷腸，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舞池一眼。

還有一個打扮過時的年輕女子，穿著一身素凈的白底旗袍，靠著吧臺前，目光游離，好像滿腹心事，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高腳杯里琥珀色的液體，卻怎么都喝不醉一般。

但最讓人感覺離奇的，是拴在樂隊旁邊一根燈柱下的三條狗，先且不說為什么這里會有狗，光看這幾條狗就是經常被虐待的：

每只狗瘦的皮包骨不說，渾身上下是被抽出來的一條條血痕，眼神里帶著絕望，趴在地上，搖尾乞憐。

可就算是這樣，還專有一人握著皮鞭站在它們身后，每到鼓點密集時，就揚起鞭子，像應和節奏似的，凌空“啪”的抽到三條狗的身上，還絕不許哀嚎，若是叫了的話，下一鞭隨即而至！

喜水皺著眉頭，發現其中一條狗的瞳孔發白，有時候鞭子抽到時，并不能像其它兩條一樣稍微避開，應該是有嚴重的眼疾，說不定瞎了也不一定。

……

這里應該就是白鹿所說的“趴鐵”了，只是沒想到有這么多人，或者不是人的Party……

喜水關上身后不起眼的小門，往舞池里走去，瓦狗緊緊并排，肩靠著肩，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似的。

爆炸般的電音舞曲在繼續，只有完全走進舞池，才能切身體會到什么叫“靈與肉的碰撞”，在震耳欲聾的炸響聲中，感覺頭蓋骨都要飛出去，心臟完全不由自主跟著鼓點跳動，只稍微停留一會，整個人就像處于汽車飛馳的高速路正中央，時不時的還貼面開過幾輛大貨車。

近距離看去，這一舞池癲狂的人更像是鬼魅叢生、群魔亂舞，它們抽動著四肢，像一群無骨的章魚，每個人跳的都像是混跡夜店多年得老手，還有幾個一看就是花甲之年的老叟，也同樣扭動的異常靈活。

它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千篇一律的皮笑肉不笑，就像嘴里塞了個根牙簽固定住了肌肉，咧著嘴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隨著喜水越走越近，它們的目光自始至終跟隨，可當喜水望過去時，又紛紛移開視線，直到不再留意它們，又機械似的把空洞的眼球轉回來……

這就有點像身后有一雙雙眼睛牢牢盯著，可一回頭卻什么都沒有，再轉回來時，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又浮現出來……

“喜水……”瓦狗邊觀察邊在嘈雜的噪音里吼：“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喜水沒理會瓦狗東張西望神情緊張的問話，舞池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是先別去接觸，繞過舞池向著吧臺走去，至少那里有兩個看上去像是正常的。

振聾發聵的電音繼續，頭頂上搖曳著無數的閃光燈，照的整個世界光該陸離，像是來自地獄的狂歡。

靠近吧臺，喜水墊坐上了高腳椅，扭頭打量這一舞池的“鬼怪”，不一會功夫，精神十足的酒保滑了過來：“歡迎，請問二位想喝點什么？”

酒保看著很年輕，比喜水大不了幾歲，一身專業的調酒師造型，梳著中分的發型，和十幾年前的郭天王還有幾分神似，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上去很好親近。

瓦狗對吃喝向來來者不拒，這會兒管他誰來買單，反正不會是自己，再說了，那老鹿讓自己吃好玩好，肯定不會小氣這幾杯酒水，不過這是自己第一次進這樣的“夜店”，怎么點單看上去才不會像是毛頭小子的青澀……

喜水好像又發現一處不同尋常，對酒保的點單一筆帶過：“請給我來杯純冰水，謝謝。”

瓦狗正等著見多識廣的喜水點一杯“驚天動地”的酒飲，自己也好酷酷的來上一句：“和他一樣，”沒想到這家伙就要了杯水，自己要是也只喝白開水，那不是虧大了。

“好的，一杯純冰水，這位先生呢？”酒保轉向瓦狗。

瓦狗吭哧半天，腦海里一閃而過電視的類似橋段，最后發現那些繞口的名字一個都沒記住，不想喝涼白開……點雪碧會不會太掉價……對了！瓦狗突然想起一個來：

“你這里有‘血腥瑪麗’嗎？”瓦狗很自信的問。

酒保微笑的揚揚眉毛：“這位先生，你確定嗎？”

之前在搞忘了什么名字的恐怖電影里看過，還好這個酒名印象深刻，聽上去還比較“殘酷”，既然要裝就干脆裝到底……

瓦狗目露一本正經，露出好像經常混跡夜店熟客般的不耐煩：“當然！”

酒保這回沒再說什么，直接轉身調酒去了，瓦狗視線牢牢鎖定酒保，看他都從酒柜上邊拿出來什么……

（血腥瑪麗：一種雞尾酒，主要由伏特加、番茄醬、檸檬、芹菜汁、芥末、胡椒面構成，口感一言難盡……）

酒保先是拿出一瓶方方正正的酒瓶，往量酒器里倒了一些，然后又翻出來一管紅色鮮艷的濃稠狀的東西，往里擠了半條，接著又倒了一點綠油油的液體，撒上一圈黑色的粉末，最后又擠了條綠色的“牙膏”……

自始至終沒離開酒保手里動作的瓦狗，看的一愣一愣，這一套騷操作下來，見酒保端著個玻璃杯又走了過來，放上一方托紙，推到瓦狗面前：“血腥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