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奕晨覺得,將宮若涵帶回了仙界應該是他這幾年里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先不說她是姜雨墓的表妹,就她那辦事能力就足以讓南奕晨伸出橄欖枝了。
宮若涵非常心思細膩又聰明,很多事情不需要他教,她自己就明白了。她辦事效率高且又從不出錯。
這對南奕晨來說就是,他可以放心的將仙界交給宮若涵,自己則能天天跑到大難海里去守株待兔。
姜雨墓的行蹤雖然捉摸不定,但卻會經常出現在大難海里。
雖然她每次出現時都會帶著那四個煩人鬼。
好吧,準確來說他們也不是鬼,是兩鬼,一妖一魔。
其中的那個魔還是他的合作伙伴。
每當他見到姜雨墓時,他當晚都會激動得難以入眠。他總會想起白天姜雨墓面對其他人時的那副笑顏。
她的臉上雖然還是纏著紗布,但她那雙彎彎的眼睛還是他記憶里的樣子。
曾幾何時,她的那副笑顏,他幾乎天天都見得到,但如今...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她對他笑了。
或者說,他甚至沒有勇氣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去形容的微妙感覺,每當他想去找她時,他總是害怕自己這張臉會毀了她的雅興,抹去了她那上揚的嘴角。
因此,他最終還是會選擇躲在一個角落里,戴著一個非常寬大的斗笠,將自己的臉藏在陰影中,肆無忌憚地盯著她。
跟她一起笑,跟她一起怒。
兩百年前的他或許會嘲笑自己窩囊,喜歡一個人都得藏著掖著,不知道去爭取。
但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了。
曾經的他認為,愛一個人就是要永遠地將這個人留在自己身旁,讓她眼里自有自己,愛的人也只有自己。
若是這人不愛他或討厭他了,他更是應該將這人留在自己身旁,這樣她的世界里只有他,那她總會愛上他的。
后來他明白了,他愛的人也是個人。
這個人也是有家人,有朋友的,她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她也不是只要和他待在一個屋檐下就會愛上他的。
這個人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選擇。
很顯然的,當年的他就是將他自己的想法和選擇排在了他愛人前面。
姜雨墓選擇去治療瘟疫,這不符合他的想法,所以他去了春樓,天真蠢笨地以為這樣自己就能好受些,卻不曉得,當年這舉動會直接剪短了他和姜雨墓的那條紅線。
后來發生的事每一個都是因為他到底還是只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從來沒有去管過姜雨墓的想法和心情。
如今他明白了。
但太遲了。
他們已經毫無可能了,他也不忍去打擾她還不容易才那么平靜安穩的生活,只敢像個老鼠一樣偷偷地躲在一旁看她。
不過,最近,南奕晨遇到了一件難事。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每次去大難海時,總會碰到一個大麻煩。
這大麻煩是個人,準確來說,是個妖。
今天,果不其然,他又碰見了這個大麻煩。
一個一身白衣的白發少年耀武揚威似的叉著
腰擋在他面前,額頭上的幾根白發因為憤怒的原因像炸毛一樣地立著。
少年皺著眉頭,一副要教訓南奕晨的模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像夜晚的采花賊嗎?一直躲在這里盯著人家看。”
南奕晨對于少年這副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一把推開少年,繼續盯著正在和黎月說話的姜雨墓,道:“本座盯著自己的娘子怎么了?”
少年立刻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喊道:“你害不害臊!這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你們哪兒還是夫妻啊!你別亂說!”
南奕晨聳了聳肩,道:“沒有和離就還是夫妻。“
少年一聽,從不知哪里變出了一張紙,快速地在地上畫了幾筆,遞給南奕晨,道:“現在不是了!”
只見紙的最上方寫了幾個歪歪扭扭像小孩子寫出來了一般的三個大字“和離書”,剩下的地方全部是一排排“南奕晨和主人不是夫妻”“南奕晨和主人不是夫妻”,像抄佛經一樣一遍又一遍地抄了這一批字。
這少年其實就是姜雨墓救下的白妖,哦不,如今他叫白鯨了。這白鯨不知什么時候化成了人形。
他很討厭南奕晨,也很討厭南奕晨一直盯著他主人看。
南奕晨不像和一個動物(白鯨)計較,將紙揉成一團,丟掉了。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小孩,這和離書是要夫妻兩人畫押的。”
白鯨一愣,噠噠噠地跑去找姜雨墓。
南奕晨盯著他奔跑的模樣,突然垂下了眼簾。
真令人羨慕啊……
這白鯨想找姜雨墓就能去找姜雨墓...
而他呢?
他根本就沒那資格出現在她面前。
姜雨墓還不知道自己的坐騎變成了人。
她見一個人長相俊逸,氣息明顯是妖修的白發少年跑過來要她在紙上畫押,覺得少年實在是可愛得緊。
她看了一眼紙上的字,然后悲催地發現...她看不懂。
姜雨墓:“......”
但她看少年年紀小,因為他只是在玩,就花呀了。
等白發少年走后,姜雨墓還心情頗好地調侃道:“翡,你地界的人挺可愛的。“
贏翡聞了聞殘留在空氣中的氣息,道:“奇怪...妖界里的妖修不多,我基本上全都認識,但...這妖氣我竟沒聞過。”
他剛說完,“啪”一聲,被人當頭打了一掌。
耳旁響起了黎月的聲音。
“聞聞聞,你是狗嗎?”
贏翡跳了起來,掀起手就往黎月身上招呼。
“我是龍!龍!還有,狗惹你了?你侮辱狗干什么?”
兩人很快就打了起來。
這兩人啊,一天不打架就渾身難受。
姜雨墓喝著熱茶,笑著看著兩人打鬧,她身旁的祭青延則靠在夜簫身上,愜意地曬著太陽。
相比于五人溫馨的畫面,南奕晨這里可就沒那么妙了。
白鯨像是打架打贏了的公雞似的,高高地舉著那張畫了押的“和離書”,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過來。
他撩了撩自己的白發,得意地說道:“看,畫押了。”
南奕晨垂下眼簾,看著紙上的那抹紅色指紋,眼眸里的光芒暗了下來。
雖然他知道這紙上的字很亂,姜雨墓應該沒看懂,但看到她毫不猶豫地在和離書上按下她的指紋。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
南奕晨看向一旁還在那揚揚得意的少年,心不知為何,突然就非常的不爽。
他有些粗魯地將那張紙丟在了地上,道:“要夫妻雙方畫押,就是要我和墓兒都畫押。”
白鯨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大喊道:“什么!要你畫押?你怎么可能會畫!你玩我呢!”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南奕晨的耳旁便全是白鯨噼里啪啦的抱怨聲。
他一下子罵南奕晨卑鄙,一下子就讓南奕晨滾開。
南奕晨之所以容忍他在自己身旁唧唧歪歪是因為這白鯨是姜雨墓的坐騎,看在姜雨墓的面子上他才沒去報復他。
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南奕晨打不過白鯨。
他也不知道這白鯨到底是從哪來的,修為那么高,使出來的招式也那么奇怪。
不是南奕晨吹,這七界里能打贏他的人屈指可數。
為此,他還特意套了白鯨的話。
白鯨法力高強但卻心思單純,很快的南奕晨就大概猜到了真相。
他相信,這白鯨應該不是他的同輩,甚至根本就不是出生在七界和平的年代的。
白鯨似乎非常懼怕戰爭,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一樣。
有一次,白鯨隨口說出來的一句話直接出賣了他。
“我害怕的不是你們現在那種小打小鬧。兩個地界打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都沒看過那種七類修士大軍全聚在一起打仗的樣子。”
七類修士?
白鯨說的不是七界修士而是七類修士,這也就說明了,在白鯨的眼里,大陸是沒有地界之分。
而唯一一個沒有七界之分的年代就是太平女君那個時代,因為太平女君就是那個把大陸分成七塊的人。
南奕晨當時就震驚了。
太平女君可是兩萬年前的人!
這白鯨若真是那個年代的人,那他的修為得有多高啊!
但也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白鯨的眼里沒有七界之分,且使出來的招式也如此奇怪。
自從知道了白鯨是兩萬年前的人后,南奕晨就沒再去自找麻煩地趕他走了。
白鯨不想走,他也沒辦法,他又打不過人家,就只能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