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柔貞情緒很不好。
    “她怨氣好大，比新死的鬼還重?！睆埬湘f。
    顏心：“……”
    “夫人待她哪里不好？一再縱容她，處處體諒她。就這樣，也換不來半分感情?！睆埬湘f。
    顏心沉默聽著。
    到了六月初七，夫人帶著顏心和張南姝去盛柔貞的新居，看著喜娘給她鋪床、暖宅。
    小公館位置不錯，西鄰都是新派的建筑，臨近護(hù)城河，裝飾時髦精致。
    一屋子家具，樣樣都是精挑細(xì)選，和顏心那棟小樓差不多。
    三人上二樓的主臥看了看。
    “后院有點(diǎn)太大，顯得空?！狈蛉苏f。
    張南姝：“到時候挖個游泳池?！?br/>     夫人：“倒也可以。”
    看了一圈，夫人把小公館里幾個傭人叫過來，每個人都問了幾個問題。
    沒什么異常，她又帶著顏心和張南姝回去了。
    顏心莫名緊張。
    她不知到底在緊張什么。只是感覺氣氛是緊繃的弦，隨時可能繃斷。
    明日大喜之日，夫人回到督軍府，又把管事叫過來，流程全部確定了一遍。
    “叔鴻來迎親，婚禮在西府辦。辦完婚禮，賓客散去后，小兩口回他們的新居。督軍會去西府。咱們這邊，大少帥送親?！惫苁赂嬖V夫人。
    夫人點(diǎn)頭：“很妥善。”
    這個晚上，顏心住在督軍府。她又去看了她的小樓。
    小樓裝修完善，有個女傭照料、打掃，另有個花匠打理庭院。
    “明天一過完，盛柔貞嫁出去了，夫人的心情就好了。”夜里，張南姝和顏心躺在一起閑聊，她如此說。
    顏心：“是啊?！?br/>     “豬豬，有件事告訴你?！睆埬湘f著，語氣微微低沉。
    顏心：“何事？”
    “我爹爹和景督軍的聯(lián)盟搭成，兩家改編了一支同盟軍，在交界處駐扎。往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睆埬湘f。
    顏心半起身：“你要回去了？”
    “對?！?br/>     顏心慢慢躺下，心口壓了千斤重，她很舍不得。
    張南姝：“我剛來的時候，沒跟任何人講，其實(shí)我很盼望回家?？靸赡炅?，我終于可以回了，卻舍不得?！?br/>     兩年時間，她在這里生了根。
    這棟小樓、督軍府的人，以及顏心和景元釗，都深深扎進(jìn)了張南姝的心頭。
    “……真好，兩地百姓能安穩(wěn)十幾年，不用擔(dān)心打仗了?！鳖佇恼f，“南姝，你幫襯你爹爹做了件大事。真了不起。”
    張南姝笑：“就你嘴甜。”
    又道，“想把你搶走。你跟我去北城吧，嫁給我哥算了。”
    顏心笑：“不怕阿釗聽到了打你？”
    “他還沒有我二哥帥。”張南姝說。
    顏心：“……”
    兩個人沒怎么睡，一首說話，什么都閑扯，話題不斷。
    首到后半夜，睡了不到西個小時，乳娘來喊她們倆起床。
    傭人替她們倆梳頭、上妝。
    “輕薄一點(diǎn)。這大暑天，得熱死人?！睆埬湘f。
    她乳娘拍她的手：“今日是喜日子，很多賓客?！?br/>     “又不是我結(jié)婚?！?br/>     顏心笑，自己上妝，又讓張南姝轉(zhuǎn)過臉來，她給張南姝化。
    簡單淡妝，她還是很會的。
    早飯隨意吃了點(diǎn)，兩個人去夫人那邊。
    夫人又領(lǐng)了她們倆去看盛柔貞。
    盛柔貞的小樓很熱鬧。不少官太太、名媛千金來給她送嫁，屋子里擠滿了人。
    喜娘正在給她梳妝。
    和滿屋子喜氣洋洋相比，盛柔貞坐在那里，神色漠然。
    夫人走過去：“準(zhǔn)備得如何？”
    “頭發(fā)梳好了。等會兒給小姐開臉?！毕材镄Φ馈?br/>     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
    她看向盛柔貞。
    盛柔貞的眼睛卻不和夫人眼神接觸。
    她不看任何人，包括顏心和張南姝。
    張南姝見狀有點(diǎn)氣。
    這邊很忙亂，張南姝懶得湊趣，拉了顏心先出來。
    她說盛柔貞：“我真想揍她一拳。那么多人在場，她甩臉子給夫人看。那些太太小姐們都很尷尬?！?br/>     顏心：“她知道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發(fā)作她?！?br/>     夫人的大局觀很重。
    大喜日子，夫人是不會冷臉的。盛柔貞怎么對她，她都會以大局為重。
    顏心很心酸。
    夫人不是她親媽，她卻有種與夫人命運(yùn)相連的錯覺，很替夫人委屈。
    孩子有時候叫人絕望。
    她們倆在門口說話，景元釗來了。
    大盛夏的酷熱天氣，他穿了件短袖襯衫、咖色長褲，短短頭發(fā)全是汗。
    “你打鬼去了？搞這一身臭汗。”張南姝說他。
    景元釗：“就吃了一碗面，從我的院子走到這里。”
    張南姝：“你慢點(diǎn)吃又不會死，腦袋上全是汗。”
    顏心掏出巾帕，讓他擦擦。
    景元釗胡亂抹了頭臉：“這日子誰看的？要把人給熱死嗎？”
    張南姝也出汗，她用手帕扇著：“尤其是今天，格外熱，前幾日還沒這么熱?！?br/>     顏心看著層云低壓的天：“可能有暴雨?！?br/>     “婚車出門之前別下雨，要不然堵家里。堵的不是人，而是我姆媽的心?！本霸摰馈?br/>     張南姝聽了他這么說，心里痛快了：“鐵疙瘩，你送親的時候教訓(xùn)她幾句?！?br/>     “肯定?！本霸撜f。
    前面的宴會大廳請了戲班，賓客己經(jīng)坐滿了。
    大廳內(nèi)的銅柱子內(nèi)側(cè)都擱了冰，涼絲絲的。顏心和張南姝來坐席，景元釗沒空坐，他要幫襯待客。
    景督軍去了西府。
    西府那邊今日也熱鬧，還有更重要的宴請。
    上午十點(diǎn)，迎親的車隊來了。
    景叔鴻一襲大紅色長衫喜服，在眾人簇?fù)硐聛斫佑H。
    門口鞭炮點(diǎn)燃，震耳欲聾。
    顏心和張南姝去看了。
    景叔鴻被關(guān)了一段時間，白凈了好多，看上去更英俊體面。
    “別說，督軍的孩子們個個容貌不俗?！睆埬湘f。
    “根子好?！鳖佇牡馈?br/>     景督軍自己帥氣，他娶的兩房太太也標(biāo)致。
    夫人不必說，絕色大美人兒，上了年紀(jì)都能艷冠全場；賀夢闌老了瘦了，顴骨太高，常年憤怒壓抑面相刻薄，年輕時也算美女。
    迎親的隊伍來了，這邊開席款待。
    吃了飯，景元釗親自背盛柔貞上“花轎”。
    現(xiàn)在不用花轎了，而是選擇了最氣派的汽車。
    新郎騎馬，跟在汽車旁邊。新娘乘坐汽車，給她送嫁的大哥景元釗也坐在她旁邊。
    車子緩緩駛離了督軍府。
    “哥哥。”盛柔貞突然開了口。
    景元釗熱，沒什么耐心應(yīng)了聲。
    “旁人都說我喜歡督軍府的權(quán)勢，才想嫁給你。其實(shí)，我是真心喜歡你。”盛柔貞道。
    景元釗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