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金燦燦的谷穗隨風起伏,猶如層層海浪。
“呀!”我驚訝的直起身,恨不能把整個腦袋都伸出窗去,“不是說南陽顆粒無收么?這是怎么回事?”
劉秀含笑不語,駕車的車夫卻忍不住夸贊一句:“那得看是誰種的田了!別處種不出谷子來,文叔君自有那本事叫田里產糧!”
“真美啊!”我發自內心的贊嘆。從新野一路到蔡陽,一路良田蕭條,荒草萋萋,道不盡的凄涼,唯有這時方才得見一些谷熟秋收的喜氣。“劉文叔!我認得這里了!那年你就是在這塊田里收割還有劉縯,就站在那田壟上譏笑你!”
劉秀倏地回過頭來,直直的看著我,我被他瞧得怪不好意思,哂笑道:“那時不識你與劉縯,我還將你和他搞混了呢!”
眸光閃了下,他低喃:“為何你會不識”
他的話沒講完,就聽一陣犬吠之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車夫驚喜的叫道:“文叔君,是伯升君他們!”說罷,勒住韁繩,將馬車緩緩停下。
“麗華麗華”劉縯的大嗓門毫無遮攔的嚷嚷著,劉秀將車前的竹簾子卷起,才卷到一半,一只大手已等不及的掀了簾子探進頭來。“麗華!你果然來了!”
劉縯驚喜無限的望著我,目光爍爍,熱情如火。
我被他盯得渾身發燙,他眼中傳遞的情意未免也太直接赤裸了,竟連一點避諱收斂都沒有。
“大哥!這回你瞧見真人,可不會再說我扯謊哄你了吧?”清麗柔軟的嗓音掩在劉縯之后。是劉伯姬,她比我提早幾日被劉秀遣送回家。
劉秀方作勢欲扶我下車,那頭劉縯突然探身進來,雙手抓住我的腰肢,竟一把將我抱出車外,大笑道:“伯姬誠不欺我!麗華,你能與我同患難、共進退,伯升至死不忘你這份厚愛之情!”
“快放我下來!”我驚慌失措。
天哪,那么多人在看,想不到車外除了劉伯姬,居然還圍了一大幫人。老少男女,加起來不下十數人。
“大哥!”劉秀跳下馬車,恭敬有禮的和劉縯打招呼。
劉縯這才將我放下,走過去拍了拍劉秀的肩膀,面帶贊許之色的說道:“文叔,你小子總算開竅了,這回干的不錯!好樣的,是我劉伯升的弟弟!”
劉秀靦腆一笑。
劉伯姬挽起我的胳膊,親昵的拉著我介紹起那群人來,都是劉家的族輩親戚,我聽了不免眩暈。說笑間,忽聞馬嘶,卻原來是跟在我們后面的另一輛馬車到了。
劉縯立時停止嬉戲,肅容整裝,與車上下來的李軼正正經經的寒暄招呼。
少時劉伯姬挽著我在一堆親戚的簇擁下,來到了劉家。
劉家宅院很普通,占地不過陰家宅院的三間主宅那般大小,屋檐蓋得也矮了許多,采光也大有不及。有道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劉家面積不大,幾處房間倒也分隔得有模有樣,劉伯姬先是把我帶到她的房間,命小丫寰打水給我洗臉。
我瞧那丫寰有幾分眼熟,后來一想,可不就是那日跟去鄧府的那個婢女么?
劉伯姬見我發愣,不由笑道:“我家粗陋,只怕要請你多多包涵了,你來這為何也不帶個使喚丫頭呀?我上次去新野二姐那里,我娘還非讓我帶上凝翠。”
我訥訥的接過凝翠遞來的濕帕子:“車里擠不下那么多人”劉家的那輛馬車真不能裝三個人跑長途,不然我非憋死在里頭不可。后頭那輛車是李軼的,我總不能把胭脂塞他車里去吧?這年頭,有些身份的男人都不屑與奴婢同席,更何況是同車了,又非是他家的奴婢。
“凝翠不是我的丫頭!”劉伯姬突然說道,“我家生活拮據,買不起奴婢,打小我和姐姐們都是自己動手,沒人服侍。”
我琢磨著她的話,她說這些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暗示我,一旦我嫁給劉縯,必然得拋棄大小姐的身份,過這種艱苦的日子?
我不禁暗自好笑,且不說我到底要不要嫁給劉縯,只說這亂世將起,劉、鄧、陰這三家都將卷入戰亂,國無寧日,何況家乎?
只怕到時所有家眷都將疲于奔命,哪里還能再安逸享福!
我不在意的笑了笑,對著房中的青銅鏡取了梳篦一點點的抿攏亂發。
劉伯姬怪異的盯著我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鐘,欲言又止。一時凝翠出去,門上輕叩兩聲,有個溫和的女音在門外說道:“小姑,娘說想見見陰姑娘。”
劉伯姬面色大變,竟然比我還緊張,那門外之人見半天沒回答,又敲了敲門,輕聲詢問:“小姑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