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姑臧雷雨又起, 司儼抱著裴鳶去浴房清洗了一番后,便將意識昏沉的女孩安放在榻。
裴鳶邊聽著淅淅瀝瀝的落雨之聲,也漸漸地陷入了冗長又安甜的夢鄉, 女孩并未因認床而難以入睡。
雖然她身上仍帶著些許的不適和疼痛,但心里卻是萬分安沉的。
這種美好的心情就同她幾日前,與司儼久別重逢時很像。
這三年中她失去的那些東西, 都被司儼慢慢填補,她也終于能夠同他契合, 原本空虛且落寞的心靈也因他而變得完整。
但是裴鳶還是覺得好疲憊,她只覺一切終畢后,她渾身的力都被抽.走了,渾身上下的骨頭也跟快散架似的。
不縱然身難受,女孩的眉目間卻仍顯露了幸福且甜柔的笑意。
因為今夜, 她是在司儼寬闊又溫暖的懷里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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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時。
司儼已然起身, 卻并未喚醒仍在華榻安睡的裴鳶。
今晨他要同潁國的幾位將領商議軍務, 此前為了成功地娶到裴鳶,也為了讓上京的閼家父子感到威攝, 他幾乎將舉國的兵力都調到了金城郡, 現下大軍已然拔營折返,回到了各郡原本的軍營中。
且近年西疆那處的局勢還算安穩,他雖然依舊養著兵員眾多的軍隊,但這些一身悍勇的將領已有近一年的功夫并未上陣殺敵。
原本他們都已做好了要同京開戰的準備,可皇帝閼澤他不敢拿江山基業做賭,他忍耐了下來,將自己兒子即將要娶的未婚之妻,拱手相讓給了他。
侍童伺候司儼換上了華貴的重制冕服,他卻將視線落在了仍在華榻安睡的裴鳶身上。
實則平日司儼并未覺得這床榻有這么寬敞, 可裴鳶的身量屬實嬌小,她呼吸淺淺地躺在上面,模樣溫馴又乖軟,也只占了小小的一隅之地。
整個床榻似是能裝下七八個她。
從昨夜開始,他的枕側便多了個叫裴鳶的女孩。
司儼想起,昨夜裴鳶雖然哭得可憐又傷心,但最終還是很乖巧地枕在了他的臂彎處,亦安安分分地被他摟護著,也沒怎么用他哄,便很快睡下了。
及,男人略顯沉郁冰冷的眸,瞧著終于有了些溫度。
她的性情還是很乖巧的,估計在被他占了身子后,裴鳶也應該想清了一些事。
她和閼臨是回不到當初了,如今她已成了他的女人,亦只能以他這個夫君為天。
原本司儼因著其母翁氏的凄慘遭遇,對男.女之事極度厭惡,平素也不喜歡女人的靠近。
但是裴鳶卻是不同的。
在三年前,他便會不自覺地同這個女孩親近,熟稔到就像穿衣喝水般自然。
裴鳶身上的嬌和天真都恰到好處,讓人不自覺地就能對她產強烈的保護欲。
而今他娶了裴鳶為妻,心里自然而然也出了對自己女人的占有欲,有些行為亦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便做出來了。
只是昨夜的事態卻有些失控,司儼也不知為,在他碰觸疼愛她時,他的心中竟產生一些極端的情愫,幸而最后他并未失去理智,沒有傷害到她。
榻上的小人兒這時顰著眉目,待翻了個身后,復又沉沉睡去。
司儼見此,不禁搖首失笑。
待他即要出殿去見潁國將領時,卻突地想起班氏曾叮囑過他,說裴鳶年歲尚小,這幾年就懷孕很容易損毀身子,便又命了侍童去尋亓官邈開方避子湯藥,待裴鳶醒前將其熬好,再讓她早些飲下。
侍童得令后,司儼又覺,依裴鳶這般嬌的性情,她也應該是怕苦的,復又對侍童命道:“呈藥時,再給王后端些蜜餞。”
“諾。”
司儼復又在心里算了下要同諸將議事的時間,他覺大抵過了巳時,他便能從謙光殿回到青陽殿。
這藥還是他陪著她一起飲下比較妥當,他也好同她解釋下緣由,以免裴鳶再因此事對他產生怨懟。
可這種藥若不按時飲下,很可能就失去效用。
司儼因而又低聲對侍童命道:“如若孤巳時三刻前未歸,便先讓王后飲下湯藥。”
侍童復又恭敬答諾。
待司儼離殿后不久,裴鳶也終于從榻上起身,這時三個女使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
絳云的神情淡定自若,采蓮和采萍卻明顯有些羞赧。
裴鳶知道,昨夜她們三個人一直守在殿外,還進室更換了床襦,她們八成還聽到了些動靜。
及,女孩也覺得羞赧萬分,原本就因著濃睡未消而蔓著緋粉的小臉也變得更紅潤了幾分。
絳云這時道:“娘娘,王有軍務在身,便去謙光殿了,奴婢現在伺候您梳洗,等您更完衣后,王應該就回來了。”
裴鳶點了點頭,亦將嬌小的身子從乘云繡的錦被中鉆了出來,半坐起了身。
適才未動,她并未覺得身上有不適。
可這一動,裴鳶便覺,她的身上有許多地方都很不舒服,尤其是小腹那處。
她剛要下地趿繡鞋,卻險些從榻摔到地上,幸而一臉驚惶的采蓮和采萍及時攙住了她。
絳云關切地問道:“娘娘…您沒事罷?”
裴鳶適才險些摔倒,也因而露了一小截纖細的胳膊,采蓮這時卻見,美人兒原本白皙細膩如嫩藕般的腕,多了些淤住的青.紫.痕.跡。
撫遠王雖然外表斯文,卻也是個習武的,且他的又高大,下多少不知輕重。
可他也確實是不甚懂得憐香惜玉。
裴鳶暗覺自己應是走不了路,只得一臉無奈,且悵然地坐回了榻處。
絳云便將盥洗用的銅器都端到了榻側,裴鳶正用玫瑰水漱口時,卻聽見殿外傳來了一道陌的女音——
“娘娘,臣來給您送避子湯藥。”
此女的聲音很是平靜,且她并未自稱奴婢,而是自稱為臣。
殿內的主仆四人聽到避子湯藥四個字時,面色都是微微一變。
當然其中面色最難看的,自然是裴鳶。
避子湯藥?
大婚后的次日,司儼便要讓她飲這種藥,難道他不想同她有孩子嗎?
雖然昨夜在敦倫時,司儼強勢霸道了些,但是在一切終必時,他對她還是很溫柔的。
為何到了次日,他就要讓她飲這種藥!
絳云著裴鳶的眼圈漸漸泛紅,便沉聲問向殿外的陌女子:“你是何人?”
殿外的女子語氣還算恭敬:“我是王宮的尚方令,韋儇。”
絳云聽罷,快速地眨了幾下眼,隨后對坐在榻側的裴鳶解釋道:“娘娘,潁國王宮的尚方令,相當于一個后宅的管事。”
裴鳶這時抬眸看向了絳云,她一方面覺得幸而絳云懂得東西多,她不至于在外人面前露怯。
一方面又覺,這潁國的尚方令竟是由女子擔任,還真是罕見。
——“進來罷。”
站于殿外的韋儇辨出了這道聲音是王后的,神情不禁一變。
沒想到王后的聲音聽上去嬌滴滴的,還存著幾分稚。
韋儇稍稍斂去了神情的驚詫,待恭敬地道了聲諾后,便進了內殿。
甫一進殿,便見到了端坐于榻,還未飭發斂妝的裴鳶。
韋儇的面色又是微微一變。
卻見新王后明顯是剛醒的模樣,她面色未施任粉黛,卻是肌膩如雪,面若芙渠,整個人的質溫馴又嬌美。
美人兒的五官本就異常精致,組合和比例又很顯溫柔,尤其是那雙盈盈的剪水眸,瞧著純情無害,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長相。
韋儇也自詡有幾番姿色,但是同這位一比,不由得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她微垂著首,心中卻突涌了一股酸澀之意。
韋儇本以為司儼真的對女子無感,他沒臨幸過先王賜他的那兩個妾室,這幾年也一直未有娶妻的念頭,她雖然知道自己無望于這個位置,但也可以在這潁國王宮為他做事,也不失為是某種悄悄地獨占。
卻沒成想,司儼到了年歲,還是娶妻了。
且他迎娶的對象,是從東宮太子那兒搶來的。
新王后家世甚高,容貌又是如此地絕色出眾。
她哪一樣,都比不她。
裴鳶固然性子單純了些,卻也覺出了這位尚方令的身上,掩了些對她的敵意。
許是因為她很喜歡司儼,所以對這方面的事,她的直覺很敏銳。
裴鳶活到這么大,頭一次感到了深重的威脅。
她本是好脾氣的人,卻因著韋儇莫名的敵意,和司儼賜的這碗湯藥,而感到慍怒。
裴鳶一貫溫軟的嗓音沉了幾分,對韋儇道:“藥拿走罷,我不喝的。”
韋儇聽罷這話,才發現原來裴鳶的性子也沒那么軟,她也是有脾氣的。
——“王后娘娘,這是王的命令,還請您將這避子湯藥飲下。”
話落,絳云暗覺,依裴鳶的性子,怕是要占下風。
她怕裴鳶在韋儇的面前哭泣,日后會難以在王宮馭下,剛想著要不要出頭替裴鳶斥責韋儇一番。
可裴鳶,卻并沒有哭。
她想起了母親班氏,想起了姑母裴皇后,也想起了嫂嫂王氏。
這三位女性長輩都比她聰明出色,也比她會馭下。
裴皇后自不必說,班氏也是能管好偌大相府的主母,王氏雖然性情溫柔,也能幫扶班氏料理好相府內事。
唯有她,性情嬌又有些懦弱,從小自大一直被家人寵慣,還容易犯懶。
可她現在,身側已經沒有任何親眷了。
從前有她們在,又因著班家和裴家的勢力和背景,從無下人敢輕怠她。
而今面對這種情況,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女孩想起了裴皇后在后宮中叱咤風云的模樣,想著自己雖然不及裴皇后,但卻可以照貓畫虎地去學。
及,女孩穩了穩心神,學著裴皇后的語氣,語氣微厲道:“我說不喝,就是不喝,你一尚方令時能做我這個王后的主了?”
話落,三個女使皆是一怔。
裴鳶暗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語氣,還真的挺像她的姑母裴皇后。
她們絲毫都未想到,一貫嬌性子又軟的裴鳶,竟是能用這種語氣對韋儇說話。
韋儇神情閃爍了一下,面色還算鎮靜,復道:“娘娘,這是王的命令。”
——“那就讓他自己來同我解釋,在大婚的次日,他為何就要我飲這種藥?”
裴鳶說這話時,只覺鼻間酸澀,心中亦是委屈萬分,卻強耐著想哭的欲.望,她不想讓韋儇她的笑話。
韋儇沒再多言。
裴鳶的年歲還是小了些,雖然她能看出她在強撐著鎮定,但那漲紅的小臉兒,和說話時那一起一伏的小身子板,無不彰顯著她的慍怒。
韋儇的眸中蘊了絲得逞的笑意,現下她的目的俱已達成,裴鳶要怨,也該怨司儼不想讓她懷他的孩子。
及,韋儇剛要尋機退下,殿外卻傳來了一道冷沉的男音——
“怎么回事?你為何在殿中?”
說話之人,正是撫遠王司儼。
他的面色未顯任怒意,但是周身卻散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亦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韋儇慌了神色,不知該如回話。
她絲毫都沒料到,司儼竟是這么早就回來了。
“臣…臣……”
司儼冷睨了韋儇一眼,復又瞥向了韋儇身后宮婢手中端著的藥碗,再一榻上裴鳶的小臉兒漲得通紅,頓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實則他適才聽見了裴鳶對韋儇的質問,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小王后原也是有脾氣的。
該厲害的時候,她并不懦弱。
司儼徑直走向榻上的裴鳶時,背對著愣怔原地的韋儇,他沒再她半眼,只沉聲道:“滾出去,自罰俸祿一年。”
“……諾。”
當韋儇聽到了“滾”這個字眼時,心里就跟被人剜了一刀似的。
司儼其人,雖有位者的威儀氣質,卻是行止溫雅,彬彬有禮,他幾乎沒同臣下說過滾這樣的字眼。
來他今日是真的怒了。
韋儇耐著心中的低落,對裴鳶的敵意又多了幾分,卻也只得垂著頭首退出了殿外。
司儼已走到了華榻之旁,他復命絳云將那碗還溫著的湯藥端了來,又見韋儇并未帶任何蜜餞過來,心中也難能有了些怒。
韋儇實則同他的繼母,也是司忱前最寵愛的妃嬪馬夫人有些親緣關系,而馬家原是西涼一地的豪門望族,所以縱然當年馬夫人有些驕縱,司忱待她的態度也是縱容居多。
那時馬夫人想在宮里培養自己的勢力,韋儇其人又頗有能力,她便提拔了她為尚方令。
司儼自是忌憚馬夫人的勢力,繼承王位后也在潁國的朝堂中換了些血,但是韋儇做事并無任何紕漏,也從不惹事非。且再尋個立即就能接尚方令這一職位的人選也是不易,便一邊派人盯著她,一邊繼續讓她任著該職。
實則若要裴鳶有能力,他的王宮中也無需設尚方令這一職位,王后完全可以代替尚方令,幫他料理宮務。
“去尋些蜜餞過來。”
絳云答諾后,裴鳶見司儼還是想讓她飲下那湯藥,自是排斥萬分,她身本就難受不爽利,心中又很委屈,便下意識地又往帳里鉆去。
司儼見狀,大手一攬,立即便將還在生悶氣的小人兒抱在了身上。
裴鳶顰著眉目,用小推拒了幾番,但是她的力絲毫不敵司儼,且她越抗拒,司儼錮她的動作就越牢固。
半晌之后,裴鳶終于放棄了掙扎。
司儼見裴鳶安分了些,便低聲命道:“聽話,先藥喝了。”
這話一落,裴鳶的小心臟霎時便涼透了。
原來司儼他真的不想要她和他的孩子。
女孩再耐不住心中的委屈,長長的羽睫一垂,便開始無聲地落起眼淚來。
適才對待韋儇的焰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惹人憐愛的嬌。
司儼一見裴鳶淌淚,便覺他罰韋儇罰得輕了。
裴鳶本來就可能因為搶婚的事,對他心有怨懟。
昨晚他就給她惹哭了,次日一早他又給她惹惱了。
這對他而言,是謂出師不利。
司儼自是不想讓事情照這個態勢發展,想起多年前,他從滄池將她救起,卻用言語將她訓斥而泣,他那時便覺,好像親一親她的額頭,她的情緒便能和緩許多。
三年之前,裴鳶于他而言,是友人之妹,他這么做于理不合。
但現下的情況卻是大不相同,她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裴鳶仍無聲地低泣著,這時司儼卻微微俯身,靠近了她些許。
女孩驀地一怔時,男人微涼的薄唇已然覆在了她的額頭上,他身上清冽的息亦噴灑而至。
司儼的吻,溫柔又帶著安撫的意味。
裴鳶的眼睫因而顫了顫,隨即也停止了哭泣,只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詫地看向了他。
司儼見裴鳶的情緒果然有所好轉,便將這條記在了心里。
親吻,能安撫裴鳶的情緒。
日后她再同他哭鬧,亦或是使小性,他便用這招對付她。
——“你…你不想同我有孩子嗎?”
女孩的語氣可憐兮兮的,眼神也帶著探尋。
司儼聽罷,便將大掌輕覆于她平坦的小腹,同她耐心解釋道:“你還小,前幾日在上京時,你母親對我叮囑過,她不想讓你這么小就懷有身孕。”
裴鳶吸了吸鼻子,男人微糲的大手隨即也捧腹住了她的小臉,為她抹著涕淚。
女孩的情緒很快就完全平復了下來,她覺司儼是不騙她的,且母親又一向疼愛她,她還真可能對司儼叮囑過這樣的一番話。
裴鳶的神情恢復了平日的溫軟,復又訥聲問向抱著她的男人:“那…那夫君我什么時候可以有自己的寶寶啊?”
司儼聽罷這話,眸色卻不易察覺地深了些許,他的大手仍置在女孩的小腹上,裴鳶向他的眼神很是純真,不摻雜其余的情愫,她只是很單純地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可至純,既是至欲。
裴鳶自是察覺不出,當她這么問他,亦用那樣的眼神著他時,讓他有多么想狠狠地欺負她,甚至想把她給欺負哭。
女孩還在等著他的回話,司儼這時微彎食指,將裴鳶的下巴輕抬,亦垂首啄了下她的小嘴,隨后淡聲回道:“等你自己不再像個孩子時,再讓你有自己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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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哄著裴鳶飲下避子湯藥后,司儼念著她初次承.歡,次日身子定當難受,便想讓她躺回榻上再憩上一兒。
裴鳶卻一直捂著小腹,同他說肚子疼。
司儼因而將國師亓官邈喚到了青陽殿,女使便在榻旁立了扇綃紗屏風避嫌。
待亓官邈為裴鳶診脈,又詢問過她的癥狀后,司儼知道女孩面薄,她肚子疼也八成是與昨夜的事有關,便命亓官邈到殿外,將裴鳶的情況同他如實說出。
亓官邈從前便在未央宮為這個裴家小姐診脈,他亦見她的容貌,知道她是一個嬌滴滴的,被呵護長大的溫室貴女。
適才就算隔著屏風,他也能覺出裴鳶的嬌來。
亓官邈已能確定,裴鳶便是司儼的蠱人,所以只有司儼對她情根深種,他才能活到正常的壽元。
而他自己,也能活滿他僅剩的七十余年的陽壽。
但是潁國的這位王,心里那些陰暗的彎彎繞繞太多。
裴鳶畢竟是他強取豪奪過來的小美人,她心里八成還想著老相好太子,她很可能會因為排斥司儼的靠近,而被司儼變本加厲的欺負。
亓官邈怕司儼在還未對裴家女情根深種前,就將她給玩死了。
若他將她給玩死了,那他也就活不長了。
所以他得想法子,隨時讓這位小王后健康,且保持心情的愉悅。
這一健康,一愉悅,說不定她就不那么抗拒司儼了。
他們這一對早早地相愛,司儼也能盡快解蠱。
若他們夫妻二人的關系不和諧,他亓官邈也活不長。
及此,亓官邈對身前年輕俊美的藩王恭敬道:“王…您異于常人,且天賦異稟…但王后娘娘年歲尚小,身量還未完全長成……”
話還未講完,亓官邈只覺周身倏地變得陰惻惻的。
他心跳一頓,當他再度抬首向司儼時,卻見他的眸色分明無波無瀾,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亓官邈不敢再說下去。
司儼這時沉聲問道:“你時敢這么調侃孤了?”
亓官邈連連搖首:“臣…臣不敢。”
司儼沒再難為他,只淡淡又道:“日后需要注意的,都告訴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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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儼仍有政務纏身,待從謙光殿回到青陽殿時,夜已深沉。
甫一進寢殿,便見裴鳶將小身子縮在了榻處的一角,她背對著他,赤著兩只小腳,濃長烏黑的發亦披散著,正嚶嚶嗚嗚地做著些什么。
可既是要背著他做事,那便該將那帷幔放下。
裴鳶她還是忘了一步。
司儼沒有喚住她,只緘默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興致頗濃。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當他向了小小一只的裴鳶時,一貫冷郁的眼神里,竟有了帶著暖意的溫度。
裴鳶實則正在察著她身存著的那些淤.痕,她的皮膚只是被輕輕地磕一下,第二天就很容易變青變紫。
她也不知現在身的這些,時才能都消下去。
不昨夜,她看見了司儼的后肩上,有著一塊扶桑花的胎記。
那胎記,跟她身的胎記,簡直一模一樣。
還真是有些奇怪啊。
女孩這般想著,卻倏地覺察出了周遭氣氛的不對勁,便將小腦袋微微地轉了個角度。
卻見司儼已然站在了榻側,正一臉好笑地看著她。
裴鳶心中正覺一慌,司儼這時問道:“做什么呢?”
他見女孩赧然地垂下了眸子,亦將兩條小細胳膊擋護在了身前,訥聲回道:“我…你將我身上都弄青了…我想看它們什么時候才能消下去……”
司儼低聲又問:“我弄的?”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軟聲回道:“嗯……”
話音剛落,男人的大手卻驀地攥住了她纖細的腕,亦將她的小身子往懷中一帶。
裴鳶反應不及,卻聽司儼在她耳側復又輕聲道:“那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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