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水嫌惡的把瓦狗丟回椅子上，問白鹿現在幾點了，白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呀！一晃馬上要到點了，你也別出去溜達了，好戲要開場了！”

喜水瞟了一眼對面吧臺，那個穿著淺色旗袍的少女老太婆，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人影，臺面上只留下一只空酒杯，再一扭頭望向舞池對面的，同樣少坊主和她的未婚夫也不見了蹤影。

好像商量好了一樣，要給即將登場的“主角”捧場，又像是害怕和此間主人見面，喜水不知道這兩種情形哪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老鹿頭，”喜水啜著之前剩下的那杯冰水，還有些事想趁這功夫再套一套：“白天時候我那夢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鹿化成的青年聳聳肩膀：“心有所想，即夢有所見咯。”

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最讓人惱火，喜水不想在這個過多糾纏，卻也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在夢里，你給你家‘十六小子’吃的那片茶葉從何而來？為何能讓人起死回生？當時當場，我就在那里，知道情況有多糟糕。”

白鹿邪魅一笑：“陸羽你知道嗎？”

“陸羽？”喜水稍一沉吟：“你是說寫下‘茶經’的那個陸羽？”

白鹿點點頭：“就是他，陸羽本是個孤兒，年幼時寄住在僧寺，因卜了一卦：‘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于是稱呼自己為‘陸羽’。”

喜水不解：“那這‘陸羽’又和你的茶葉救人有什么關系？等等，你是說……”

白鹿變化成的青年老氣橫秋的點點頭：“小子舉一反三可教也，沒錯，我喂給‘十六小子’服下的正是正兒八經的陸羽茶！”

“說來這片茶葉得來也全憑運氣，要不怎么說‘十六小子’是‘青興’的天選，這里還有點時間，正好說完，你要不要聽下？”白鹿賣著關子。

喜水瞇了瞇眼睛，看了看一臉期待的白鹿，最后點了點頭。

白鹿神采飛揚起來，清了清嗓子，說起一段天方奇譚：

陸羽的種種傳奇暫時不表，說起來幾天都說不完，這么說吧，陸羽在“茶”上邊的造詣，就算是放在科技發達的今天，什么轉基因漫天飛的生物學爆炸的年代，也是無人可及的！

白鹿露出一番向往的表情，回憶起它小時候：

那年我還是只不諳世事懵懂的幼鹿，跟隨著一干兄弟姐妹奔跑在森林里，有一年深秋來的晚，冬季轉瞬即至，而我卻只留意到，楓葉紅紅的漫山遍野好看極了。

我們那一大家子鹿群為了貼秋膘，跋涉了很遠很遠，走進了一個從來沒到過的山谷，山谷里一窩窩滿是平日里很少見的榛蘑，那味道簡直好極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白鹿砸吧砸吧嘴：因為一時貪吃，沒留意鹿群的去向，等我發現身邊一只鹿都沒有的時候，這下著急起來，不住的鳴叫，希望找到它們離開的方向。

好在聽到的我呦鳴，它們很快傳來了回聲，我順著鹿鳴的方向撒腿狂奔，可誰想直到跑到月亮爬上樹梢也沒看見它們的蹤影……

后來我也想過為什么追不上，可能是因為那個山谷獨特的構造，讓聲音產生了折射，也讓我錯失和它們匯合最好的機會。

黑漆漆的山谷里作響著許多蟲鳴獸叫，小子你完全不能想象當時我有多害怕，一只尚在幼年的雛鹿，對那些大型貓科動物來說，不亞于一盤上等的三文魚刺身，鮮嫩多汁，味美可口。

我只有跑！拼了命的跑！總感覺身后的草叢里有，一雙雙眼睛發著光的大貓將我牢牢鎖定，我可不想變成一頓晚飯……

就這么沒頭沒腦的沖了許久，突然，眼前出現一片點點火光！

那是一個你們人類的村落，真是小到不能再小的那種，我怕身后有大喵跟著，于是偷偷跑進那個小村子，找了看上去很安全的草垛躲在里邊，心里想，這下總算保住小命了。

沒成想，精神高度緊張再一放松，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睡的昏天暗地，一直到第二天太陽都掛在頭頂，我才睜開眼。

沒想到，不睜則已，一睜開竟看見下邊齊刷刷跪了二十多號村民，嘴里還念叨的什么，那時的我還未開靈智，但也算機靈的了，拿鹿的腳趾頭去想，肯定是這個小村落生活閉塞，還從沒見過“鹿”這一號的動物。

八成他們拿我當靈獸了吧？你知道我天生麗質，那一身油光水滑漂亮極了。

村民們我面前擺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什么一整個還咧著嘴笑的燒豬頭，拔了毛死相難看的大公雞，黃色的包谷面活著大白面蒸出來的饃饃，甚至還有兩只不知道從哪挖出來的金元寶……

“貢品”里唯一不起眼的，卻是放在離我最近的一只天青花色的雪白大瓷碗，里邊盛滿一碗散著淡淡綠意的水，看上去十分誘人。

跑了一整夜，又睡了大半天，嘴里早就干的快冒煙，這會兒看見一碗清澈的水就在面前，我第一反應不是有沒有毒，而是覺得就這么一碗怕是不得夠我喝的……

“那水的滋味如何呢？”白鹿化成的青年瞇著眼，嘴角帶著笑意，像頭鹿一樣晃頭晃腦：

“是我有生以來喝過無數的江河、山泉，甚至是雨露里最好喝的，沒有之一！”

那水的滋味實在太讓人驚艷了，說水不準確，應該是茶水，聞起來只有一股淡淡不起眼的清香，喝進嘴里也不太在意，可待那股香醇涌上來時……

簡直就像在舌尖上開了一個水天盛宴，只覺得一縷綿長的清香環繞，又像是含著一塊千年的古玉沁涼心頭。

不僅是口中的醇厚馥郁，我也不知怎的，就感覺整只鹿神清氣爽，甚至有種自己是老虎的感覺……

額……這么形容可能不準確，總之，喝進嘴里的那口茶之后，也不知道誰給我的勇氣，讓我連老虎都敢那啥！

小子！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是雄性動物，就像你們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子，我們鹿也一樣啊，有時候看見那些大貓五彩斑斕的……尤其是虎紋很誘惑的……

咳咳！說干老虎……啊呸！是干了那碗茶，總之那碗茶喝出我對水的新認知，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喝水就是為了解渴，沒想到世間還有這么好喝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