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不同,女孩可以窩在父母懷中任意撒嬌,男孩卻是一半小孩天性,一半大人作為,他正在成長,幼小的心靈里對父母除了依賴,更多的是模仿和崇拜。我想我并不適合做他仿效的偶像,父親的榜樣效力對男孩而言,更具優(yōu)勢。
“孩兒叩見父皇。”中規(guī)中矩的拜見方式,帶著一種怪異,他極力想擺出成年人的姿態(tài),殊不知這樣的舉動反而更加惹人發(fā)笑。
劉秀的笑容里愈發(fā)多了一抹憐愛,我在一旁看著他們父子兩個,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劉秀伸手撫摸著兒子的頭,那份憐愛中竟像是蒙上了一層悲哀的惋惜之色。我還沒看明白這層復(fù)雜的感情代表了何種深意,劉秀已閉了眼,長長的眼睫掩蓋住了一切光瀲。胸口起伏,他無聲的長噓了口氣,喃喃自語:“吳季子……”
我愣了下,如果說剛才那個瞬間讓我迷惑,那么這不著邊際的三個字更讓我摸不著頭腦。吳季子?人名?地名?還是……
“愚戇無比!”劉陽清脆明亮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他高仰起頭,視線與父親直直對望,紅撲撲的小臉上傲然的鄙夷之色一覽無遺。
劉秀顯然被他的回答震住,眼瞼陡睜,眸光鋒芒萬丈,那一刻我站在邊上竟有種透不出氣來的窒息感。
面對父親凌厲如刃般的凝視,劉陽沒有絲毫的膽怯和退讓,瘦弱的腰桿繃得挺直,纖細的雙肩扛著小小的腦袋,臉上掛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倔強。
“你懂《春秋》?!”像是疑問句,然而口吻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我很是著急,卻不敢在這當口出聲打岔,劉陽有片刻的遲疑,余光略略向我這邊瞟了眼,最終仍是難掩自得的答道:“是。”
“哦?平日教導(dǎo)的師傅是哪一位?”劉秀的話剛落,候在門口的代卬便立即招人下去喚師傅。
我有些心虛的咬著唇,內(nèi)心惶惶不安。
沒多久,劉陽的乳母與授課師傅一并帶來,齊齊跪在階下,劉秀和顏悅色的詢問四殿下平時的功課,那師傅冷汗涔涔,三言兩句的對話間便露出更多的破綻。我低著頭準備接受劉秀的盤問,沒想他卻只是回頭定定的看著兒子,半晌發(fā)出一句感慨:“十歲,你才十歲啊……”
大手在他發(fā)頂揉了揉,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殿外走。
我急了,追上去喊了聲:“陛下,其實……”
他擺擺手:“沒關(guān)系,容朕再細想想。”頓了頓,扭頭喊道,“陽兒!”
“諾。”
“可明《論語》?”
“諾。”
劉秀輕笑,對他說道:“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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