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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第210章

    而慧香公主,出了承福郡王府后,就以公事的名義著人去找霍辰燁,自己也到了京兆尹府衙坐等。
    所以說,明玫要有心就會想一想,這么大晚上的,被截住叫往京兆尹協查辦案,圣喻之外,有幾個人愿意得罪他巴巴地這么干呢?
    見到霍辰燁后,慧香公主就明白告訴了他承福郡王妃婆媳的動向。也明白說黃鶯那事兒是在她府里出的,她府里的護衛仆從,很方便做人證。或無意中聽到黃鶯與明玫二人的爭吵內容,或看到二人爭執的過程,最后明玫惱羞成怒,才一舉滅了黃鶯以期死無對證。總之就是,她幫著明玫把郡王之死幕后主使的罪名給座實了很容易。
    當然慧香公主也不是純閑的,她這般插這么一腳,自然是有要求的。
    她知道霍辰燁對明玫十分在意,畢竟那拿爵位換特權的事跡天下皆知。相比于眼睜睜看明玫完蛋見死不救,她的條件實在是太過于優渥了些,甚至不能算是條件。
    她笑著對坐在對面的美貌男子,娓娓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她并不希罕什么名份,也不在意什么名聲。這些年她也玩得夠了,如今想要安定下來,可良人難得不如不要。如今她只是想要生一個孩子,一個象霍辰燁這樣的孩子,以陪伴她未來無聊的生活。她可以永遠住在京城這親王府,也可以回到封地去,總之霍辰燁若不愿意,她以后便再不打擾他,在她懷上他的孩子之后。
    所以在某些程度上來說,明玫曾經那順口胡謅也同樣是部分真相了的。
    可見女人,最了解你的還是女人。
    霍辰燁沉著臉沒說話。他懶洋洋倚著椅背,神態間再不見人前對公主的半分恭敬,眼睛微瞇,薄唇微抿,臉部肌肉緊繃,滿面的不快和不耐。
    慧香公主卻覺得他那隨意的姿勢撩人極了,他那不屑和鄙薄的神態也撩人極了,她正正愛極了這副傲驕的小樣。
    她嬌笑起來,聲音柔得能滴水:“你不是裝得很諂媚么,今兒個怎么不裝了?原來你還挺了解我,知道我不喜什么樣的人。所以你也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人對吧?我告訴你,你便是諂媚的樣子,我也很喜歡,那真是沒法子的事兒。”
    霍辰燁冷冷開口打斷她,說回上一個話題:“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實證。畢竟你對我的糾纏眾所周知,所以你誣告我妻的行為自有人信。如果我夫人的丫頭護衛算不得證人,那么你府上的丫頭護衛空口白話也算不得證人。”
    慧香公主愣了愣,知道霍辰燁說得也對,不過她很快笑了笑道:“那要看別人更愿意相信誰說的。再說不是還有箭弩嗎?那不就是實證了?霍都督你家的護衛都能出現在事發現場了,也別太不把我王府的護衛當回事兒了好吧。
    你說巧不巧,就偏偏正好有人看到,是誰把那箭弩放到黃鶯身上去的。你說再有外面的人正好知道那箭弩是誰不久前購得的,這一切是不是就圓滿了”
    她當然是使詐,故意語焉不詳,讓霍辰燁自行聯想。
    黃鶯死后,慧香公主的人確實是得信后第一時間到場查看事態,當然既然一方已經死了,就是查看對方死絕沒有,免得把她也牽扯進來。
    可是那箭弩來得蹊蹺,竟讓她的人都毫無所覺。不過顯然那箭是有人早就備好了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放到黃鶯身上去。這個人會是誰,自然不是霍辰燁就是她老婆,或者兩人交待下的什么人。
    慧香公主很篤定這個說法能震住霍辰燁,那邊郡王府鬧起來,她這邊再一作證,可信度畢竟不低。
    霍辰燁冷哼一聲道:“公主也不用把霍某當小兒耍,既然有人看到真相,為何不報告官差,安的是什么心?莫非公主對郡王爺心有不滿,愿意看他冤死不成?”
    慧香公主見霍辰燁不但不見棺材不掉淚,還竟然倒打一耙,真急眼了,不由怒道:“霍都督,我慧香雖然喜歡剛性男子,可你也不要太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我不怕實話告訴你,黃鶯入王府,是堂堂正正來求見的,自然有人看到。而她自然會被搜身,所以她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弓弩。至于她為什么進府,我自然會找一個理由出來,比如她冒充別人之名,或就以真名找我喊冤,諸如此類,理由多的是。
    就算有人覺得我的理由牽強也沒什么,總之我會讓自己淪落不到包庇逃犯上去,也能洗去她的嫌疑就是了。這弓弩無中生有的事兒鬧出來,你說最大嫌疑是誰?昨天我府里的眾人也盡是你帶去的朋友,你們互相打掩護做下什么事兒實在方便。何況就算各執一詞,一個郡王府一個親王府,就會怕了你霍家怕了你這位世子爺不成?圣上就算有心護著你這位功臣,只怕也得給我等皇親一個說法。
    我如今愿意替你掩著,讓你答應那么一點兒要求,總好過讓賀氏以兇犯的名義去死,還是說其實你更愿意讓賀氏去死?再說你若不從我,這次是黃鶯要她的命,下次不會是別人么?你當我慧香混世到如今,就沒有些其他暗中的手段不成?”入京這段時間老實趴著,還真把老娘當病貓了咋的。
    霍辰燁也惱了,道:“既然說到這兒了,我也不防實話告訴你。這件事兒還真和我家夫人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是那承福郡王幾次三番惹到我,讓人惱火,所以才欲除之而后快。那箭和弩都是四印橋邊的悅馬記出品,雖然掌柜說此種短弩他一共制出不過三把,但要購得卻也不是不能夠,所以就算你咬著那箭弩不放又能如何?誰又能證明你府中護衛沒有,或者你沒有么?
    承福郡王欺人太甚,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也奉勸公主一句,適可而止兩下相安多好。不然苦苦相逼欺人太過,誰知道又會是個什么下場呢。至于借種一事,多謝抬愛,在下對那種事兒,深覺惡心,今天就當沒聽到過。”
    說完霍辰燁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慧香公主氣得粉面通紅。
    她不是笨蛋,知道這事就算鬧騰出來,也不過象剛才一樣互相扯皮,沒有任何意義。要想穩操勝券,還是得要實質的證據才行。悅馬記是吧,那就悅馬記。
    而霍府這邊收到的消息是,霍辰燁出來京兆尹府衙后,也去了皇宮門口跪候天顏。喊冤說這事兒和他夫人沒有任何關系。說皇親國戚也要體恤臣子啊,紅口白牙誣人會讓臣民寒心的。和郡王府打起了擂臺,敬請對方拿出證據來。
    郡王妃婆媳惱,說讓他滾回去讓賀氏滾過來,她們告的是賀氏不是他,她們這跪的是承輝門不是正陽門,她們求見的是皇后不是皇上,你一個大男人混在女人身后不嫌丟臉啊。
    郡王妃婆媳就怕他在這里一作態,最后圣上體恤功臣,或者以后還有重用,瞬間就偏護著他了。便賀氏卻不同,怎么說不過一個女人,圣上能對她有什么顧念。
    霍辰燁說怕丟臉會丟命的,他也不得已啊。誰讓夫妻同枝呢,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被人誣告就是我被人誣告,她不能來跪只好我來了。一副誓同進退的樣子。
    他還說他妻嬌弱,如今連驚帶嚇已然病倒了。不敢和您二們比啊,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還可以精神奕奕在這里等門呢。
    郡王妃婆媳吐血,她們是精神奕奕嗎,她們是萬不得已好不好。
    老郡王妃一咬牙,反正她們求見皇后也不過是想曲線救國最終把事兒捅到皇上面前的,如今既然這樣,不如干脆往更大處鬧,鬧得圣上偏袒不了,鬧得此事不能私稟最好公審,她們才把握更大些。
    于是這婆媳倆帶著娘子軍,干脆轉往正陽門跪哭去了。
    見過御史死諫在這兒跳腳流涕的,從沒見過一幫娘們兒圍宮大哭的。于是前來早朝的臣工們便有幸看了個稀奇。
    但這稀奇臣工們可以白看,皇上卻不能。
    宮門開后,皇上干脆上朝前先召見了雙方代表。一番扯皮之后,郡王府那邊終因無確鑿證據而訴訟無力。但皇帝也答應她們既然有疑點,就讓郡王爺案子打回有司重新審過,以讓所有兇犯不會漏網。
    霍辰燁這邊,圣上親言:即無證據,便與霍卿和夫人無干。
    然后勸導老郡王妃幾句,表示理解她喪子心切,其情可憫,但也要適可而止,比如這般圍堵宮門實在不成個體統云云,態度軟中有硬,隱有不耐。
    這種敲打下,老郡王妃也不敢不收斂。不過好在此案要重審,未來她可以細細監督,不讓兒子遺恨黃泉,也算目的達到。
    事情本該到時結束,誰知卻在這時候,慧香公主求見,還帶來了那確鑿證據:據說霍少夫人賀氏,不久前曾在悅馬記鋪子里購得此款弓弩,那是最后一張此款弓弩,所以掌柜的清楚記得此事,并呈上了證人證詞。
    于是劇情反轉。慧香公主提議將賀氏收押審問,估記一審便知,郡王妃婆媳苦情同求
    霍辰燁自然持異議,他要求當眾重審掌柜,以正視聽。
    于是公主說那掌柜證詞是她親見京兆尹官差問完畫押的,你霍辰燁有何理由不信?再說又是她親自帶進宮來的,你不信此證詞就是不信她,不把皇家公主看在眼里。
    郡王妃婆媳就說霍辰燁這是試圖掩蓋真相,沒準要對證人動用什么陰招讓人改口變供之類的,或者直接讓人死無對證并由此說到霍辰燁如此作為,很可能自己正是幫兇,夫妻合謀八拉八拉
    霍辰燁表示此事和自己無半點兒干系,也敢打包票其妻絕不會行此惡事,若是將來有司查實證據確鑿,原與妻同罪承擔。
    既如此,也不用繼續再扯白了,皇上直接讓人帶證人,他親審。
    侍衛很快帶到瑟瑟發抖掌柜一枚,圣上看著霍辰燁,示意他上。
    霍辰燁例行審問程序確認了對方身份,便問那掌柜的:“你家的弓弩上可有標記?”
    那是當然的,時下有點兒名堂的匠人,都愛在自家寶貝上留下標記,以傳世人。悅馬記的標記便是個花體的馬字。
    “可是,”霍辰燁等那掌柜確認之后,向圣上道,“黃鶯身上所攜箭弩上的標記臣看到過,分明只是一片云。”
    聞者詫異,傳來黃鶯身上所藏物查看,再傳來郡王爺身中物比照,竟然都是一片云紋。這兩種紋路猛一看極相似,都是花亂的一團,仔細辯認差別大了,并且云紋的圖案根本不可能由個馬字改成。
    不待逼問,那掌柜便癱倒在地連呼饒命,指認慧香公主派人夜里忽然闖入他家,扣了他妻兒老小,逼迫他誣告霍家少夫人賀氏
    霍辰燁聞言悲憤大呼:“臣有妻有子,對別的女子無感,求公主放過啊,求圣上作主”
    于是此場鬧劇個中原由圣上秒懂。咬牙惱怒:大清早的這是鬧哪樣啊?
    很干脆地宣布:承福郡王案證據確鑿,維持原判,著有司繼續抓捕漏網從犯以祭亡靈。至于郡王妃婆媳,趕緊回去將人洗洗埋了吧。而慧香公主,言行無狀,成親前不得出慶安親王府半步
    金口玉言出,這事兒就欽此了。
    老承福郡王妃發現自己受挑唆來跪了這么許久,原來是為慧香陷害賀氏以霸人夫做了幫兇而已,氣恨之下依老賣老當著圣上的面就揮了慧香公主一耳光。
    慧香公主被抽愣了,當然也早明白過來霍辰燁擺了她一道。說什么在悅馬記購弩殺人,原來他竟篤定她會逼人做證,又時間緊湊來不及弄清一切細節,便拿那豆大的一團兒說事兒讓她自打嘴巴。
    慧香公主不干了,她本來只說是明玫買兇器,原本指望著霍辰燁識時務斷尾求生的,沒想到他這般死硬。既如此也怨不得她了。
    慧香公主準備不管不顧說出黃鶯本來身無弓弩一事算了,圣上怪罪就怪罪,不過斥幾句。但終歸這事兒不是她殺人放火,總不會給她定什么刑。
    皇上卻也正好想起此茬,面色不善問她道:“慶安親王府明明護衛眾多,那女子如何匿入府去的?莫非你還與那女兇犯有些瓜葛?”
    老承福郡王妃也怒瞪著她,好像真是如此便撲上去咬她。
    慧香被兩人瞪得發寒,想想這里是京城不是她津都,沒有老爹罩著,別說老郡王妃敢當眾甩她一耳光了,連個臣子都敢不不恭不敬的對她,何況現在皇上明顯動了氣。此時把此事說出來也斷無她好處,還是私底下報復回來好了。再說,她看了看霍辰燁,這男人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真是讓人舍不得放手呢,若是此番撕破臉,真是一點兒機會也沒有了。想著便搖著頭連聲否認。
    “那么就是王府的護衛不得力了?”皇上道,“如此便全數換下吧,朕撥皇城侍衛給你”邊說邊示意霍辰燁跟著他走人。到點兒上朝了,這一幫不省心的女人。
    慧香公主欲哭無淚。她的護衛,都是從津都帶過來的心腹。如今被換成皇上的人,以后她做事自會大白于圣前,那她還能干成個甚?
    。。
    明玫整夜包著被子靠在床上,聽著前方時不時傳來的消息。想著這么冰天雪地的,霍辰燁在宮門口那兒跪了半宿替她喊冤,而她這般安耽自在,便十分地羞愧不安。
    但她也不至于起來也到院里跪著以求什么共患難的意境,這是男人替她掙來的安逸,她得好生受著才對得住他不是。
    只是她整夜整夜憂心不已,一直睡不著是真的。
    到后來宮門開后,霍辰燁他們被召進皇城內,里面的情形明玫就不得而知了。
    這讓她更加的郁郁惶惶,實在焦燥的難耐,干脆起身下床,在屋里走來晃去,只盼著能盡快有消息回來。
    霍府主子們也都6續得了消息,明玫早早的就被叫到了盛昌堂。
    霍侯爺在外書房待著等信兒,盛昌堂里霍侯夫人跟霍辰爍夫婦俱在。
    說實話這種事兒,霍侯夫人心里那里一陣舒坦一陣緊張。又興災樂禍又擔心被牽連到,這心情和秦氏一樣一樣的。只不過前者的興奮勁兒更多些,后者的怨憤勁兒更大些。
    一見明玫進來,霍侯夫人就繃著臉罵人,“燁哥兒媳婦兒,你膽子真是不小啊,都敢朝郡王爺動手了。你找死且去找,知不知道這會連累家里?”倒也不算聲色俱厲,只不過臉色也很難看就對了。
    她其實是想聽明玫說說詳情的,這不習慣拿住點兒小辮子就趕快給個下馬威嘛。
    可這種時候,明玫哪有耐性聽她羅索,見能說上正事兒的霍侯爺不在,她又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便心生惱意。說的這叫什么話啊,這種時候不關心事態,是耍婆婆威風的時候么?
    她耐著性子,盡量用軟和的音調,面上卻擠不出一絲笑意,話也毫不客氣道:“婆婆是尚沒睡醒吧,仔細禍從口出。兒子在外面雪地里跪半宿喊冤呢,婆婆在家里一覺醒來倒認定了是自家人動的手?圣上都沒裁定的事兒,就敢往自家媳婦兒頭上栽嗎?這傳出去,是讓人說婆婆比圣上清明呢,還是說婆婆巴望著霍家出個兇犯呢?”
    老娘倒霉了你能落著什么好呢。
    霍侯夫人沒想到明玫竟然這么堵她,一時之間竟愣住了。侗媽媽站在旁邊,反應過來就上來幫腔,剛開口說了聲“少奶奶,你這般”
    明玫如何會聽她說,怒聲打斷她道:“閉嘴!”
    把侗媽媽嚇得一愣。她年紀大資格老,又跟在霍侯夫人身邊,少爺小姐誰不稱她一聲媽媽,還是第一次被小輩兒這般喝斥。
    卻見明玫又扭頭掃了一圈旁邊侍立的丫頭婆子們,道:“主子們說話,誰再胡亂插話吐出半個字,直接叉出去打死!”
    婆婆她不好得罪,奴才她也不敢么。
    霍侯夫人這會子才反應過來,明玫罵她的身邊人就是打她的臉啊,她手指點著明玫叫道:“你你你,你這個”
    明玫道:“我我我,我這個媳婦婆婆回頭再說吧,這回子有事兒呢。”
    霍侯夫人被攔了話,正要怒起來,侍立她身后的秦氏忙拉拉她衣袖,一邊對明玫道:“對對對,嫂嫂先說正事兒要緊。”
    霍侯夫人也看出來了,這賀氏有些焦燥,誰點跟誰暴啊。莫非這回真的事兒大了?相比發作媳婦兒,她當然更擔心會否牽連到他們。當下也不再多言,耐心聽明玫說話。
    明玫卻是對霍辰爍道:“二爺去外書房問問父親,要不要帶幾個機靈得力的人去宮門口等著,也好及時傳話兒回來。這不大家都急等著信呢么。”
    家里有事兒,一大老爺們兒,在這兒內宅兒里干坐著空等算怎么回事兒。
    她心里不爽,口氣便沒那么好,又引來霍侯夫人冷眼幾枚。
    霍辰爍倒沒見不快,但他卻表示不用去問吧。他哥肯定帶著人呢,他再去那兒等著,一來多余,二來人來人往的看著也不象那回事兒,再者他覺得外面情況不明,一動不如一靜。要不然兩下里弄岔了,可就不妙了。
    而秦氏卻想著別的,她算是看出來了,明玫這意思,原來他們對情況完全不在掌控中啊,若罪過真落到身上想著她慌慌對明玫道:“嫂嫂,要不要先把孩子們送出去”
    好處他們落不下多少,這若有個萬一受牽連卻是一定逃不掉的。明明他們那房惹出的事兒,還得她反過去求人家幫著保護孩子,這日子過得也忒是苦x了些。
    明玫心里真是惱啊,這一窩子什么人哪,霍辰燁若是真有點兒事兒,能指望上誰啊。
    她沒理會秦氏,只對霍辰爍講著道理:“你哥隨身帶的自然都是下人,有個什么緊急情況,他們不敢自己拿主意。你是主子,在那里看著,讓他們有個主心骨兒,這不多余。再者,你哥那里狀況不明,你身為兄弟想要打探一二再正常不過,別人看到了只會說霍家兄弟齊心,這是給二爺立好名聲呢。并且,憂心自家兄長這算什么動?弟妹這般急急要做安排才叫動呢。”
    霍辰爍也是第一次被明玫這般聲氣說話,當下也沒了別的言語,起身施禮出去了。
    朱氏被明玫捎帶上排揎了,便也不再說話,只低頭想著,總之她等下讓小寶跟六一六九他們呆在一處玩去,不讓人離開視線就是了。
    明玫再回怡心苑還是那種心里揪揪著的狀態,派了護衛一趟趟出去探聽消息,霍侯爺那邊也有派人出去,有回話時都會過來知會她一聲,等到終于確定霍辰燁正常散了朝,明玫才終于放下心來,于是倍感各種疲倦襲來,熬不住爬上了床。
    沒想到霍辰燁卻是散了朝就回府來了。那時候明玫才瞇著,還不曾睡實了。丫頭在旁邊一叫,明玫便一骨魯從床上翻起來,迎上去抱住了那人。
    霍辰燁下了朝之后,先去面見圣上,坦白了事情的真相,然后才回府的。
    當然少不了在御書房又跪了跪,陳述詳情,求得諒解。這么久沒吃沒睡,便有些身上冰冷,膝下酸軟,不妨被明玫一撲,兩個人差點兒一塊兒栽到地上去。
    霍辰燁攬著明玫穩住身子,一看她那情形,便急聲罵道:“你跑什么跑,鞋都不知道穿地上收拾干凈沒有,再叫碎瓷扎著腳披風也不知道裹一件,也不怕凍著”
    明玫趴在他胸前,悶悶道:“你終于回來了。”
    霍辰燁把人抄手抱起,放床上包被子里,明玫還抱著他腰不撒手。霍辰燁便坐在床邊低頭檢查她的脖子。上面抹了藥,外面薄薄敷了層薄紗。他將那紗布輕輕揭開,夠了旁邊高杌上的藥膏重又涂了一層。
    一邊皺眉道:“一夜沒睡?眼睛都有紅絲了。”最愛睡懶覺的人為他睡不著,霍辰燁有些心痛,不過心里也有點兒美。
    “嗯。”嗓子有點兒悶悶的。
    “這么點兒事兒憂心成這樣干嘛,擔心你家男人擺不平?”霍辰燁捏她鼻子。
    “不是,你在那兒受罪,我心里難受。”明玫拍著床,“你快上來躺會兒,讓我來伺侯我家男人。”她倒沒有擔心圣上真會怎么著他。
    呃,霍辰燁斜眼笑,“怎么伺侯?”邊說邊蹬了靴子翻上了床。
    “我給你揉揉膝蓋。”明玫道。說著翻身起來坐到了床中間,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去捂了捂他的膝蓋,然后輕輕揉起來。
    霍辰燁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她煩那些禮教,她覺得下跪是種屈辱,所以他才會替她求那不跪不禮的特權。如今看她這般,肯定是在為他難過。
    他坐起身來,長臂一展,就把明玫扯到了身邊,口中渾不在意的語氣道:“快過來吧,以為我像你那般嬌氣?再說誰真跪半天啊,我磨蹭到宮門開時才去跪了下的,不過讓隨從那般嚷嚷著,騙取同情罷了,沒想到騙到了你這個小傻子。”
    他這般哄她,明玫覺得心里愈加愧疚,喃喃道:“對不起,是我胡鬧,我不該去理會郡王爺那個衰貨”若她不去理會,又如何會惹來這么許多的事兒,有人死有人傷,而他,作難受罪。
    他摸摸她的臉,道:“胡說,什么不該去理會,有人惹你,就該狠狠地揍。”
    “還有昨天,我不該沖你發火,是我任性,都是我的錯。”明玫又道
    男人摟著她的腰,下巴在她頭頂輕輕靠著,半天才道:“笨蛋,怪你什么,不是你的錯。你心里難受不沖我發火能沖誰發?”
    呃?明玫恍了一下神兒。他通常不是傲驕地說“知道就好”,就是斜眼看著她,來一句“打一拳給個棗么”之類的質問么。
    男人抬起她的頭,讓她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將她的手放在按在他的胸口,道:“不是你任性,都是我的錯。你說得對,那些對你有歹意的女人都因我而起。可是小七,我以后也保證不了能徹底遠離得了外面的女人,有人硬要心懷不軌我也無法。但我能保證,不去招惹,不被招惹。你對我有些信心好不好?”
    他那般認真地看著她,眼里有懇切,讓明玫忽然就心里軟軟的。
    “昨天你說我為了別的女人不顧你的死活,那時我覺得很委屈。你遇刺,我嚇得魂都飛了,坐在你身邊全身發涼,止不住地抖。我不敢想象如果護衛晚到一步,會是什么樣的后果。我替你止了血,摸著你跳動的脈博半天才能穩住神兒,等徐茂輝他們到了,我才敢把你交待給他們去梅林處理事情。”梅林那邊不得不及時處理,何嘗是他想離開。
    “那些過去我涂抹不掉,那些女人我推卸不開,我只能給她們作些安排以前我總是這般想,所以總是心軟。可是昨天你遇險,你不知道我有多惶恐。我若早些硬下心腸,黃鶯便是有恨有怨,也只會對著我來,如何會連累你受驚受傷這般想了,就覺得你罵得真對。小七,是我對不住你。”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人聽了心生酸澀得厲害。
    “不過如今,黃鶯沒了,扇兒會送走,再沒有那樣的問題了。以后別的女人是好是壞都和我沒關系,我也不會對任何別的女人上心。我有你了,我想和你好好的,我們要白首攜老的對么?小七,你別再嫌棄我的過往好不好?你信我好不好?”
    他說著,聲音越來越低。以前他自信滿滿,總覺得他用做的,總能感動她,可實情卻讓他挫敗。她一直固守著自己的那方天地,她的心忽近忽遠,飄飄悠悠不肯靠岸。
    他輕輕地道:“有的時候,我不知道你的心飄在何處,似乎我做什么你都不在乎,似乎我總是在一廂情愿。有時候,我總覺得你隨時都會抽身離開,讓我再也尋不著抓不到你的影蹤這種感覺讓我心慌又無力,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小七,你說,我到底該如何做才好”
    他說著,把頭使勁低了下去,不讓明玫看到他眼中的神色。一滴淚卻忽然滴落,濺在明玫的手臂上。
    霍辰燁掩飾般迅速用手覆上那小片水漬,順勁兒一拉把明玫壓在懷里,不讓她去查看自己的手臂,不讓她抬頭看他的眼睛。
    明玫卻覺得那片皮膚象被燙到一樣,灼灼地難受。她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莫明的酸楚。
    這個男人,和她絲絲縷縷到如今,讓人無可抵擋地心動。是的,心動。若非心動,她昨天如何會那般激動,那般激烈地和他爭執。若非心動,明知道皇上以后還要干仗,還要倚重他這種武將,卻還會在他去了皇宮時心中惶惶難安。
    她心里喜歡,卻越發惶恐。男人也需要安全感,她也沒能給他,卻只想從他那里汲取。置身事外地享受著他的寵愛,遇事兒又總躲在男人身后,受傷就一個勁兒地責怪男人。
    她趴在霍辰燁胸前,眼澀鼻塞,語無倫次道:“不是,不是你。你做得很好,你人前人后護著我,真心想讓我過自在舒坦的日子,想讓我開心快樂,我都知道。
    是我不好,是我自私又鄙劣,享受你對我的好,又小心翼翼不敢付出全部真心。我太膽小,害怕你以后不喜歡我了,全心付出的我不知道何以自處,所以拼命讓自己混不在意。
    我小心眼,我斤斤計較,我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把以前那些女人想象成為以后,所以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抑不住生氣,好像我真被你辜負了一般。
    其實是我不知足,我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你的全部,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每一個點滴”
    她說著,也眼睛一澀,忍不住落下淚來。
    霍辰燁見明玫哭起來,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一邊用衣袖幫她擦拭著眼睛,一邊笨拙地哄著:“別哭了,寶貝別哭了。”
    明玫卻更加忍不住,不知道為什么,就越發的哭得起勁,甚至想要不管不顧地號啕一場。
    至于為何這般傷心,也許是因為很多情緒積累太久了需要紓解,比如這場莫名其妙的穿越,比如這個時代坑娘的沒有人權,比如許多可憐巴巴地生活條件她是何辜被扔到這里,承受這一切?
    也或許,什么理由都不是,只不過因為有人肯真心哄她吧。她又何福得遇他?
    她哭得那般聲情并茂,好像眼淚怎么擦都擦不完。這是霍辰燁第一次看到明玫哭,原來她哭起來是這個樣子。
    嗯,哭得真是難看。眼睛紅紅,鼻子紅紅,整張臉皺巴成一團,晶晶亮亮的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淌。
    也哭得,真是好看。
    他攬她在懷里,任她把自己的前胸哭得溫濕一片,自己也心酸無比,眼睛再次濕潤起來。然后,明玫聽到他聲音暗啞卻清晰有力地說了一句:“我,霍氏辰燁,總不負你!”
    這是成親前在佛像前,她說話的句式,他聽起來,覺得特別的莊重,所以他也想這般說給她聽。
    明玫沒有回應她,只是將臉貼著他的胸膛,緊緊的
    外面雪花仍在大片大片地飛舞,北風起勁地吹,不時傳來枝頭破布被風撕扯的聲響。那個瑟瑟世界,想必寒冷異常。
    可是屋里很溫暖,火墻暖烘烘,地炕暖烘烘,爐上水壺可勁兒地噴著水汽,滋潤著有些干燥的空氣。
    兩人相對垂淚,然后又都有些扭捏害臊,對看一眼便羞紅了臉膩膩歪歪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終于疲憊又放松地睡了過去。
    明玫睡來時輕輕動了動身子,那攬著她的男人就立刻把她往身邊攬緊了些,一只手摸索著輕輕扯了扯被子捂緊她的肩頭
    她抬頭看他,男人呼吸輕緩均勻,明顯并沒睡醒。剛才,只是沉睡中下意識的動作。
    他摟著她,她依在他懷里,那么真實,那么溫暖,讓人只想沉淪其中。
    就這樣吧。
    這是她的男人,她以后要守護著他,就象他守護著她一樣,用全心,用全力,把日子好好過下去。
    使壞做怪的婆婆什么的,主動蹦過來纏上來的蟑螂蜘蛛狐貍精什么的,生活中可能還會有許多不如意。不過,來戰吧,誰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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