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長大的約定
那樣真心
與你聊不完的曾經
而我已經分不清
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蒲公英的約定》
“……今天的山城FM97.6到這里就接近尾聲了,歡迎大家來到重慶,最近雨天多云,提醒聽眾朋友們出門攜帶雨具,注意早晚溫差……”
老式收音機里,沉靜的女聲不緊不慢地播報著,重慶夏天特有的酷熱焦灼著人的心,老巷子里蟬鳴聲略淺,只剩下空氣越發沉悶。
小賣鋪里的東西有些雜亂,好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宋軒隨手從冰凍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探過身看向躺在長椅上的少年,聲音有些猶豫:
“你好……”
“嘞個三塊,左邊嘞個兩塊,你闊以拿左邊嘞個。”
褐色短袖的少年,沒有骨頭似的倚在躺椅上,臉上蓋著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報紙,只露出頭頂烏黑的發絲,宋軒還以為他在睡覺。
他看也不看他,以為他在計較價錢,一口純正的重慶話說得干凈利落。
重慶話其實簡單易懂,與普通話相比還多了一絲煙火氣息,但許是習性還停留在上一個地方,宋軒被這重慶話砸了個猝不及防,一時沒有聽懂。
習慣這種東西,一旦擁有了它,一切超出它的范圍的,都會變得陌生而又猝不及防。
而時間是一種神奇的魔法,一切在它的流逝下都會變得熟悉,刻入骨髓;一切在它的沖刷下都會暗淡,沉淀在記憶的深處,直至完全被你遺忘。
他知道,也許很快,他會習慣這里的一切,習慣具有鄉村氣息的重慶話,習慣幽深寧靜的小巷子,習慣夏日永無止境的蟬鳴,習慣悶熱的空氣,習慣猛烈的夏雨,習慣這里永遠陌生的人,習慣日升日落又是自己一個人……他不禁有些愣怔。
“那個,能講普通話嗎?”
少年緩緩地用一只手拿下了臉上的報紙,懶散地起身,一邊疊好報紙,似乎還沒睡醒,伸出三根手指向他示意。
熹微的晨光撒在少年的身上,襯的少年的肌膚似乎閃著瑩光。
宋軒看見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聲音倒是字正腔圓,卻盡顯痞氣慵懶:
“ 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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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過在重慶說普通話嘛?剛來邁?給你打個折邁。”
剛來山城,宋軒隨身帶的都是整錢,那個少年漫不經心地在小鐵盒中翻找,骨節分明的手指夾出幾張零零散散的零錢,頓了頓又抽出一張紙幣,遞給他。
宋軒有些愣怔地垂眸看著那些零錢,又抬眼看上他,有些不解:
“為什么?”
“代表重慶歡迎你”
這次他又說的是普通話,宋軒聽得清清楚楚。
他看見少年滿面的朝氣和帶笑的眼睛,眼眸明亮干凈,似乎裝下了全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歡快所感染,宋軒的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并沒有拒絕他的善意:
“謝謝。”
他最終還是沒有回頭的走了,只聽見收音機里播放的《蒲公英的約定》漸漸淹沒在巷子外的蟬鳴聲中,漸行漸遠。
“小學籬笆旁的蒲公英
是記憶里有味道的風景
午睡操場傳來蟬的聲音
多少年后也還是很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