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這位傳奇莫小樓,其貌不揚(yáng),甚至可以用“泯然眾人”來形容。
傳說他出生就少了一只手,當(dāng)時他親生父親一家想淹死他,是他母親拼命護(hù)著,雙方拉扯時,莫小樓被甩入河中,但卻沒有喪命,反而是一條大魚救了他。
大魚把他馱在背上,用小魚小蝦一點點喂養(yǎng),沒想到還真活了下來。
莫小樓天天和大魚一起追逐小魚,或者逗弄螃蟹烏龜,直到他兩歲一天,一不小心被捕網(wǎng)網(wǎng)住。
大魚為了救他,拼勁性命破了漁網(wǎng),小樓得救了,但大魚卻再也沒有浮起來。
瓦狗暗暗砸舌,這開頭確實聽著聽奇幻的,有點西方狼孩的感覺,靜靜聽喜水往下講……
于是小樓被漁民救起,被送到現(xiàn)在的終南山,也叫太乙山的道士廟,做了個迎接道童。
五六十年代,因為百廢待興,道觀破破爛爛幾乎沒有人來,就算有,道觀里的道士無一不是千方百計糊弄忽悠信徒多花點香火。
有道是:亂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關(guān)門避禍;盛世道士歸隱深山,和尚出門圈錢。
其實說這話的太過絕對,真正的人心腐壞,是不分什么亂世盛世,也不分什么道士和尚。
道觀里上一炷功德香要三塊,無量香是五塊,三清香要十塊,而那時兩毛錢就可以買一斤上好的大米。
一炷香上了不夠,還要上三香歸元,六香留德,九香長久……總之吃相很是難看。
一段時間后,就再也沒有傻子會去那里的道觀求愿,就算去也不會再聽那些牛鼻子老道說什么“心誠則靈”之類的屁話。
莫小樓就在這種環(huán)境長大,難得可貴的是他并沒有在這個染缸里染色,反而出淤泥而不染。
秘訣就是,他沒事就去道觀堆舊書的閣樓,那里的舊書,都是善徒贈送的,五花八門,林林總總,看書既能明志,又能避禍。
“小樓”這個名字就是這么給自己起的,他就這么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躲進(jìn)小樓自成一統(tǒng)。
因為他不忽悠信徒,也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吃的就是最差的伙食,都是些拿來喂雞的麥糠,往往連玉米面都吃不飽。
整個人矮小瘦弱,幾乎被其他同門視而不見,而且還一直被嘲笑,說他是地里挖出來的蟲子,只配吃爛菜葉。
莫小樓為了有口爛菜葉,幾乎承包打掃了整個道觀。
天不亮就聽到,他拿著比他還高的掃把,“嘩啦啦”的掃地,然后還要給其它師兄弟端水倒茶,更有甚者還要洗師兄弟們的道袍,忍受了許久同門的欺辱,總之比灰姑娘還灰。
而所有事情的改變從一個清晨說起……
那天大清早,15歲的莫小樓剛打掃完道觀的前場,就聽見有人叫門。
道觀深山路遠(yuǎn),一般香客是不會這么早,但為了堤防萬一真有遠(yuǎn)道而來的,其中一個同門打著哈欠去開大門,這么心誠的“肥羊”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莫小樓是不允許獨自迎接香客的,肥差只有混的好的,能說會道的師兄承包。
當(dāng)時莫小樓準(zhǔn)備去打掃后庭,下意識的看看這么早會是哪個倒霉鬼?翻山越嶺就趕來巴巴的送錢。
沒成想……大門剛一分開,滿臉堆笑的師兄正要迎上去,就見一柄白色的拂塵先從門縫立甩下,迎面從師兄臉上劃過——
下一刻,就聽“咕咚”一聲,師兄二話沒說仰面躺倒下去,結(jié)實的砸在大青石地板上。
“什么人!”另外一個早起的師兄看到眼前一幕,一聲質(zhì)問,從大廳前的臺階上竄下,幾步跨到大門前——
結(jié)果剛奔到近前,那柄拂塵又一次當(dāng)頭掃下,這個師兄也“咕咚”一聲躺在地上,沒了知覺一般。
直到這時,拂塵的主人才信步邁進(jìn)觀內(nèi)。
莫小樓打眼一望,來人也是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道,簡簡單單的一身舊法服,單衣鉿輯,篆生?褶,插著冠巾,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之前那聲質(zhì)問,引來一群正排隊打水洗臉的師兄弟,眼見進(jìn)門這個老道就跟惡煞一樣,還很有些道行,要不不會一個照面就撂翻兩個大漢。
二十多個師兄弟把老道圍在中間,眼下雖然還有聚上來的,但卻沒有一個敢下場去看看躺在地上二人。
這在過去幾年里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事實上,這座道觀作為終南山最大的道觀,還充當(dāng)所有道觀里BOSS的角色,對其它小道觀強(qiáng)征保護(hù)費(fèi),那些被明征暗搶的都敢怒不敢言。
都是欺負(fù)人,今兒卻被人欺負(fù)了?
平時囂張跋扈慣了,這會突然出現(xiàn)個狠角色,卻都立馬慫了,和平日里的咋咋呼呼完全兩個模樣。
莫小樓把掃把支在側(cè)門,身子靠在墻上,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都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看來這是哪個被坑慘的苦主,找來的厲害人物上門報仇的。
終于,從一群披著道服的流氓里,走出來一個主事的。
莫小樓認(rèn)得此人,就是這幫流氓的頭頭,也是這個道觀的觀主,平日里只在內(nèi)院,所以小樓也只見過幾面,據(jù)說有兩下子,但從未見過在人前顯露過。
觀主先客氣的自報家門,客氣的詢問來者何人,客氣的請來人進(jìn)內(nèi)廳用茶,甚至客氣的要送點錢財寶貝,對躺在地上的兩個徒兒只字未提,好像事不關(guān)己一樣。
對于觀主的“好意”,站在前場正中的老道始終瞇縫著雙眼,笑瞇瞇的聽著,也不搖頭也不點頭。
待觀主一通廢話說完,那老道依舊笑容滿面,摩挲著山羊胡子,就說了八個字:“道門清凈,為民點疤!”
觀主一聽老者這么說,知道昨晚的烏鴉不是亂叫的,看來這一劫就得今天了了,立刻大喝一聲:
“砸場子還這么橫,來人啊,抄家伙!”
站在觀主身邊的一眾人等,轉(zhuǎn)眼就鉆進(jìn)各自房間,就聽一陣“兵兵乓乓”。
再出來時,人手都端著各式各樣的兵器,什么樸刀、長劍、西瓜刀、螺絲刀、大扁擔(dān),不一而是,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