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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爺晚上回府,帶著一個赤金大項圈。他本來是昨晚被大太太一頓嗔怪,也覺得自己昨天態(tài)度對小七有些不妥,準(zhǔn)備送個物什算是補(bǔ)償。加上那二個小女斗氣,他這做老子花點(diǎn)血本哄個開心也好和解些。也是受前些天壽昌老侯爺讓他給三丫頭捎墨玉項佩啟發(fā),于是破天荒頭一遭,這個粗糙老爹給賀明玫捎了個禮物。
誰知進(jìn)門不久便聽說賀明璇病重,還美園床上躺著呢。賀老爺想了一下,便轉(zhuǎn)身去了美園。
賀明璇本來只是床上矯情著,見賀老爺親自來了,竟越發(fā)覺得委屈來,嚶嚶嚶嚶地哭了起來。初時還只是有些壓抑地抽泣,后來見賀老爺坐榻邊拍著她,越發(fā)哭大聲,干脆撲進(jìn)賀老爺懷里揚(yáng)聲大哭一場,邊哭邊道:“我昨夜嚇要死,只當(dāng)?shù)僖膊惶畚伊宋以僖膊桓腋∑邉邮至耍胰ソo她道歉,我去給她賠禮,爹爹你不要不理我”
直哭得聲凝語塞嗝將起來。
賀老爺被閨女哭心頭發(fā)軟,見她真害怕了,也知道錯了,便笑道:“哭得這么中氣十足,可見病已好了嘛。知錯就要改,改好了還是咱賀家好閨女。”
一邊說一邊拍著她背給順著氣兒,半天才哄住了。賀明璇發(fā)泄了一陣子,又有賀老爺親自哄著,早覺得這病得有點(diǎn)值。只不好象小孩子一樣一下子完全停住哭,也不好再繼續(xù)撒潑鬧了,便微微抽涕了幾下,嘟著嘴問道:“爹爹懷里揣什么呢,硬硬硌人臉痛。”說著坐正了身子揉了揉臉。
賀老爺聽了,去懷里一抄,摸出那個大項圈來一晃,道:“去洗了臉重梳妝,把爹爹送你項圈戴上,回去開開心心吃藥把身體養(yǎng)好了,然后好好去給妹妹道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賀明璇實(shí)想不到爹爹不但來看她,還早就準(zhǔn)備好了哄她禮物,這下子面子里子全有了。她滿心歡喜地接過一看,那項圈金燦燦晃眼,非常厚重,周邊飾以云紋飛鳥,下面墜著個赤金長耳兔子,上面還左右鑲了二個紅色寶石做兔眼,十分漂亮。
賀明璇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急急地先戴上了才去洗梳。
第二天早上,賀明玫厚著臉皮繼續(xù)請假賴床,反正藥都開了,還沒吃完呢,過了病氣出去可是大大罪過。聽說,老太太倒是起身接受了眾人朝拜,甚至連賀明璇都裹厚厚去請了個安。賀明玫不由悲嘆,這些人忒不講義氣,既然是同時病,好歹同進(jìn)退一下同時好吧,這么急吼吼地好了為哪般。大夫不是開了三天藥嗎?話說那感冒啥,不得至少七天才好嗎?
不理賀明玫怎么抱怨,反正晚上問安她是再不敢稱病不出了,再裝病,只怕大太太便要來給她“問安”了。
尚沒起床,大姐賀明琪來探病了。進(jìn)來就一通罵,罵她怎么又病了,怎么不好好鍛煉身體,揚(yáng)言要把她拉去練武場蹲馬步去。然后又說什么炭不夠旺了,要加炭了,然后又怪丫頭加多了,會壓滅了火,又說窗子應(yīng)該開條縫透氣,又顯開縫過大了太敞風(fēng)。還說那窗紙顏色不夠,還有那門簾掛不夠高一頓呼呼喝喝把她屋里丫頭們指揮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送走老大,二妞三妞聯(lián)袂而至。這二位小姐細(xì)細(xì)致致地問寒問暖,輕言細(xì)語笑容和煦,三小姐甚至還親手給她剝了個橘子,很是親切樣子。賀明玫覺得似乎自從她熙和堂里一番辯駁后,這二位小姐,尤其是三小姐對她態(tài)度好很多呢。莫非這位是個M體,喜歡她昨天表現(xiàn)隱帶強(qiáng)勢那一款?
午間,賀明璇竟然帶著奉書奉畫大賀光臨她這萱香院西廂,就梅林斗毆一事理直氣壯地道了個看不出歉意歉,大意是“大家都有錯,而她錯不該先動手,如今先道歉,已經(jīng)擺足了低姿態(tài)了,你要識相識趣噢。”然后不待歪榻上裹著被子賀明玫起身擺出個客氣相應(yīng)規(guī)格接待儀式,便轉(zhuǎn)身往東廂找自己妹妹賀明瓊?cè)チ恕?br/>
晚上,致莊院里向各位小姐處傳了話,召集合府小姐共進(jìn)晚餐。
因賀老爺妻妾眾多,平時并不一起用餐,大太太也并不要各位姨娘立規(guī)矩服侍,各位小姐也各自自己院子里按自己喜好點(diǎn)餐自用。因此這樣聚餐其實(shí)并不常有。
眾人見禮后,暖閣里圍著坐了。大太太和賀老爺顯然都心情不錯,一臉笑意。大太太是柔柔地笑著問道:“這雪大天冷,老爺要不要喝點(diǎn)小酒驅(qū)驅(qū)寒氣?”賀老爺笑著應(yīng)了。大太太便站起身來,親去廚房再張羅下酒小菜去了。
賀老爺就不痛不癢地說起二位小姐鬧梅林事兒來,并讓五小姐賀明璇當(dāng)眾給七小姐賀明玫道歉。
于是賀明璇站起身來,先對賀老爺?shù)溃骸拔椅玳g已經(jīng)去給小七道過歉了。”然后轉(zhuǎn)身又鄭重向賀明玫斂身一禮道:“是姐姐粗莽了,請妹妹勿怪。”
賀明玫被她這忽然低姿態(tài)弄不知所措,站起身來側(cè)身避過,然后也福身回了一禮,訕訕道:“呃是妹妹不好”起身時眼神閃到賀明璇項上掛著獨(dú)一份大金項圈,立馬就明白這貨為啥肯低頭了。
賀老爺爽朗一笑,道:“姐妹們就是要這樣互相謙讓,赤眉瞪眼象什么樣,以后都是大姑娘了,再不興象以前那樣一言不合就動起粗來。”
五小姐立馬歡地應(yīng)了聲“是”,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賀明玫也木木地應(yīng)了一聲,悄悄對地附送一枚白眼。
賀老爺不知為何就又一陣笑。
賀老爺平日里就是個爽朗性子,對子女要求規(guī)矩也不多,甚是溫和。加上今兒個賀老爺明顯高興,笑口常開,小姐們自然感受得到。于是賀老爺自顧低頭喝茶時,大家也沒有干坐著,開始互相嘀嘀咕咕著,慢慢開始聊天笑鬧,雖不十分過分,場面也很活躍。
六小姐坐五小姐旁邊,細(xì)細(xì)打量起賀明璇戴那枚金項圈來,不住嘴地夸著漂亮好看,表達(dá)著羨慕和與有榮焉。可惜無人捧場,兩姐妹雙簧演甚是無聊。
五小姐就看了看旁邊三小姐,說:“三姐姐墨玉項墜也極漂亮,妹妹極是喜歡。”
她說著,湊近了身去,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三小姐胸前掛項墜看,赤果果表達(dá)著想要意愿。靜等著三小姐回她一句“妹妹金項圈也極漂亮”話來,她便提出跟她交換。
姐姐不該讓著妹妹么?你外公也是我外公呢,何況我不是白要,我是要換,真金白銀地?fù)Q呢。還有,你說了我金項圈好看還不愿意換,可見就是言而不實(shí)總之種種應(yīng)對說辭她和六妹妹早就想好了,只等三小姐上勾。
見三小姐賀明珠壓根不理這茬,六小姐賀明瓊便繼續(xù)感嘆著那金項圈:“我越瞧越覺著這金項圈真是太漂亮了,即好看又值錢,正是雅俗共賞物件呢,三姐姐你說呢?”說完便緊盯著賀明珠臉,等著她接了話,便一旁幫腔往交換上引。
賀明玫腹講:你值是按重稱錢,人家不但值錢,還有錢也買不到呢。
三小姐賀明珠本來有些懨懨沒甚興致說話,看兩個妹妹眼巴巴地看著她,又不好不接話,便看了歪著身子臉伸很近瞧看她墨玉佩五小姐一眼,淡笑道:“我覺得吧,五妹妹臉蛋才真叫漂亮呢。”
這回答出乎二人意料之外,一時間五小姐六小姐便有些呆。
這要怎么接?總不能說拿她臉蛋去換人家玉佩吧?
那邊賀老爺便不由又是一陣笑。
這中間有個緣故。三小姐那墨色玉佩,原是三小姐外公壽昌侯爺偶然得,老侯爺想起那久未謀面外孫女兒來,便轉(zhuǎn)送給了三小姐,那天下朝時便托賀老爺帶回來。三小姐甫一戴上,五小姐就看上了,喜歡什么似,趴人家身邊反復(fù)地?fù)嵬妫瑦鄄会屖帧:髞肀阏讨槾笏较掠懙劫R老爺跟前去,希望賀老爺替她討來。
那天美園,賀明璇又是捶腿又是揉肩,賣著乖撒著嬌地磨纏賀老爺去說項。
賀老爺看著女兒那一副嬌俏可愛樣子,心中很是喜歡。這個女兒什么都好,包括有時有些仗著他寵愛使橫,這都不算大毛病。可她行事卻過于憨直了些,高興眼饞,什么都臉上。比如喜歡人家東西,不但坦然地表現(xiàn)出來,還直白地找人討要。賀老爺覺得這人呢,心思要正直,但手段不能直白。
他雖然喜歡她,她卻不能靠著他喜歡過一輩子。
賀老爺想著,便皺了眉,教導(dǎo)女兒道:“我若想替你辦,我有很多種方法。比如我可以暗示你三姐讓她主動給你,然后我表揚(yáng)她愛護(hù)妹妹再重重賞她。這樣她既不吃虧也得了好名聲。你三姐自然會愿。只是你要想一想,你想要一個東西,就這么急赤白咧地討去?親姐姐東西,便是我不暗示,你直接去要去,你三姐看你想要很了,沒準(zhǔn)也就給了你。可便是她愿意給你,那也是看姐妹情份上,是她送你人情。若是其它人呢,人家或和你沒有這樣情份,或自己也喜歡著就是不肯送不肯換不肯賣,而你又必須要,你要怎么辦?難道強(qiáng)搶去?不講究一點(diǎn)方式方法怎么能辦成事兒?”
賀明璇聽了,就答應(yīng)一聲知道了,愁眉苦臉地坐到一邊不吱聲了。
賀老爺看了,就耐下心來引導(dǎo)她:“比如,你可以側(cè)面打聽你三姐喜歡什么東西啊,拿東西去換;或者有什么沒完成心愿啊,沒做成事兒啊等等,你可以幫你三姐完成或幫她出出主意拿功勞去換;或多去親近你三姐,取得她好感,讓她覺出你好來,不再惜乎一個玉佩,也算是用感情去換。總之要想法讓人家給心甘情愿,兩個人都開開心心”
賀明璇便一副恍然大悟樣子,認(rèn)認(rèn)真真想招數(shù)去了。
這琢磨了好幾天,還拉上六丫頭一唱一合,原來就是這么個拿話擠兌引人入套以物易物招。偏偏三丫頭不知防緊還是沒興趣,根本不接招。人家直接從玉佩說到臉蛋兒,玩笑中透著親昵。做妹妹除了撒個嬌嗔一句“姐姐取笑我”之類外,無其它話可回。而賀明璇,卻根本連這種姐妹玩笑間佯裝不依互動也沒有做出。不能按原計劃拿臉去換人家玉,賀明璇不勝郁悶,自顧自露出一副十足不甘又沮喪呆樣子來。
這瞧熱鬧不嫌亂子大無良老爹看著賀明璇吃癟,甚覺有趣,心頭一陣舒暢,不由笑出聲來。
要說賀府這些女兒,賀老爺喜歡便是三小姐和五小姐。
三小姐賀明珠不虧是嫡女,那通身大家氣度,言行舉止,種種作派都和大太太如出一轍。作為山溝溝里出來窮小子,又是一個規(guī)矩禮儀上不大講究也無甚長進(jìn)武將,賀老爺自認(rèn)很土很草根兒,但自家閨女長成窈窕淑女,賀老爺看著常覺老懷大慰。雖然那些規(guī)矩他自己未必做來,未必喜歡親近,但象所有父母一樣,自己沒做到那部分,很期望自己孩子做到。于是賀老爺對這個女兒,時常是帶著欣賞。這是他驕傲,是賀家驕傲,咱西北山溝里出來老賀家,出淑女了,并且不比這京城地界累世熏陶世家子女差半分毫。
而五小姐賀明璇,對于賀老爺來說,這才是一個真正父慈子孝女兒,會跟他撒嬌,使性,耍賴,賣乖,討好。賀老爺對她,象一個普通家庭里普通父女一樣。也許于這兩父女來說,面對對方,彼此都可以流露出真性情來,不需要考慮什么行止得體諸如此類厭煩道理。
人們就是這樣,一邊想貼近或符合世俗規(guī)矩得人稱頌,一邊又想反抗著遠(yuǎn)離規(guī)矩圖以自。而于賀老爺,這二個女兒正讓他完美實(shí)現(xiàn)他這兩種想望。成為他掌上明珠自然是有道理。
賀老爺看著愛女心下得意,看一眼端莊中透著淡然不甚開懷賀明珠一眼,心道:過不了幾天,大概這丫頭那臉淡色就會變成嬌羞了。想著,拇指摩挲手中杯子,忽然又升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悵然來。
大丫頭春上成了親,三丫頭若再定下,那二丫頭就很也要出嫁了。然后就只剩幾個小不點(diǎn)兒了呢。
他眼睛一掃,看了眼滿屋閨女們。卻一眼便看到了坐他對面那個小小不點(diǎn)兒來。那丫頭昨天表現(xiàn)實(shí)讓人印象深刻。
賀明玫坐離賀正宏遠(yuǎn)角落里,正不聲不響看著不遠(yuǎn)處地板,一副老老實(shí)實(shí)呆頭呆腦樣子。
賀老爺抽了下嘴角,心里隱有不。這丫頭左廂那大大方方不避不讓樣子,哪里是個老實(shí),剛剛還悄悄翻個白眼呢,他這個角度正看個清楚好不好。還給他這兒裝呢。
其實(shí)賀明玫以前一直裝,但今天真不是故意。她這二天,正全力爆發(fā)著,雖不象孔雀開屏那樣可著勁地招搖,也基本沒有再縮回去打算。雖然沒有那種“腰里別把槍,誰惹朝誰放”狠勁,但也是決計不會再讓誰可勁欺負(fù)不還手就對了。
只是今天實(shí)是不巧,她左手邊坐著四小姐賀明瑾,右手邊坐著六小姐賀明瓊,哪位小姐都不愛搭理她。
四小姐賀明瑾才是真正老實(shí)孩子,對賀明玫是視若無物。賀明玫真覺得,她不是人家妹妹,她是外面馬路邊那陌生人,身后電線桿子。
要知道,五小姐賀明璇可是和賀明瑾住一個院兒。人人都知道賀明璇愛欺負(fù)賀明玫,作為萱蘭院院友,四小姐自然是熟知此事,她遇上就不少。但她沒有一次伸出援手過。身為姐姐,哪怕五小姐過分時候輕輕喝斥一句也算是友愛妹妹了。人家從來沒有過,從行動上到語言上。
賀明玫一度覺得自己為人可能很有問題,便曾刻意地向四小姐示好以求同盟。結(jié)果這位四小姐發(fā)現(xiàn)了她接近之后,竟然躲著她,便是院內(nèi)不期遇見,賀四小姐也總是量繞道而行避免和她直面遭遇,實(shí)避不開就低頭猛走和她拉開距離。
被人避如蟲豸,賀明玫十分受打擊,于是也歇了那份拉籠心思。她覺得她可能不是電線桿子,她可能是那垃圾桶吧。
今天也是這種情況,四小姐好象有意避她似,微側(cè)著身子和身邊二小姐說著什么,時不時低頭掩口,一副相談甚歡樣子。便是靜坐不語時,也是半側(cè)著身子,給賀明玫留下小半個側(cè)后腦瓜瓢子。
而另一邊六小姐賀明瓊,自然是和她旁邊親姐姐五小姐賀明璇唧唧咕咕。
賀明玫習(xí)慣性落單,正自無聊,忽然聽到賀正宏點(diǎn)了她名:“七丫頭整天訕言訥語,木頭人似,遇事兒說起話來便不倫不類不象個樣子,要跟著姐姐們好好學(xué)學(xué)。”
賀明玫聞言一愣,不明白自己并沒出頭,為何招了槍。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做出誠惶誠恐樣子來好呢還是該做出受寵若驚樣子來好呢。下意識地瞟了身邊四小姐一眼,心里尚辯著“真正木頭人是這位吧”,一時口上卻不知如何應(yīng)答,是顯得呆呆。
賀老爺爺見了,越發(fā)覺得這閨女裝佯,心中越發(fā)不起來。他這賀府里,他賀正宏子女,不說人人能姿意橫行,至少也是由著她們自成長,可現(xiàn)這里和樂融融時候,她卻故做一副老實(shí)木訥樣子,藏著掖著做什么呢?裝給誰看呢?
要說賀老爺不喜歡后宅妻女里什么樣人,便是那裝模作樣遮遮掩掩。賀明玫還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便成了賀老爺眼中這樣人了,只聽賀老爺面現(xiàn)不悅輕斥道:“給你說話呢,不知道回話?”
暖閣里靜了下來,眾人俱默。
若是以前,說賀明玫老實(shí)木訥或許有人相信。但經(jīng)過昨日,七小姐先是熙和堂就處理丫頭一事?lián)砹帲趾臀逍〗忝妨轴樹h相對一場爭執(zhí),后又致莊院怒斥冷婆子,這些事兒府里不說傳遍了,至少今天致莊院暖閣里這些人中,再沒有不知道。
所以現(xiàn)賀老爺說賀明玫不會講話,這不是說胡話嗎?
室內(nèi)氣氛便有些怪異。四小姐是往邊上再撇了撇了身子,一副要遠(yuǎn)離她免得沾惹上什么似。五小姐六小姐都一臉嘲弄看著她。
大家心里想法基本一致,都覺得這不是木訥之過,而是賀老爺因?yàn)樽蛱靸山忝眉m紛,要借機(jī)訓(xùn)斥賀明玫,不過隨便找了個由頭而已。
賀明玫總算反應(yīng)過來,她站起身來,用那仍帶著此許迷茫神色看著賀老爺,蹙眉問道:“說話到底應(yīng)該怎么學(xué)呢?不如爹爹先教教小七?”
她那雙大眼睛眨巴二下,閃著點(diǎn)兒狡黠和戲謔光,慢條斯理語氣。其實(shí)細(xì)說起來也沒有特別奇怪之處,可不知道為什么,賀老爺卻從中聽出股子痞子味兒來,沒錯,就是他手下那幫兵痞子們說話時常帶出那股子味兒。
賀老爺一愣,一時竟也有些語塞。
大小姐賀明琪見了,便來解圍道:“小七不得無禮,怎么能這樣跟爹爹講話!”
“那應(yīng)該怎么跟爹爹講話呢?”賀明玫問。
賀明琪便也一時無語。想著這該從何說起。
等不到回答,賀明玫便自己縮了縮腦袋,一副不好意思樣子對賀明琪道:“定是我又說錯話了。小七不是故意,爹爹姐姐勿怪。可是到底該怎么講話呢?爹爹讓妹妹跟姐姐們學(xué),不如大姐姐先教教小七?”
賀明琪過了一會兒才道:“妹妹也不用急這一時,慢慢來吧。”
賀明玫便應(yīng)了聲“是”,耷拉著腦袋坐下了。
不是賀明玫多能耐,一個問題能難住別人。主要是這個事兒吧,聽起來很簡單,可答起來,三言兩語扯不清白。
你說對人講話態(tài)度要恭謹(jǐn)吧,話語要得體吧,內(nèi)容要簡練吧,可人家無禮嗎,無狀嗎,羅索嗎?這個問題細(xì)掰起來很瑣碎,誰遇到這種問題誰頭痛。
賀老爺見賀明玫坐下后又是一副蔫頭巴腦樣子,象根大旱缺水秧苗。神態(tài)里不見洋洋得意,但那隱隱不以為意和四平八穩(wěn)他卻看分明。小小年紀(jì),竟然很有些沉穩(wěn)味道呢,從容中又不泛機(jī)敏,是個軟刀子。
賀老爺眼光閃了閃,他做了一個決定。
賀明玫才剛坐下,忽聽賀老爺又問:“聽說小七昨兒個又病了?好利落沒有?我外書房里有一個玉瓶,是上次陪皇上去金臺山時皇上賞,智光大師親自開過光,能壓邪風(fēng)去病氣,回頭賞了你,擺你屋里鎮(zhèn)著,好好把身體養(yǎng)結(jié)實(shí)。”
賀明玫迷惑地抬頭看著賀老爺,見他真是對著她說。被這么問候還有賞賜,賀明玫這下是真正受寵若驚啊。
忙站起身來,心想我能不能順竿子爬一爬呢,既然說要好好養(yǎng)身體。她恭敬地答道:“多謝爹爹賞賜。病已經(jīng)好了,只是總怕冷,受不得涼。一早一晚時候便有些不那么好受。這下可好了,有那玉瓶鎮(zhèn)著,定會連這怕冷毛病也慢慢好了。”
比起鎮(zhèn)宅瓶子什么,她希望一早一晚能多睡一會。既然示恩,便示恩到底,免了早晚請安吧。
賀老爺果然說道:“既然如此,便給老太太和太太說一聲,早上晚一個時辰到,晚上又早些去請安便是了。歇過這個冬天,把身體養(yǎng)好,等天暖了再按規(guī)矩行事也可。”
呃,也不錯。賀明玫忙答應(yīng)著道謝。
誰知賀老爺話音一轉(zhuǎn),又道:“你如今也大了,身體也好了,便跟著姐姐們一起去學(xué)堂里念書吧,就從天晴開始。讀書不但能明理,也能學(xué)會說話。”
不理眾人不同表現(xiàn),總而言之,至此,各種關(guān)于賀老爺會責(zé)怪或處罰猜想全線告停。等到大太太裊娜上場后,一家人和樂融融地開吃。
也至此,賀明玫過了老太太,過了大太太,過了賀老爺,初次發(fā)威全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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