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其父被抓進監獄,這些鬼好像一夜之間活了一樣,開始變得躁動,在屋子里上下游走。
鬼屬陰,這么多鬼就算是尋常鬼也會集聚不少陰氣,更別提是“連坐鬼”了。
莫明奇妙的事情多了,再加上屋里的男主人被抓,同學他媽再不信邪也信了,連帶找了很多說是有法力的法師請來消災,其中就包括老渠頭。
原來這個同學他爸所謂的“勞務輸出”只是一個幌子,其真正發財的途徑,說起來簡直令人發指……
去鄉下村里找勞動力不假,但卻有所區分,像一個村認識的要去打工,就真的送到沿海工廠上班。
但如果家里只有老弱的,也就是說,就算出去打工的再也回不來,家里也沒有能力出頭的這種——就會被直接送到偏僻的黑煤窯挖煤,按人頭收賣身費。
等到了煤窯沒收身份證和手機,有專門的礦霸監視一舉一動,每天下礦18個小時,吃的是和豬一樣的爛菜葉。
這些被弄進來的,要不到一年下來,身體就垮了,再加上偶爾的礦難,在這里挖煤的十個有八個都得不到善終。
死在類似煤窯磚窯的太多了,大多都挖個坑埋了了事,后來要不是這個同學他爸被利益沖昏了頭……也可能是天道恢恢:
一個死在異鄉的遠房親戚竟然是省城里的大官,命令徹查,這才一切有了水落石出,該坐牢的坐牢,該槍斃的槍斃!
那些枉死在井下的冤魂,都化成了“連坐鬼”在死后7天都飄了回來。
因為連坐的關系,直接冤有頭債有主在同學家里“坐”了下來,等待這個打著帶領大家走出大山的董事長,總有業消命亡的那天。
這些后來都是老渠頭給喜水講的,當時喜水看到一屋子怨鬼還被嚇了一跳。
還好老渠頭在,和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喜水回家了,根本不想趟這個渾水,路上講了來龍去脈,喜水第一次體會到了人心險惡。
“后來呢?”瓦狗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尤其是說到一屋子的“連坐鬼”時,光憑想象都覺得有點嚇人。
“后來?”喜水看見體育館來的路上盡頭,突然出現三個微光,看看時間已經離12點很近了:
“后來我那個同學父親,被執行槍決后的頭七總要回來,魂魄剛返家,就被這一百多只‘連坐鬼’一哄而上!”
喜水想起也覺得惡有惡報:“每只鬼輪流上去啃一口,到最后還有幾十只沒啃到,就已經魂飛魄散了,真的是連個渣都沒剩。”
“我去……”瓦狗打了個冷戰,大腦里稍微勾勒出那個場景都讓人不寒而栗。
“他們來了!”
喜水突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瓦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順著喜水的視線,看的是操場盡頭的方向,遠望一眼,除了昏黑的路燈,路上空無一人。
“眼藥水……”瓦狗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還沒滴“見鬼”眼藥水,忙從書包里掏了出來,往眼睛里滴了兩滴,又拿出能聽到“鬼扯”的噴霧,往耳朵里噴了兩下。
等清涼的感覺淡下去,瓦狗睜開眼睛,再看向操場旁的公路……
三團大小不一的光團正緩緩飄來,速度猶如正常人行走,帶著一層微光,在漆黑的夜里很好認,那是區分人和鬼特有的虛化光圈。
指針分針重合!
半夜12點!
劉佳、拐王、王光強的頭七!
瓦狗瞇著眼,看著正在不斷往體育館方向走的三人,喜水也靜靜注視著樓下三個鬼魂的一舉一動,沒要一會功夫,就飄近了體育館旁。
這樓下到樓上錘子相差了30多米,瓦狗看著越來越近的三鬼在想:
劉佳還好說,之前好歹是自己爬上來的,但那腿腳不利索的拐王,和胖的像鼻涕蟲的“巨塔”怎么辦?
不過隨后瓦狗就覺得自己是二百五了,還好沒問出來,這三個并排走來的光團,哪里還是人,眼下他們是鬼魂,怎么可能還會去爬什么樓梯?
果不其然,三個光團里的鬼魂,同時抬起了腿,下一秒像踩著一塊隱形的樓梯一樣,另外一只腳邁了上來,接著又踏上一級看不見的臺階……
就這么一步一步的從路面“走”到了體育館的天臺,等到在空中跨出最后一步,這三個虛化輪廓的鬼,已經站在喜水和瓦狗面前。
這一瞬間,瓦狗有一點出神,直視著那個最小光團,里邊站的是劉佳——
她還和七天前一模一樣,穿著看上去像大一號的校服,整個人感覺想個衣服架子,被風吹散凌亂的短發,一張讓人印象深刻不茍言笑的臉,眉頭依然緊緊鎖著。
劉佳的第一眼給人感覺,像是那種不服輸的女生,無論是在生活還是學習。
所以瓦狗那天爬到天臺上時,看到她站在天臺邊緣,就是此刻她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最開始是沒那么擔心。
因為這個看上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孩,給人感覺是非常有主見的,站在樓頂不像是要跳樓,更像是要借著威脅自己生命,是想爭取點什么。
那時她和真正要自殺的人不一樣——看破紅塵的人眼里像是熄滅的火。
但是劉佳不一樣,那還剛看到瓦狗時,瓦狗甚至從她眼里看到飽含希望的熱切,不過隨后她眼里的希望就消失了,好像在等至尊寶的紫霞仙子,等來了卻是一個豬八戒。
“劉——劉佳,嗨……”瓦狗不知所措的打了個招呼,從心底里,瓦狗多少有點自責,如果那時不顧一切,全力一撲,說不定是會把她救下來的。
“你好,”劉佳落落大方,絲毫不介意是人是鬼,“我聽說你名字了,你叫趙河山,不過認識你的都叫你‘瓦狗'。”
劉佳邊對瓦狗點頭,邊注視著站在一旁的喜水:“喜水,又見面了。”
喜水搖著頭又點點頭,一個字沒說。
瓦狗倒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這么出名,竟然連鬼都知道自己外號:“那——那個好久不見,額……哦對了,我現在也是高一(1)班的,和你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