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喜水降落在瓦狗身邊,看到瓦狗一臉蒙蔽,倒是沒有多受驚嚇的表情,淡淡一笑,“怎么樣,那句廣告詞怎么說來的——‘體驗(yàn)飛一般的感覺?'”
瓦狗后知后覺:“你大爺?shù)南菜铧c(diǎn)沒把我摔個大頭朝下,我要真摔死了,做鬼都不放過你!”
喜水聽到瓦狗的威脅,一反常態(tài)的哈哈大笑:“鬼?我這輩子就沒怕過什么鬼,都是鬼看見我繞路走。”
額……也對……瓦狗想起這貨封個怨鬼跟玩似的,確實(shí)如果自己變了鬼,很可能又變成一塊錢……而且,明晚小熙復(fù)活還要全靠喜水,還是先認(rèn)了這個虧。
瓦狗立馬又嬉皮笑臉起來,緊接著像想起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糟了,剛才樓上那個巨強(qiáng),就這么留在那兒呢?還有兩條斷腿在三樓!”
喜水笑過馬上又變回那種冷酷的形象:“這你不用操心了,那胖子還有其它兩個人的尸體都還有用,會有來收尸的。”
“噢,”瓦狗想一想也是,這要是留在宿舍樓里,哪個倒霉催的明早第一個起床,一眼看過去得嚇個半死……
眼下“第三殺”告一段落,接下來呢?瓦狗走在喜水旁邊問下一步:“然后呢?“
“然后?”喜水向鍋爐房的學(xué)校后門走去:“當(dāng)然是回去睡覺啊。”
……
凌晨2點(diǎn)的舊城區(qū),還亮著一些鬼攤攤,一些出去玩回來或者剛出來玩的,三五個坐著喝著夜啤酒,老城區(qū)人氣重,路邊的野鬼都縮在陰暗的角落里,看到喜水遠(yuǎn)遠(yuǎn)走過來,都像耗子見到貓一樣,恨不得縮成一團(tuán)。
這么夜深人靜的夜晚,喜水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高中生,但無論鬼還是匪,好像都能察覺出他身上的與眾不同,具體哪里有不同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很不好。
老渠頭說這就是“正氣”,邪不勝正的正氣,但喜水自己覺得這完全是瞎扯淡,正氣那么形而上學(xué)的東西,怎么可能顯示的出來,自己這種不好惹的氣質(zhì),歸根結(jié)底還是有點(diǎn)深不可測的直覺。
就像武俠小說里也常說的:“大漢可以不甩,但千萬不要惹老人和小孩。”
喜水走過一棟棟破舊的安置房,空氣里是一股霉味和剩飯菜的餿味。
這一片住著這個光鮮的城市里最下層那一部分人,那些沒有生活技能甚至沒有多少文化,純粹靠著苦力或者生命換取微薄報(bào)酬的人。
他們絕大部份都很難再從這里離開,除非死亡把他們帶走,喜水看著自己被街燈拉長的身影,接著又被另外一盞打下來的昏暗燈光籠罩。
喜鋪門上依舊留著只有喜水和老渠頭才會開的暗扣,在這之前都是老渠頭回來比較晚。
喜水推開門,再回身把門關(guān)嚴(yán),一扭頭看見老渠頭今晚沒做活路,盯著平板電腦在傻樂。
邊走邊脫去校服,又從冰箱里拿出冰鎮(zhèn)烏梅水,咕嘟咕嘟灌下半罐,這才覺得像真正解了渴。
端著比他臉還大的瓷缸,踱到老渠頭身后,平板里放的是老版的《東成西就》,正好演到梁朝偉想要害張學(xué)友的洪七公,結(jié)果自作自受被搞的那叫一個慘。
“看了那么多遍了,”喜水憋憋嘴:“看不膩咩?”
“你莫管,又回來這么暗,自己去洗澡睡覺。”老渠頭正看到興頭上。
電影接著演,不一會就演到“三花聚頂”,老渠頭發(fā)現(xiàn)喜水還在身后,“有事哇?”
喜水又嘬了一口冰水,“嗯。”
老渠頭按了暫停鍵,打開頭頂比螢火蟲亮不了多少的白織燈,又扯出一把篾條,開始扎一個童女,“說哇。”
喜水沒開口,而是想了幾分鐘,老渠頭也沒催他,專心對付自己手里的篾條,直到喜水又把瓷缸舉到嘴邊,才問老渠頭:“那個莫小樓真的到死都沒收一個徒弟嗎?”
老渠頭也沒抬的說:“反正我是不曉得,也有可能他收了,但是沒說。”
“噢,”喜水又問:“莫小樓的那個‘伶仃籠',算是他能用的最厲害的嗎?”
“他那個'蠶籠'只是一種奇術(shù),算不上什么,那招我后來也琢磨出來了的。”老渠頭不無得意的說:
“而且還不是用耳屎,耳朵這玩意掏掏還有點(diǎn)舒服,拿來裝人,還是有點(diǎn)悶,萬一身后來個大貨車,按喇叭都聽不到。”
“你會?”喜水還是第一次聽老渠頭說,“以前沒聽你說過捏?”
老渠頭又用篾條編了個扣結(jié)說:“你還啥都聽過咩?怎么樣?要不要學(xué)?”
喜水搖搖頭,“沒興趣,改天再說,對了,莫小樓的那個小樓村,現(xiàn)在還在嗎?”
“啷個不在?好的很呢,很多人都從莫小樓留的那兩本冊子里學(xué)了些皮毛,前些日子還有那個村里的人來找我,問我要不要買那兩個冊子,說給我個便宜價格。”
“咦,咋沒聽你說過捏?”喜水看著老渠頭說,“那你買沒有捏?“
老渠頭手上動作一直沒停:“買個鏟鏟,肯定是假的,真的莫小樓會留給他們?一群白眼狼,要不是我年紀(jì)大了,肯定要管一管。”
“所以說,”喜水想了想問老渠頭,“有沒有可能莫小樓臨死把真的那兩本冊子,傳給了哪個人,然后這個人拿來干壞事呢?”
老渠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隔了半晌說:“有些人不是一開始就是壞的,也有些人是壞的,但他最后干了對的事,還有的做的壞事都是被迫的……”
“好事還是壞事?正事還是閑事?如果是一個人說的,那是不算的。”老渠頭搖著頭說。
“……”
不知道老渠頭因?yàn)槭裁从懈卸l(fā),但是喜水倒是知道一二,莫小樓死的挺冤枉的:“莫小樓死的時候,你不是在關(guān)內(nèi),怎么不去救他?”
老渠頭停下手里的活兒,起身摸出根煙,點(diǎn)著,對著照不到光亮的內(nèi)堂,喜水知道那里有件雨衣,很有年頭的雨衣,塑膠的材質(zhì),這么多年過去了,已經(jīng)有點(diǎn)硬化了,像一整塊塑料掛在墻上——
但那是傳奇莫小樓的雨衣,也是他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