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庶女 ！
    送走北辰使團不久,霍辰燁就回了書房,坐聽屬下報告情況。
    “未發現可疑情況。”一位屬下道。他跟了北辰使團一段距離,然后回來報告。下一程，有別兄弟接手。
    聽這位屬下詳細報告了一遍過程。霍辰燁沒有說話。
    旁邊一位幕僚阮先生道：“這使團一定要見少奶奶是什么意思？難道就為了讓少奶奶拋頭露面一回，以折辱世子？”
    從不曾聽說過北辰有這樣風俗。還以為見了少奶奶會如何呢，害他們一番緊張布置。可是后什么也沒發生，對方客客氣氣,真送了禮物,沒有語言沖撞。
    霍辰燁看著桌上那一堆禮物,彎刀,佩飾,都是男子慣常隨身攜帶之物，已經挨個檢查了，沒發現什么不妥。可這伙人前后態度反差這么大，讓他心里很不踏實。
    撻撻旦那伙人潛入大湯時日已久，莫非西北見過明玫不成？就算見過，又如何呢？
    霍辰燁思忖著，手指桌上點了點，道：“不管什么原因，來霍府撒野，先給他一個小教訓。”
    當天夜里，這位使臣云屯夏先生使館里一腳踩空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把一張嘴摔得腫脹無比，吃飯說話都十分困難，也沒臉出門了。
    黎明，京城某處一所幽靜宅院里，一位高大男子站窗前，手下輕手輕腳地進來報道：“主子見事英明，云屯夏果然吃了嘴上虧……”
    男子聽他報完，冷俊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然后慢慢笑出了聲。他道：“……果然也是意她，很好，越意就越有趣。”
    滿月宴結束后，霍辰燁迅速加強了府里巡衛力量。交待明玫不可跟北辰人有任何接觸。
    他懷疑，那位撻撻旦，北辰碩果僅存皇子，潛入京城了。
    “此人心思狡詐，手段卑鄙。十分愛算計內宅女人。”
    西北竇靖城，住著一小部分瓦布族人。他們有一個風俗，就是除夕前一天，一家人會地里埋禮物。然后初一這天，各自指定范圍內去尋找。當然也需要挖掘一番，以示從年頭到年尾都辛勤耕作。
    今年大雪災，一大部分兵將分布城外各村鎮救雪搶險。竇靖城里便沒有那么歡實。
    撻撻旦屬于留守竇靖城里一員。他就鼓動一個副將，仿照瓦布族民俗，帶著一些士兵去埋禮物，說過年了，讓大家樂呵一下，然后廣邀家留守女眷除夕下午去挖寶。說不用等到第二天了，因為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要一家團聚呢。
    當然，埋禮物是撻撻旦本人提供。撻撻旦此人，人長得英俊，曲折身世，被打大遭遇，一身傷痕，外加，非常有財。——黑道背景嘛。他爹死了，他跑去投奔軍營了，群龍無首之下眾土匪擔心被剿，紛紛作鳥獸散了。
    許多留下來財富，便成他了。
    當然這撻撻旦就表示，這不是他一個人。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他要用它們幫助大家。
    撻撻旦平時就是這么一種高大樂善好施形象。
    就這么一群興沖沖去挖寶女眷，成了他要挾某些將領法碼之一。
    后來，撻撻旦雖敗走，但有不少北辰賊子藏匿大湯，因為和大湯人長相相像，或混跡大湯人群中，或隱藏不出，一時很難清除干凈。
    “戰中，他們就曾擄過別家女眷做要挾。也試圖打過黃鶯主意。”霍辰燁道。
    所以他才把這兩個人帶回了京城，她懷著身子時候？
    想想反正已經這樣了，是什么原因帶回來有何關系，她又何必多此一問，便直接問自己關心問題：“那些女子，后來都死了么？”
    “……那倒沒有。”霍辰燁道，看了眼明玫，怕嚇著她，他沒有說后面話。那倒沒有死，不過都失蹤了。據說，大漠那里人丁越來越稀少，他們需要女人生孩子。
    明玫聽著都沒死，便覺得沒什么好怕，心里就放松了下來。
    那人計奪竇靖城，自然耍是詭計。后來孤軍深入以弱敵強，自然還得繼續耍詭計，有什么稀奇。
    敵我雙方嘛，自然各顯神通。
    她很把此事放到腦后。終于自由了，感覺太好了。
    然后，讓人請扇兒丫頭小紅姑娘來喝茶。
    當初那什么香囊怪東東，后霍辰燁罰了黃鶯禁足。
    可是明玫覺得，如果真有人把這種東西弄進府來，反而是扇兒和小紅這對主仆有可能。
    怡暢苑里，所有人都是臨時搭湊起來搭檔，她們互相間沒有那么熟所以沒有那么好配合度，跟主子時間短也沒有那么高忠誠度。敢不要命地把這種東西往府里弄，沒有很鐵關系怎么行。
    黃鶯那人，行事很自我，對下人并不和善。雖然可能手里有錢，打賞會比較大方。除此之外，她籠絡下人手段有限。
    而秦氏弄到怡和苑這些人，基本都有兩個特點，一是府里當差多年沒出過大差錯，二是當差多年并沒得到主子青眼。這樣下人，至少多數都是本份。這樣人，就算貪圖賞銀，也不太可能短期內就長出這么肥膽兒來。
    但是小紅不同，小紅是當初扇兒離開侯府去尋霍辰燁時，霍侯爺買給她小丫頭。這些年兩個人一起吃了不少苦頭，有著深厚革命情誼。只有她們倆，可以共享這么大秘密。
    人關后罩房里，給東西吃給水喝，被問問題只有一個：“香囊是怎么回事兒。”
    第一天小紅很配合，細細回憶，默默試探，答話就香囊本身上兜轉。什么香囊怎么得布料誰裁誰做送給了誰什么情況下送，還反問現場嬤嬤：“難道這樣做不對嗎？”
    那嬤嬤得了囑咐不理會她，大家互相挺著。
    答不對問題是沒有覺睡，小紅晚上被反復叫醒，才到后半夜，這丫頭感覺就有點兒混沌了。誰知她要了一碗水，竟然不是喝，忽啦一聲潑了自己頭上。她就這樣堅持著讓自己清醒。
    這丫頭倒是有些強性。
    不過明玫也不理會。這事兒她不急。已經這么久了，慢慢查便是。只看這丫頭能撐過幾天了。
    沒想到她不急，有人急了。
    扇兒見小紅被明玫叫過去問話，她去接人明玫也不放，之后丫頭一夜未歸，第二天就哭求到了霍辰燁跟前。
    霍辰燁從外書房回來，細細跟明玫說了這件事兒。扇兒幾天前就向他坦白了，她就是想抬姨娘那天留下他一晚。
    說府里有個叫孫六趕車，人很活絡，和別府上一個趕車挺熟。
    那人近發了一筆橫財，竟也去那紅燈區混了一回，體驗了一把那高端洋氣生活方式。
    這人后來便免不了偶爾拿這話題吹水，于是就傳到了孫六耳朵里。
    正好扇兒回府之后，怕夾黃鶯和明玫之間兩不討好，便時常以她娘親病重為由，時常回去探望。霍府下人多集中霍府后街那片，大家互相傳來傳去，扇兒便知道了這么個東西。
    這丫頭一次被黃鶯嘲諷譏誚，說她留不住霍辰燁什么，竟一時迷了心竅，買了那么丁點兒帶回了府。
    “我正一一查證，有牽扯到人，都處理了。”霍辰燁說，“你放心，有我呢，我會將府里處理干凈。”
    明玫還是沒有放小紅回去。
    她心里總想弄清楚，這東西到底對孕婦有沒有害？這些人把這東西弄進她產房里，果真只是無心呢還是有意。
    到晚上時候，小紅已經徹底撐不住，站著都能睡起來，人變得越來越暴燥。反復被搖醒之后，這丫頭又要水。結果她咕嘟嘟喝一半，往頭上澆一半，然后她就咬了舌頭。
    鮮紅血順著嘴巴流下來，然后她就昏了過去。
    明玫沒過去看，白夜說，舌頭咬下來兩指兒長，血流得嚇人。
    金醫士過去，很就止了血，說人無大礙，只是再也說不了話了。她大約是想徹底咬掉舌頭，只是沒那么大狠勁兒。
    小紅被送走，扇兒也禁了足，一樣五個月。
    明玫撤換了怡和苑所有奴婢下人。
    此事告一段落。
    可是小紅這么一鬧，反讓明玫覺得這事兒只怕不小，那東西如果只是床第之間助興情趣用品，眼看著霍辰燁都諒解了，她還能如何，小紅有這個必要舍命守密嗎？
    大可能是這東西果真有古怪，說不得，說了就難逃一死。
    明玫把此事交給安，讓他詳查它功效。
    安很就有回復。
    “那東西叫‘一嗅情深’，據說是從苗疆得來，只紅袖招有，據說很難得。試過人都說很……”安道，他臉皮沒有那么強悍，紅著臉艱難地想著措辭。
    “很滿意？”明玫道。
    安忙忙地點頭。
    “曾有這么一件事兒：有個喝高了酒鬼，不信有聞聞味兒就能讓人興奮東西，堅持要試試才服錢。結果老鴇就從瓶里倒出一點兒那東西來，沒想到竟然很不見了，而酒鬼周身那種味道大盛。別人都說，是酒鬼身上酒氣兒就讓那東西不見了。”
    據說霍家發現那香囊里東西也是不見了，連味道都很微弱。他覺得這條很重要。
    明玫點頭。遇酒揮發。看來酒氣也可以，不用一定倒酒里。
    “小小姐說聞了熏睡過去人也有，只聽說過一個，是個文弱書生。他聞到味道就睡了過去，整整兩天才醒。”安道。
    所以孕婦生孩子時沾上，后果就可大可小。往厲害了說，若關鍵時刻睡過去，不能使力，造成一尸兩命也有可能。當然往輕了說，就是她根本就沒聞到，大家誰也沒注意到，水過無痕。
    “書生醒來后有沒有什么問題？”別有什么后遺癥之類。
    “沒有，什么都好好。”安道。
    那就放心了。“那這書生事兒知道人多不多？”
    “極少。老鴇極力隱瞞此事，堅持說那書生是得了急癥。”
    明玫點點頭。這是肯定，誰愿意招惹麻煩。
    不過安既然查得到，霍辰燁也應該查得到。他竟然沒提起。
    明玫微微出了一會兒神。
    素點過來續茶，見明玫發呆，便上前叫道：“小姐？小姐？”
    明玫回過神來。
    面前兩個人都正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明玫看著安那張帥氣硬朗俊臉，這可是來自威風凜凜賀家鐵衛隊呢，結果被她指使著跑來幫她斗霍家小姨娘了。還有素點，多好一姑娘呀，為一小妾給罰跪了。
    明玫一下子覺得自己老沒出息了。
    她看著素點，笑道：“這么勤來續茶，不是續給我吧？”
    素點兒臉都不帶紅，笑盈盈地給明玫續上茶，又過去給安續，一邊道：“當然也續給小姐。”
    倒是安，大概被明玫剛才那般瞧著，竟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
    “安，你想不想早點兒把素點娶回去？”明玫問道。
    素點臉終于紅了，跺著腳道：“小姐，你怎么這樣。”然后轉身往外跑。
    明玫忙叫住她：“別跑別跑，我有話說。”
    素點便門口住了腳。想聽明玫說什么，想聽安怎么答話，卻又扭捏著不肯過來。
    明玫卻看著安。
    安真心覺得跟著明玫很鍛煉臉皮兒啊，他撓了撓頭，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站門口素點，簡單一個字：“想。”
    “好。”明玫兩手互擊，“那就齊活兒了，我們素點是急著嫁。那么，你們就本月成親吧。嗯，我算算啊，本月十八就是好日子，就那天好不好？”
    素點驚呼一聲：“小姐？”她本來是嬌嗔裝羞，可等聽完明玫說后面話，羞澀又變成了驚訝。沒想到小姐說真，今天都初三了，到十八，才半個月呀。
    明玫看著她笑：“你擔心什么？嫁妝都給你備齊了，你只需穿上紅嫁衣就行了呀。不然你自己說說，想什么時候嫁？”……
    怡心苑里重又熱鬧起來。
    晚上霍辰燁回來，問明玫道：“這么就訂下婚期了，之前怎么沒有聽你提過？”
    明玫隨意道：“也該成親了。”
    然后就問他道：“聽說有個書生聞過‘一嗅情深’就昏睡了兩天，你知不知道這事兒？”
    霍辰燁聞言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起來，“你哪兒聽來這樣事兒？那人是個窮酸，兜里沒銀子還去那種地方混，無銀子付帳就裝病想訛人呢，老鴇給他請了大夫了，說根本沒事兒。后來那人自己裝不下去就灰溜溜走了。”
    果然他是知道。
    明玫看他一眼，反問道：“你又是哪兒聽來故事？”還有情節有發展有結局呢。
    許是明玫臉上不以為然太明顯，霍辰燁斂了笑容道：“小七，你不信我？”
    明玫點點頭。
    霍辰燁臉色就相當難看。
    別還好說，可遇上那兩個女人事兒，這貨完全沒有可信度。什么那么危急關頭，什么無心之錯也是錯，話說得好聽，你倒是嚴懲不怠一個看看啊。
    個個院子里不準出來，伺侯著吃喝，象你媽一樣養著。你倒是把人扔出去看看呀。
    明玫覺得實不必看他臭臉，她自顧自地招呼著奶娘把小六一抱過來。
    小東西仍然閉著眼睛酣睡著，明玫拍了拍他，笑著和徐嫂道：“這家伙一天到晚閉著眼睛睡呀睡，睡這么多沒問題么？連哭鬧都很少有是怎么回事兒？讓人好想掐他呀。”
    徐嫂就陪著笑：“小少爺還小呢，就是要多睡睡。”
    霍辰燁繃著臉搶過他兒子：“我家六一乖著呢，他娘才該掐。”
    明玫暗嗤一聲，懶得跟誰生氣。
    怡和苑近也很熱鬧。得知那香囊已確定是扇兒，黃鶯深覺自己前番是受了委屈，如今“沉冤得雪”，竟然還不放她出來。于是鬧將起來，定要見霍辰燁。霍辰燁不去，她便又開始對著門連踢帶砸，乘著送飯什么開門機會就往外闖起來。
    門外守著兩個婆子雖然說力大勢沉，又有護衛相幫，也吃了幾次虧，被她煩到不行。
    報到明玫這里，明玫道：這事兒得看你們世子爺怎么說。報到霍辰燁那，霍辰燁說：她什么時候安份了，什么時候再說。
    黃鶯氣得哭到暈倒，醒轉再哭，再暈再醒……折騰了這么好幾天，就說病得昏沉，躺床上起不來了。
    霍辰燁哄了一會兒六一，——有什么好哄，人家睡著呢。怡和苑那守身婆子又來報：“黃姨娘醒了，不吃不喝，鬧著要見世子爺。”
    霍辰燁把六一遞給明玫，起身往外走。
    轉過身，他臉就難看了起來。他不想讓明玫知道，那東西可能讓她生產時遇險，可明玫還是知道了。知道了她也不多說他，只怕心里對他很失望。
    扇兒那丫頭，真敢心存惡意？這么多年謹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現怎么忽然就敢了呢？
    可是這件事兒卻不好查，就算嚴刑逼供，扇兒也不會認。這種錯，認了就是個死，讓她如何敢認？小紅已經咬舌了，扇兒那丫頭也是這樣脾氣，覺得被冤枉了沒指望了，不會象黃鶯這樣鬧，沒準就悶聲不吭吊梁上去了。
    真是惱人。怎么個個這么麻煩。
    霍辰燁十分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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