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庶女 !
明玫看著這個帶著點兒愧疚男人,那微微沉痛是想要割舍前祭奠,還是割舍不下眷戀?
“你欠她,你想去肉償?”明玫問道。
“賀小七!”霍辰燁憤然,反問道:“你不介意我去肉償,嗯?”他胳膊一收,就勒緊了她脖子。
“介意介意。就這么一條肉,自己吃算了。那你想領回來嗎?”這個女人,明玫十分不介意。養外面保持現狀也可以。要領回來做妾室也沒問題。怎么著都行,就看男人意思。
霍辰燁聽了,就松了胳膊,道:“我不想把她領回來。”
這點明玫相信。要領回來也早領了,何必等到現。
就算從前,毛頭小子時候,他死勁兒要帶回去,霍侯爺也未必真狠得下手把他趕出門去。戲子也好,清倌也好,名聲雖然難聽一些,可那樣身份女子進高門為小星,也絕不是沒有。
何況現他有自己一班人馬,想為此女謀個身份,完全可以象賀老爹五姨娘那樣,隨便找戶人家認下了,弄個身份遮遮羞,迂回一下帶回來也就完了。此后圈養后院里,想起來玩一下,從來不顯人前去,慢慢時間久了外人誰還記得當初她是誰。
但他卻一直任她外面住著。這不是無力,這是無心。
洛月當然感受得到男人心思,拿不下男人,才會鬧到她面前來,意圖先攻破她。如果主母同意,男人大約也沒必要玩什么狠心絕情。
明玫懶得理她,不是玩清高,是覺得自己沒有再去作惡人必要。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明玫問道,既然這不是那不是。
“我早就說放她去另行嫁人,她不肯。問她要什么補償,她只說舍不下我,哭得可憐。除此之外,倒也老實。我想著既如此給了銀子錢養著也就是了。可她又說她想入府,想一生一世相陪,并且一直說我以前答應了她,她一直等著。可她就是進來了,又能怎么樣?我要送她去別處養著,她說那還不如讓她一死?!?br/>
男人說著,語氣有些悵然。少年時期舊識變成這樣,不是不唏噓?!八[騰不休,不過是仗著我狠不下心當真打殺了她罷了。近又受人攛掇,這么三番兩次跑來煩擾你,糾纏不清……”
賈誼說,年少風流留下債,總是要還。他如今,已經嘗到那種滋味了,伸手縮手都是錯感覺啊。
明玫看著霍辰燁一臉面秘樣子,知道這貨大概是真煩惱。
“那就讓她進門吧。你心里放不下,既如此就別讓自己難受和后悔。”明玫勸道,扮演著賢惠妻子角色。
“我沒有對她放不下。我只是,覺得自己虧欠了她,便不能理直氣壯地面對她?!被舫綗畹?,“她既然以外室自居,再惹到你面前來,你再不必客氣。正房打賣外室事兒也并不鮮,你又何須對她退避三舍?!彼X得明玫肯定誤會了,大約顧忌著他,才一次兩次避而不理。
迎面趕上,那不就打起來了么?明玫心里尋思,嘴上只應道:“知道了,她再惹上我,看我不收拾她?!?br/>
女孩兒聲音脆生生,用著一點兒都不狠語氣說著狠話,倒象小孩子故意逞能似。霍辰燁就笑了起來。
明玫覺得她真知道了。
現下這兩個人已有共識,就是:他虧欠了她。
女人拿住此點想讓男人兌現承諾,帶她入府,讓她生崽兒,然后一輩子不離不棄,s,她從此有了男人睡,有了鐵飯碗,甚至連死后香火都可能有了。
男人覺得一輩子太長,咱們還是只爭今朝吧,想怎么一口價。要么拿實惠另謀高就,要么原地踏步不升職。你看著辦吧。
現問題是兩人都想很好,可是各自執行不了。女人是個軟妹子,武器是眼淚,是男人不忍。而男人,雖然也還堅持,但也被自己那點兒不忍煩到了。
相持不下時候,女人積極尋求第三方介入,而男人,若有第三方幫他處理麻煩,那自然也很好。
被介入明玫不明白是,男人明顯是心生厭煩了,至少也是有不滿,但他卻狠不下手去處置?
明玫想了想,把身子貼了過去,問道:“之前那六個丫頭,據說都是曾經貼身伺侯過你,是怎么個貼身法,象這樣?”
霍辰燁一愣,微怒道:“爺只一個身子,哪夠這么貼法?你把爺想成什么了?”然后摸了摸她頭,自己繃不住又笑道,“她們只是丫頭,不是通房?!?br/>
怪不得處理那幾個丫頭那么利索,現倒心慈手軟起來。
明玫點頭,順便說了一句:“我丫頭也只是丫頭。”敢動老娘丫頭心思小心著你。
霍辰燁切了一聲:“知道了,當爺希罕?!?br/>
不希罕好。
霍辰燁抱著她,道:“我本不想才成親就去管那些煩心事,偏她這么急著往上撞。小七,你有沒有生我氣?”
“一點點?!泵髅档?,“你跟我一心,讓她來麻煩我,好過你人不心不,我無人可以麻煩?!?br/>
霍辰燁聽了,心里甚美,就生出些別樣心思來,伸手女人身上一陣摸索,一邊曖昧地低笑道:“我心都你身上,我現就想和你身心合一?!?br/>
明玫趕緊去捉他手,口里急道:“別亂動,有要緊話問你。——那個,她所說種種,情真意切和迫不得已,你信嗎?”
一句話直戳重點?;舫綗钅樕媳砬榫陀行┎淮笞?,頓了下才道:“一點點?!?br/>
那就結了!……
天光晴好?;艏掖蠓浚瑬|府煥大嫂子炯二嫂子妯娌倆特意來給霍侯夫人請安,請侯府女眷過東府去玩一天。
煥大嫂子道:“府里園子里玉茗花開得正好,還有我侍弄了許久幾株緋爪芙蓉和花鶴令也總算開花了,請二嬸和弟妹、妹妹們去賞看一番,到時多夸兩句,也好讓我得意得意?!?br/>
大家都笑起來?;艉罘蛉艘残χ鴳?。秦氏就道:“大嫂子侍弄花定是極好,我早就想去瞧瞧了?!?br/>
炯二嫂子就過來拉著明玫手,卻沖著秦氏笑道:“哎喲喲,嘴兒可真甜,還沒看到花你就先夸上了?可見不誠,何況今天你可只是陪客,咱們正主兒這兒呢。”
煥大嫂子也打趣朱氏道:“是呢,別看你小,你可是老弟妹了,今天主要是請這位弟妹過府去認認門兒,沒連自已大哥家門朝哪邊兒開都不知道。”
朱氏就也過來拉著明玫另一只衣袖,笑道:“那我今天就拉著嫂嫂衣袖,跟著嫂嫂沾光去?!?br/>
正說笑著,門外婆子來報,說那洛月又門外跪著呢,口口聲聲要見世子夫人。
大家便都靜了靜。
霍侯夫人看著明玫,嘆口氣道:“總這么堵門外叫個什么事兒?讓霍府盍府沒臉。燁哥兒媳婦兒,你要好好把這事兒處理了?!闭f著便使人將洛月帶了進來。
秦氏領著妹妹們退散,煥大嫂子也準備領著炯二嫂子避開去,霍侯夫人就看著她們倆道:“你們是嫂嫂,也幫著看看吧。”
炯二嫂嫂見有熱鬧可瞧,高高興興地拉著自家嫂子回轉來了,煥大嫂子就湊近明玫低聲道:“不過一個外面玩藝兒,燁兄弟也未必把她放心上。弟妹只管拿住了架子,該打打該罵罵,半分怯不用露。”說著特意坐到了明玫身邊。
煥大哥房里人多,煥大嫂子經驗豐富,手段老道。
明玫也輕笑道:“是,有嫂子旁邊壯膽,我就不怯了?!?br/>
正堂里霍侯夫人居中正襟危坐,炯二嫂子兩眼炯炯瞧著外面,煥大嫂子和明玫淡定喝茶。
洛月進來,看了屋里各位一眼,輕聲曼語道:“妾身洛月,給各位太太奶奶們磕頭了。”然后就曲膝跪下,微微臻首,俯腰,雙手貼地,腦袋磕手背上,儀態大方,身姿動人。
行完禮,霍侯夫人叫她起來說話,她連說不敢。朝著明玫方向膝行而去,不知是想撫上她膝頭咋。司茶見了,就往洛月身前一站,擋住了她去路,道:“洛姑娘有話就說吧。”
那洛月這才止原地。
這是明玫第一次見洛月,果然是個長得花容月貌女子。面上妝容清淡,只是輕掃蛾眉,淡點朱唇,眉眼間有江南女子柔媚婉轉。她跪那里低眉順眼,舉手投足間,那種楚楚可憐似與生俱來般深入骨髓,一舉一動皆透著讓人憐惜味道。
那一身鵝黃色剪裁合體纏枝花卉錦鍛衣裙,讓瘦條身形顯得加盈盈嬌弱,楚腰纖纖。頭上那垂珠鳳凰三點頭金釵不動自搖,與耳邊長長流蘇下一點水滴形玉珠耳墜相呼相應,將那人面映得如珠如玉。
完全打破隔行如隔山陳規,隨便跳個槽就步入花魁行列,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那洛月未語淚先流,開腔聲凝噎:“求奶奶可憐可憐洛月,洛月身如飄萍,命比蜉蝣,唯求一餐一飯而已,奶奶吃剩,就夠洛月食用了。求奶奶收下洛月吧,洛月愿為奶奶做牛做馬。”說著便把頭地上磕得砰砰直響,半天不停。
明玫也不喝止她,也不使人扶她,用茶蓋輕輕刮了下茶面,淡淡道:“你慢慢磕,不用急。等你磕完了,想說話時候再說?!?br/>
那洛月愕然抬起頭來,額上已然紅腫一片。
霍侯夫人看著,就旁邊嘆道:“真真可憐可嘆……”
明玫不等她嘆出什么內容來,就接口道:“早年我去西北,所見許多農村女子,家操持家務,出門下地勞作,仍有衣不遮體食不裹腹者,比洛姑娘這穿金戴銀不知道可憐幾多?!?br/>
那洛月一怔之下,便又淚水漣漣道:“求奶奶可憐洛月一片心,洛月今生別無所愿,只求陪世子身邊……”
明玫十分膩味,打斷她道:“不然你先哭完了再說?或者說完你再找地兒哭去,你那么抽抽答答,滿是吸鼻涕聲音,既聽不清說話,又讓人反胃?!?br/>
霍侯夫人聽了,就默默把手里茶碗放到了案幾上。
洛月頓了一下,卻哭得傷心了:“妾身心里難受,眼淚怎么都忍不住。”
“我又沒說不答應,你難受什么?”
那洛月一聽,臉上馬上露出一片不能置信驚喜來,忙揩干了眼淚鼻涕連連磕頭道:“謝謝奶奶,謝謝奶奶……”
“我又沒說答應,你高興什么?”
洛月又是一愣。她聽出來了,她被調戲了。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明玫。只見那小小年紀少奶奶正漫不經心用手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
洛月莫名有些心慌。她自認識人無數,見了人就知道怎么應對,此時卻有些拿不準了。
之前試探讓她一直以為,這少奶奶是那種自以為高貴,是對她不屑一顧。這種款她可以哭求,反正對方不屑跟她一般見識,她就哭死不出此門去。
若是其他類型是,比如潑辣刁蠻型她就讓她打個夠,只要一息尚存,就是勝利。懦弱型好,她可以哭得她手足無措直接繳械。良善會心疼她,幼稚會同情她……她想象過很多種,要么女人答應她,要么女人摧殘她讓男人心疼她。
那她這心氣平和,滿不乎屬于哪一類?
明玫看她表演并不流暢,表情轉換十分不到位,還微有些茫然盯著她瞧,便道:“我來問你,你是不是說世子對你有情有義?”
洛月這才反應過來,心里暗道管她是怎樣女人,終究意還是男人態度。于是忙擺出副欲哭欲笑含嬌含羞模樣道:“是,洛月與世子……”
她慢慢道來,從那些年,世子為她揩過淚,為她贖過身,為她拒過人,為她抗過命,林林總總講到如今,果然是情深意長甜甜蜜蜜N多年。
明玫聽她講完了,才道:“霍世子第一次贖你,不過十二歲。世子說他看你可憐才把你贖出來。沒多久就只供你吃喝,人卻不常去你處了??蓪Γ俊?br/>
那時,霍辰燁被熱情丫頭們包圍著,不知道該憐惜哪個好了,哪有心思顧及洛月那么多。
洛月道:“那是侯爺管得嚴,世子不方便出門。”
“不方便出門?那時世子還去青樓住過幾個月呢,有人縱容著,他方便得很,他只是少不事時對你那份沖動散了而已。”說著若有若無瞟了霍侯夫人一眼。
旁邊煥大太太本來聽得有趣,聽了這話就忙低頭吃茶。
“你胡說!”洛月大聲叫道,她倒忘了哭了。
“你心里明白我說是事實。接著世子十四歲離開京城迷走江湖,連供你吃喝也沒有了,于是你才賣身青樓。之后多年是沒提起過你半分,你也覺得他還對你情真意切非你不可?”
“世子那時,被迫離家,不方便跟京城聯絡,他一回來就來贖我了?!?br/>
從前,明玫也以為這女子是霍辰燁真心喜歡,畢竟維持了那么多年交情。
于是她才讓人查了她。然后就明白,沒有人全把真心愛護人丟到腦后那么些年不聞不問。別說什么不通音信,賀正宏當年做了裴家見不得光私兵那才叫真難通音信。可十幾歲賀正宏走之前就把他媽安頓好了呢。何況遍地故舊霍辰燁。
想通了這些,明玫就從沒覺得窄魚巷洛月是個什么有威脅性人物。而真正讓她偶爾假想一下對手戲,其實另有其人。
西北歸來,他只是要面子,受不了貼著霍辰燁女人標簽洛月委身青樓罷了,畢竟這個女人和他關系,已然是路人知。于是被女人各種哭訴,被外人連番起哄,便又把她贖出來了。
“可他贖出你之后,再不曾留宿窄魚巷過?!泵髅档馈?br/>
不想提起被道破,洛月喉嚨發干,嘴唇直抖,半天才虛虛道:“那時霍世子已經與賀家訂親,為了給奶奶面子,才……”
明玫輕笑了下,她從不覺得她有這么大面子,能阻擋這個男人,爬上他心愛女人肚皮步子。
她打斷洛月道:“如今成了親了,得給奶奶我面子,豈不是不能惠顧你了呢?洛姑娘,以后還是不要再說世子對你情深意重話了,別說聽人覺得好笑,只怕你自己說時,也是不信吧。”
洛月又掩面抽泣起來。她一般是直對著人臉兒哭,從不掩面,反正她哭得好看。如今這么著只出聲效不出圖像,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水源不夠使了。
只聽她抽噎了一會兒,又道:“世子他如浩日當空,洛月只是卑小微塵,曾得世子一顧已然心滿意足,再不敢多生奢望。洛月不是那見異思遷之人,這一身一心,都世子身上,生死相隨……”
明玫深深被那一身一心說辭給惡心到了。本來覺得差不多可以收了,男人不要你,足矣,再跟她多說也無益,如今卻很想揭破她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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