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人多是沒有品級的,只有洛夫人是二品的誥命,此時也忙著裝扮了,過了小半個時辰,方都收拾完畢。來到前院時,香案已經(jīng)擺好,幾個傳旨太監(jiān)候在那里,看見面前烏泱泱跪了一地,便側(cè)身問洛松道:“洛家人和宮家人可到齊了嗎?”
洛松與宮羽對視了一眼,因為宮羽父親在衙門里,所以是由宮羽代表宮家人跪在最前面,洛松因答都到齊了,那太監(jiān)方展開旨意,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臨汾宮家,有女初成,亭亭玉立,灼灼姿容,著宮氏名珍之女破格提拔為秀女,參與本月十五秀女大選。另:洛家女名槿初,沉穩(wěn)端莊,醫(yī)術(shù)超群,醫(yī)者仁心,不讓須眉,特賜玉如意一對,金針一套,欽此?。?!”
一道旨意下來,只把眾人都聽得懵了,但也知道這是天大的好事兒,一時間不由得都喜氣洋洋起來,宮羽和洛松接了旨意,眾人已經(jīng)紛紛向?qū)m珍和洛槿初賀喜了。
*************************
洛槿初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這風頭到底是怎么就抖落出去了?
醫(yī)術(shù)超群,醫(yī)者仁心
她在燈下看著那套賜給自己的金針,十分精巧的一個針囊,里面共有二百根長短不一的金針,聽說這是特意為太醫(yī)院的院正金針圣手李固打造備用的,因李固的醫(yī)治對象都是皇族宗親,這一套金針自然是精巧無比,卻不料眼下竟便宜了洛槿初。
想來想去,這古怪事情只能出在昨天遇到的那些人身上。莫非那個齊云就是皇帝?當今皇族好像的確是這個姓兒,但既然如此,秦鋒又是誰?他和齊云走在一起,竟似毫無拘束,但他不可能和宮羽等人一樣,對此毫不知情吧?既然知道對方是皇帝,為什么神色間完全沒有畏懼和恭敬?那個姓林的大概是侍衛(wèi),現(xiàn)在細細回想,他對齊云可就恭敬多了。
“姑娘在想什么呢?”
忽聽香草的聲音響起,洛槿初嘆了口氣,抬頭道:“你說,這些金針如果熔了,能不能打成一對金耳環(huán)?”
香草嚇了一大跳,左右望望沒人,這才大喘了口氣,小聲道:“姑娘你失心瘋了?這是皇帝御賜的,理該供起來。是那個公公說,皇上讓您用著,不用供之高閣,您這才有機會拿到手上把玩,你你竟然想熔成金子,這是大不敬之罪啊,再說了,這金針雖是純金打造,其實細如牛毛,叫奴婢說,未必能打上一副耳環(huán)呢?!?br/>
洛槿初撇撇嘴,小聲咕噥道:“皇上真小氣,好歹也賜一套粗點兒的,不舍得金子怎的?那李大人太實誠,你就說金針太細,恐不好用,難道內(nèi)務(wù)府敢不給你往粗里做?”
香草笑道:“姑娘可不是又說孩子話了?奴婢跟著您在柳先生處,雖然什么爺沒學到,卻也知道這金針是越細越顯本事的。姑娘自己那一套銀針,可也不比這個粗多少?!?br/>
洛槿初白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懂什么?本姑娘那是為了省銀子”一語未完,忽聽外面有人道:“六姑娘在嗎?我們姑娘想請您過去說說話?!?br/>
洛槿初皺皺眉:“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香草你出去看看是誰。”話音落,卻聽香草笑道:“還能有誰?這是珍姑娘院里的畫眉,奇怪,如今不過是未時末,怎么這會兒就過來了?姑娘不是一向申時后才會去珍姑娘那里治病嗎?”
洛槿初喃喃道:“想是要找我說話,罷了罷了,不如過去坐坐,留在屋里,指不定什么時候又有人過來?!闭f完便站起身,又忍不住笑道:“想來珍姐姐是和我一樣,被人奉承的不耐煩了,這才找我過去解悶的。她比我還慘些,圣旨特意破格提拔的秀女啊,參加終選,這不是板上釘釘,一定雀屏中選的嗎?”
香草也笑道:“可不是?珍姑娘本就是絕世姿容,若因為這個落了選,才真是可惜,可見這是老天爺也不忍心她明主蒙塵,方有這個機緣?!?br/>
“機緣?!甭彘瘸趵湫σ宦?,暗道什么機緣?后宮中的血雨腥風,互相傾軋,你以為是那么好呆的嗎?早知有今日,我倒真是不該這么快就治好她的病,想來那皇帝也不過是愛她顏色罷了,如此說來,倒是我之過。
雖然這么想著,卻仍是換了衣裳走出去。天氣寒冷,附中各條路徑上也看不見幾個人,洛槿初為了避人,故意挑了條小道兒走,香草在她身后默默跟著,知道姑娘心中怕是有些感慨,便不肯說話打擾她。
眼看著就要到梨花院,忽聽身旁的竹林里似是傳出隱隱約約的聲音。洛槿初就站定了身子,細細聽去,只能聽見風中隱約傳來的幾個不連貫的詞,卻是有人要倒賣東西似得。
洛槿初面色一整,雖然話語聽得不連貫,但是這個聲音她卻是熟悉的,那分明是洛唯的聲音。
香草趕上來,卻見自家姑娘揮揮手,示意她別出聲。過了好一會兒,見竹林里走出兩個人,正是洛唯和一個外院小廝,兩人看見洛槿初俏生生站在那里,不由得都嚇了一跳。
洛唯面上一紅,先過來道:“天兒這般冷,妹妹怎么走到這里來了?這是要往哪里去?”說完眼神有些不安的看著那小廝,那小廝則捧著個大包袱,一時間不知是藏起來好,還是就這么捧著請安。
“哥哥既然知道天冷,怎么還要將這件狐貍皮裘當出去?莫非你等銀子用?難道還是為哪個小廝還賭債?”
洛槿初只看了一眼那包袱,心里便明鏡兒似得了。因剛才隱約聽到幾個狐貍皮的字眼,她也知道洛唯有一件十分喜歡的火紅狐貍皮大氅,還是當日他射獵了兩只狐貍,洛濤高興之下賞給他的呢。
洛唯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連忙搖手道:“沒有沒有,自從上一回奶奶教訓過后,我再沒敢做這樣的事。”
洛槿初看他神情不似作偽,只心中到底不解,因一指那狐貍皮道:“既如此,哥哥為何要當這件皮裘?這是當日爹爹給你的,如今眼看就要到三九天了,越發(fā)寒冷,你的大衣服也不是很多,要說暖和,這件狐貍皮的更是比其他幾件強,為什么竟然要典當出去?”
洛唯讓妹妹逼得無奈,有心想拿話支吾過去,又知道妹妹聰明,普通謊話只怕敷衍不了。何況這事兒突如其來,別說他沒有隨口扯謊的本事,就算是有,這一時半刻,卻去哪里編造天衣無縫的謊話?
因心下十分難堪,最后到底還是在洛槿初的逼視下,小聲道:“妹妹有所不知,我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姨娘怕我的錢又被別人賺去,所以把我的月例銀子都保管起來了,偏偏這幾天幾個朋友輪流做東,我我吃了這么些頓,理應回請,只是姨娘的性子你也知道,最謹慎不過,定然要說我那些是狐朋狗友,不許往來,因此上我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br/>
洛槿初心想芳姨娘雖然可恨,這話卻是一點兒沒錯。不過既然是輪流做東,哥哥怎么說也是個男孩子,若一分錢不出,怕是要讓人瞧輕了去。因一邊想著,便笑道:“多大的事情,姨娘倒也是為哥哥好。但哥哥也沒有錯,這樣吧,這大狐貍皮的衣裳是決不能典當?shù)模胰缃駞s是要去珍姐姐那里,哥哥先回房,等我回去了,打發(fā)香草給你送幾兩銀子過去,先解了這燃眉之急再說?!?br/>
洛唯急忙擺手,卻聽洛槿初道:“你我兄妹還還講究什么?芳姨娘這也是怕你亂花錢,過幾個月,她見你再沒有給人銀子還賭債的事兒,自然也就把月銀給你了。到那時,哥哥若覺著過意不去,再還我就是。”
洛唯聽見洛槿初這么說,不由得感激不盡,抱拳道:“既然妹妹這樣說,那那為兄便先謝過了,這錢權(quán)當我借的,日后一定歸還。”說完那小廝早將大狐貍皮衣服重新還了他,洛槿初也就盈盈施禮,別過他自往梨花院里來。
到了梨花院,只見迎面一個丫鬟,看見她便笑道:“六姑娘來了?快進屋,我們姑娘和幾位姑娘都在玩兒。”說完卻聽洛槿初笑道:“我不是來找兩位妹妹的,珍姐姐叫我過來,恐是有什么事情要問我?!?br/>
那丫鬟更是堆了滿面笑容道:“原來是珍姑娘,那姑娘快過去,這一天,真真是上門的人絡(luò)繹不絕,就連我們老爺一些同僚的眷屬,也不知怎么就長了那么長的耳朵,都過來了,珍姑娘應付了這半天,不知是不是又有些頭痛?!闭f完親自將洛槿初帶去了宮珍房中。
洛槿初進了門,只見宮珍正坐在鏡前,看著鏡中那張傾國容顏發(fā)呆,她并沒有系抹額,因此額頭上就仍是顯出那一大塊難看的黑斑,只不過比起疙疙瘩瘩那陣兒,委實已經(jīng)好太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忐忑不安等成績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