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自家小夫郎有了朋友就忽視他有些不滿, 但秦昭并沒有阻攔景黎與岳青梓來往。
景黎在府城一直沒什么能交心朋友,他能與岳青梓結(jié)識,不失為一件好事。
至于知府那邊,關(guān)心則亂, 得到秦昭的回信后還是沒完全放下心來。
可畢竟是他親口說希望岳青梓與景黎多走動走動, 總不能到現(xiàn)在再把話給咽下去。
待到日子一天天過去, 兩名少年感情不減反增,知府夫婦倆才終于打消了疑慮。
不過知府夫婦倆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
岳青梓畢竟是個未婚雙兒, 哪怕他再低調(diào), 可秦昭受到的關(guān)注不少。一名雙兒整日往秦昭府上跑, 叫人看見容易產(chǎn)生誤會。
秦昭考慮過后,與景黎委婉提出了這件事。
岳青梓現(xiàn)在住在知府家, 景黎是不方便去找他。但景黎近來正在寫《夢談》第三冊,希望岳青梓能給他一些建議, 因此岳青梓才會常常往景黎家里跑。
細究下來, 其實是岳青梓順從了景黎意愿。
景黎現(xiàn)在十分明白雙兒在這個時代難處,他與阿梓一見如故, 自然舍不得好友清白被平白污蔑。
斟酌之后,景黎便主動向岳青梓提出,下次約在外頭見面。
“你不是擔(dān)心在外頭寫,手稿被人看見嗎?”岳青梓卻提出了異議,“是有什么不方便嗎?”
少年性子單純坦率,卻格外通人情, 一眼就看出了景黎古怪。
景黎沒有法子,只好心中的擔(dān)憂說了出來。
“我還當(dāng)是什么事呢。”岳青梓聽完,卻不甚在意,“大不了日后我避避嫌, 秦先去顧府教書的日子再過來好了。”
“可是……”景黎欲言又止。
這樣其實不保險。
人言可畏,不是岳青梓有意避嫌就能避免。
且,這件事影響不只是岳青梓。
秦昭一貫關(guān)注度高,如果當(dāng)真被傳出去有雙兒頻繁出入家中,對秦昭的聲譽有影響。
要知道,科舉對于考品行是很關(guān)注。
景黎不能放任這兩個對自己這么重要人因為他冒險。
他與岳青梓現(xiàn)在知無不言,想法全都大方地說了個清楚。
后者陷入沉思。
“其實這件事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旁人對你和秦先感情不夠不信任。”片刻后,岳青梓得出了結(jié)論。
景黎:“啊?”
他沒明白岳青梓怎么會忽然想到這上面。
岳青梓耐心解釋:“你想啊,秦昭無權(quán)無勢,為何府城的百姓都這么關(guān)心秦昭的私事?還不是因為沒死心嘛。”
“其實你心里清楚,府城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秦昭不想納妾的說法。他們只會覺得是秦昭沒看上對方,以此為托詞。因為這樣,總會有人心中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不長眼地認為他們一定能找到機會說服秦昭。”
“我叔父和嬸嬸不就是這么想的嗎?”
“……”景黎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搭話。
他不知道該說阿梓通透還是直率,竟敢這么評判知府大人,這種話要是讓旁人聽了去,肯定會有麻煩的。
景黎沒回話,岳青梓又道:“所以,只要讓盯著秦昭的人死心,就不會再有人關(guān)注他活,我們就能繼續(xù)來往啦。”
“……而且,這不是你希望嗎?”
景黎想起了剛與岳青梓結(jié)識時,還吃過一段時間的飛醋,耳根有點發(fā)燙:“是、是又怎么樣,這根本沒法做到吧。”
秦昭不止一次回絕過上門說親的媒人,可依舊沒法杜絕那些對他有心思人。
這事就連秦昭都沒辦法解決,他一個旁人眼中夫郎,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岳青梓得意一笑,道:“我有個主意。”
景黎沒有因為和岳青梓交好誤了正事,相反,由于多了個能第一時間給予反饋忠實讀者,他寫話本子效率日漸加快。《夢談》第三冊于五月初時交了手稿,內(nèi)容比第二冊還厚了一些。
在等待印刷投放至各大書肆期間,江陵小報忽然放出一則重磅消息。
——《夢談小記》著者昭離身份已經(jīng)確定,乃小三元秦昭的夫郎,景黎。
醒目的標(biāo)題占據(jù)了當(dāng)期江陵小報的頭版,標(biāo)題下方,是一篇由小報記者對話景黎訪談。在訪談中,景黎承認自己就是昭離,還大方地分享了一些寫話本的小故事。
比如話本中許多情節(jié)確是來源于生活。(這句話后有一行訪談著者小注,據(jù)他所知,現(xiàn)實比話本里呈現(xiàn)地更加甜蜜,讓著者在訪談時又羨慕又嫉妒,此處不再一一贅述。)
再比如,寫話本的事情自家夫君剛開始并不知情,知情后還因為買不到成書,拉他跑了好幾家書肆。
整整一個版面,通篇皆是亮瞎眼的秀恩愛。
苦苦等待《夢談》第三冊讀者還沒從看見標(biāo)題震驚中平靜下來,就被鋪天蓋地的狗糧砸得頭暈眼花,反復(fù)讀了許多遍后,才終于回過神來。
昭離先真實身份……就這么浮出水面了?
真還是假?
這篇訪談在府城傳得沸沸揚揚,《夢談小記》與著者昭離推上了關(guān)注焦點。靜安書肆常老板抓住商機,趁熱打鐵地投放了《夢談小記》第三冊。這次,在話本的最后一頁,眾人果真找到了著者真實姓名與住址。
正好對上了江陵小報里消息。
證據(jù)確鑿。
由于這篇訪談造勢,《夢談小記》第三冊銷量又提高了數(shù)倍。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手段?”就連秦昭,在關(guān)注完整個事件后,都不由發(fā)出贊嘆。
這篇訪談不僅僅是公布了昭離身份那么簡單。
著者用了個十分討巧方式,表面講述昭離身份之謎,實際上寫全是秦昭與景黎之間的活細節(jié)。用小三元名氣吸引眼球,既給《夢談小記》第三冊造勢,又澄清了秦昭和景黎之間恩愛和睦,可謂一箭雙雕。
“不是我主意。”景黎指了指江陵小報里那篇訪談著者名,故作神秘,“你猜這是誰?”
“青山君。”秦昭淡笑,“青山,岳青,是岳公子吧。”
景黎:“猜對啦。”
這位青山君是江陵小報里一位沒什么名氣著者。在景黎認識岳青梓之前,他就曾在江陵小報里看過青山君發(fā)表的文章,表示自己已經(jīng)掌握了昭離先真實身份。可在那之后,青山君再無任何消息,景黎就沒其放在心上。
直到岳青梓景黎坦白。
岳青梓當(dāng)初來到府城,讀完《夢談》一二冊之后,就對昭離先真實身份格外感興趣。
在江陵小報上發(fā)文時,他已經(jīng)通過知府關(guān)系,昭離誤解為秦昭。發(fā)文原因,則是想要為自己接近秦昭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江陵小報的著者,為了采訪昭離先來,這便是他當(dāng)初計劃。
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實施計劃,他就被叔父抓回家中禁足。幸好偶然間結(jié)識了景黎,算一切沒有白費。
“所以他建議你借江陵小報公布身份,順道外人表明,我對你用情至深,不可能看上別人?”秦昭將那篇訪談看了好幾遍,才其細細疊好,放在書桌上。
“是呀,阿梓很聰明吧?”景黎道,“托了他福,這次新書賣得很好呢。”
最近這半年以來,《夢談小記》一書絕對是府城百姓茶余飯后談及得最多話本,昭離名聲也今非昔比,比起當(dāng)初秦昭買那什么《春閨密事》可火得多。
用景黎熟悉話來說,這是一次極其成功炒作。
“用我名義吸引眼球,你問過我嗎?”秦昭在景黎額頭上輕輕敲了下。
景黎沒躲開,吃痛地捂住額頭:“想給你個驚喜嘛。”
秦昭揚眉:“還頂嘴?”
景黎現(xiàn)在完全不怕他,理直氣壯道:“你自己一直解決不了那些爛桃花,我插手一下怎么了,我這叫重振夫綱。”
“這詞不是這么用的。”
“隨便啦。”
秦昭終于繃不住,笑人攔腰抱進懷里:“越來越難對付,你是不是跟岳公子學(xué)壞了?”
“我沒……”隔衣服落在腰間的掌心滾燙,景黎拿捏住弱點,瞬間慫了,“我反復(fù)檢查過很多次才讓阿梓去投稿的,沒說什么對你不利的東西。”
“我知道。”秦昭道,“沒生氣。”
“那你干嘛欺負我,放——”
秦昭一口咬在他耳垂上,呼吸滾燙灼人:“欺負你,還需要理由?”
景黎到頭來也沒想明白自己是那句話招惹了秦先,遭到了對方的嚴厲“教訓(xùn)”。不過自從天氣暖起來之后,秦昭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總是借機會想將病時欠下某些事慢慢補齊。
所以有沒有理由,對他言確不重要。
午后室內(nèi)空氣微微悶熱,秦昭打了水幫景黎擦凈身子。后者趴在書房內(nèi)室的小榻上,慵懶地耷拉眼皮。
這小榻本來是給秦昭看書間隙稍作休息的,比起臥房那張床窄小很多,做起事來根本不方便。
可秦昭似乎很喜歡這種由于空間逼仄不得不貼近感覺,景黎抗議無果,只能認命。
秦昭把二人收拾干凈,就起身離開了小榻邊。
景黎忍渾身尚未消散的酥麻困倦,抬起疲憊的眼皮,居然看見秦昭在書案邊端坐,一本正經(jīng)看起書來。
說句道貌岸然都是抬舉他了。
景黎氣鼓鼓地拉過薄被蓋住腦袋,沒一會兒在午后的蟬鳴聲中睡去。
轉(zhuǎn)眼八月金秋,秦昭與景黎給小魚崽簡單慶祝了他周歲辰,并定下了大名。姓秦,單名一個諾字。
由于秦昭在取名一事上猶豫太久,這名字最終是由景黎拍板定下。
至于問及原因,景黎表示,因為一諾千金,意思是一條錦鯉可以賣出千金,這小子以后要是不聽話,就將他賣掉換錢。
聽完秦昭神情復(fù)雜,倒是小魚崽應(yīng)該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依舊傻乎乎的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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