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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妞到底也沒有嫁出去。
明玫本來覺得賀石根同學挺好,大家是同鄉啊,也算有共同語言不是。結果一問,首先賀石根堂哥就不愿意,具體問為什么也說不上來,只道:“我反正不要這樣。”也就是說沒有理由,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啊。
后來明玫那次帶去西北三十六個護衛里尋摸,一起出過遠門啊,應該有印象啊,萬一誰看對了眼呢。結果,很失望,不是沒注意到她,就是她自己介紹說她是賀家姨娘,已經私下定了。誰還敢跟她再生非份之想。現再提起,又不做姨娘了要嫁人?算了吧,誰知道還黃花依舊否?咱還是別丟這個人了。
而一方面明玫態度強硬,一方面三姨娘哭鬧甚哀,明璋也開始郁郁,心里難免嘀咕:他早就想好兩全其美法子,難道真十分不妥么?可是三姨娘不就是這樣么?不妥哪里呀?雖然他還是不懂,但心里也到底開始動搖猶豫起來。
過了三兩天,明玫這邊還沒打聽明白著合適人選呢,那吳三妞同學來了,跟三姨娘一個作派,也不進門,——話說也不會有人讓她進,守門婆子見了她,直接關了大門。三妞表姐就直接跪了萱香院門口,那里哭得凄凄哀哀,招得過往下人指指點點。三姨娘不來,大太太當不知道,范媽媽報給明玫,于是明玫也表示風太大我聽不到,然后翻身臉朝里睡去。
于是吳三妞同學堅韌地外面哭哭訴訴跪了將近兩個時辰,先是以頭叩地咚咚作響,期間還暈倒過一回,清醒了之后心一橫就朝著院墻一頭撞過去,當場血灑萱香院。
——當然撞頭是個技術活兒,沒有家傳淵源千萬別嘗試噢。你不能往門上撞,那是鐵板,估記會很疼,你不能撞門墻邊框上,那是硬朗朗棱,一個把握不好就還不了魂了。于是就直接撞旁邊灰泥墻上,把墻皮撞下來一層,灰土蹭個滿身滿臉,多少再蹭出點血跡來糊和一起,噢,那畫面,多么狼狽多么悲慘多么引人垂憐。
還有時機,不是一來就要撞,也不是一直不撞,要選剛剛好時機撞過去,就明璋小丫頭過來探頭探腦時候
于是明璋同學飛奔著沖了過來,少年使了吃奶勁兒,和幾個丫頭一起,把三妞表姐連拖帶抱地去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就這個三妞表姐重傷當夜,兩個人睡了。睡了!
誰爬了誰床已不可考,總之,兩人赤身果體,被發現一床上醒來。
明玫聞知此事,大大地驚詫了——明璋那孩子,他會么他?
總之姨娘之事就這樣被座實。三姨娘很不冷靜地動了粗,吳三妞同學除了額頭紅腫,嘴角臉頰也紅腫了。就這樣頂著半個豬頭臉依然嚶嚶嚶嚶地哭訴:姑媽,姨媽,你就是我親媽,你疼疼我吧,你憐惜我吧,我和表弟,是真愛啊
也許正如傳說中那樣,愛這種東西,本來可能沒有,但做著做著就愛上了??
明璋府里姐妹中,好象從不和誰互粉,也就明玫,因為一趟西北之行,倒有過不少交際,主要是被明玫訓到無話可說。如今明玫還沒說他什么,他自己已經很不好意思樣子,見著明玫都躲著走。
明玫:切,做都做了還裝個屁純哪。
一直不理他,他倒自己來找明玫開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象個笑話?”
“你不是。”
“真,你沒有笑我?”
“沒有。笑話能讓人發笑,你沒這功能。”
“”
他只有功能讓人生孩子,雖然尚不知此功能有沒有成熟。但三妞姨娘明顯是覺得夠用了,日夜里纏磨著明璋生孩子生孩子,三姨娘曾為此夜闖過二人閨房,把三妞好一頓打罵。
后來,三姨娘發了狠,說三妞再這般纏著明璋,便真要把她發嫁出去,讓她要死也死到外頭去。
三妞雖然不憤地大嚷著:“姑姑還不是一入賀府就想著生孩子?同為姨娘,姑姑不知道只有生了孩子才能立住腳嗎?何苦這樣苦苦相逼于我。如今不生下孩子,等主母進了門,還不把我任意打賣了,姑姑是我親生姑姑,怎這般專與我過不去!”
但到底也不太敢再明目張膽,從此轉入了地下活動。
明璋那娃,大概初嘗那什么滋味,正貪戀時候,倒配合著三妞玩得不亦樂乎,時常把三姨娘氣個半死……
天大冷起來時候,老太太病了。本不過是偶感風寒,誰知竟病勢洶洶,躺下起不來了。明玫得空便老太太身邊侍疾,老太太也很矯情,一會兒不見明玫便叫一叫,于是某夜里醒來叫了一次后,明玫就很光榮地被委以重任,長駐老太太身邊了,連晚上也老太太身邊打了地鋪。
她自己本來也體弱畏寒,這么弄到年底,竟然也病倒了,倒把老太太和賀正宏嚇了一跳。
老太太一嚇,倒把病嚇跑了,自己先好了起來,只明玫,又病榻上過了一個年。倒也算因禍得福,再不用去學什么才藝了。于是明玫便一直窩過大半個春天。
“小姐,你看看可以嗎?”司茶問道。
明玫接過司茶手里紙張細看。信上除了抬頭落款就是兩句客氣話,一句是詢問焦家二公子焦恩贊俸祿收入如何,一句是詢問二房眾人生活質量如何。
明玫點頭:“不錯,就要這樣不著痕跡才好。不然若被人知道明璐回娘家要錢,她臉往哪兒擱。”
“可是這樣寫有用嗎,怎么能幫得到她?”旁邊司水不解。
司茶笑道:“這是以老爺名義寫。”
“所以呢?焦國公就會給錢么?這上面沒說要錢啊。”司水識字兒不多,還是司茶教,拿過去看了幾遍,沒明白個所以然。
“你想想老爺是誰,會不知道同朝為官女婿俸祿多少嗎?并且你看后一句,明著是關心女兒生活,實則是擔心女兒生活。焦國公爺不會置之不理。”
司水懂了,笑著夸司茶:“司茶好聰明,這話寫多含蓄。”
司茶不好意思了:“我按小姐意思寫。”
司水柔柔地笑:“小姐這幾天想是身體大好了,開始有心思管別人了。”
司茶道:“哪里是現才想到,自從年前二小姐來要東西小姐就記著了,不過不好隔時間短就去信,倒顯得是二小姐專門回娘家告狀了似。所以才故意拖到現寫。”
司水酸酸:“小姐都告訴你這些?怎么都沒告訴我。”
司茶得意:“哪是小姐說,小姐寫了個備忘錄匣子里放著呢,你對著字看都不看一眼。”
司水:“讀不懂我看什么呀。好司茶,你再教我認字兒吧”
司茶把信送到書房,賀老爺不,賀恭聽到是七小姐讓送來給他,讓他照著手書,然后發貼送去焦國公府,忙恭敬地應了。
沒幾天,焦國公又給了自己二兒子一間鋪子。這次不是只給收益,是直接給了間鋪子讓他們自己打理。但是也說了,若打理不好,以后就不好再拿公中產業來貼補了。
明璐高興得什么似,便也知道收斂些脾氣,把那精明勁兒都用到了打理鋪子上,費心思。
上次明璐拿著明玫那些東西去賣了不老少錢,過了個滋潤年,如今又得了鋪子,真是喜出望外呀。于是這個春暖花開季節,心情大好她忽一日想起自己患病祖母和妹妹來,提了點心來看。
當然老太太早好了,雖然氣色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兒。而明玫,當然也早好了,說實話容光勝從前,她只是想窩里蹲著。
明璐這次主站還是明玫西廂,她是專程來表示慰問感謝和那什么,看能不能再尋摸點兒什么去,她那家鋪子,若周轉資金再增加一些,生意一定會紅火能賺錢。如果不能,但多一些象樣擺設也不錯啊。
明玫看她目光滿屋游弋,便道:“上次賀孝家替爹爹來傳話,一眼看到我屋里少了些擺件,那尊飛天仙子像,她也很喜歡,曾來摸摩過呢,便細細問起來。我交待丫頭們只說拿出去賣了。”
“后來呢?”
“后來倒沒什么,只是賀孝家似乎嘀嘀咕咕地說奇怪,怎么外院管事兒們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帶出去。”她負責內外院傳話,她老公賀孝就是外院大管事兒,東西物件兒往來出入一清二楚。
明璐果然急了:“賀孝家肯定會亂猜測,是我上次來后不久嗎?”
“正是第二天呢。”
明璐唉呀一聲,問道:“然后呢,太太有沒有問起來?”
“太太倒沒有問,只是爹爹專門把我叫過去一趟,問我因為什么缺錢。妹妹吱吱唔唔答不上來。”
明璐聽了,尋思著莫非太太并不知道?若知道了再沒有不問過道理,等下得找二姨娘打聽一下。然后又很怒其不爭地責怪明玫道:“妹妹也真是,腦子不是挺好使嘛,怎么那會兒偏轉不開?你不會編一個急需錢理由,讓爹爹再給你周轉些?”
明玫:“可以這樣嗎?我編不出來呀。”難道這姐還缺錢用?
明璐走時候,又捎帶了兩個擺件,但她也對明玫著:“只是看這兩個擺件真好看,給我放鋪子里去擺擺,姐姐以后再不拿妹妹東西了。”
以后不重要,這次,她先就沒過。
出門時剛到二門上,就被管事兒攔著了。說是賀老爺有請。
書房里,賀老爺直接動手,把明璐丫頭包袱給抖嘍開了。然后看著明璐問道:“說說吧,為什么夾帶妹妹東西出門?你要做什么用途?什么時候還回來?”
明璐羞愧難當,臉紅得能滴出血來。說是后一次后一次了,偏這么點兒背給她出事兒。
然后很明玫也被叫過去,一看擺著那一攤兒,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便老實承認是自己主動給,被賀正宏一頓狠批:“果然長本事了,會偷偷摸摸變賣家當了”
明璐看著明玫被罵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有些過意不去,便道:“爹爹不用罵妹妹了,我回去湊銀子,能贖回物件贖回來,贖不回來還銀子回來就是。”
明玫忙道:“那些東西姐姐先擺著,等將來妹妹需要時再說吧。”不再來要就行了,還就不必了。狗急了誰知道去跳誰家墻呢,還是她吃點兒虧算了,不好叫明璐再去別處丟人去。
明璐走后賀老爺問明玫:“你之前不是又給她東西又寫信去幫你二姐么,這次怎么反小氣了,二個小東西倒不讓帶走了。”
明玫道:“之前二姐確實有難處,娘家不幫著誰幫著。但現她不用拐杖也可以自己走,還貪占便宜就不好吧,誰愿意一直慣著她。再說,我只是透個風出來,可是爹爹攔人”縱著她她還真要成習慣了。不過嚇嚇她就好了,干嘛抖人家包袱,太赤果果不給臉了。傳出去,嫁出去女兒回娘家偷帶東西出門典賣,娘家婆家臉都得丟光啊。
自此明璐再也沒有來揩過油,只就鋪子里事兒不停和二姨娘交流意見。其實鋪子也不能她管,原本就有懂行管事兒掌柜神馬,一切都正軌上。只是明璐能當家作主后就想一番大刀闊爺地改革,擴大經營什么,如今看錢不湊手,便也罷了,就著鋪子里利潤,倒也過得下日子……
因著前番京城風云,兩個哥哥婚事到底還是推后了一年。第二年春末,大哥明琛成親。
女方是江南世家程家女兒,據說是個才女來。程家一門出過三個探花郎,很是清貴,而賀家,除了賀正宏老粗外,一個狀元爺爺加一個傳臚孫子,平均值比程家還高呢。何況還有個兩榜進士二兒子,總之個個拿得出手啊。
成親這天,大擺宴席。明玫依然負責幫著招待女客。
“喲,這就是傳說中賀家七表妹呀。”席間,唐家五表嫂邢茹萍含笑將明玫攔下,然后上下打量著明玫,把她直從頭發梢品評到腳后跟,說些不咸不淡話,還對明玫正學習琴棋書畫大為感嘆,直說,“不用再學了,妹妹這樣子,已經讓人萬般惦念了,再多才多藝,可讓別女子怎么活呀。”
這邢茹萍生娃效率極高,并且極會統籌。之前隨夫上任,同時去南襄城為母親守孝時懷著一個。一年半后,唐五表嫂是抱著一個,懷著一個,回了京城給重病唐老太太侍疾并待產,此后為唐家生下第二個男孫,并一直住京城,幫著婆婆攜理家事。而唐玉琦,一直駐守南襄沒有再回過京城。
這是明玫第一次和她見面,對她那毫不掩飾鄙夷眼光十分反感,不欲多言,只道:“五表嫂吃好喝好。”
可邢茹萍不回席上吃喝,只對著明玫道:“學這學那女子,大多心比天高。想要太多只會登高跌重,妹妹說是不是?”
明玫淡笑道:“小七不懂這些。聽說五表嫂是有名才女,大概有些經驗之談。”
席間有知道兩人恩怨便默默瞧熱鬧。唐大太太旁邊坐著個三十多歲,瘦瘦嬌嬌溫柔可親高貴婦人,便是霍侯夫人,她瞧了兩人一眼,笑著對唐大太太道:“世子夫人好福氣,琦哥兒和我們燁哥兒好跟親兄弟似,如今琦哥兒都兩個孩兒爹了,我們燁哥兒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懂些事呢。”說著便有些傷感起來,到后是語帶哽咽,捏起帕子來輕輕摁眼角上。
便有不知內情人開始打聽:“那霍世子又怎么了,把霍侯夫人氣成那樣?”
原來不久前霍辰燁又出花樣,說是那一天喝醉了,和霍侯爺楚姨娘拉拉扯扯起來,楚姨娘衣袖都被撕裂了,正哭得梨花帶雨呢。被后面進來霍侯爺撞個正著。霍侯爺惱怒非常,已經將霍辰燁趕出了家門,如今半個多月了,也不見人影,不知道哪兒混去了呢。
唐大太太看著自家兒媳婦,嘴里安慰著霍侯夫人道:“小孩子家家,偶爾荒唐不懂事也是有,成了親就好了。”
霍侯夫人紅著眼圈點點頭道:“這個狠心孩子,總該叫我知道他是去了哪兒,也好送些銀子去使啊,如今一個人外面不知道受多少苦呢,傷了身子可怎么好。”
旁邊人們便連連點頭:“幸虧親姨做了繼母,疼到骨子里了,不然這樣逆子,何必管他死活。”……
到夏末,二哥哥明琨也成了親。并且很,兩個嫂嫂先后肚子都鼓起來了。
而嫁出去女兒,大姐明琪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三姐明珠也懷揣著第二胎。因此兩個哥哥成親時都沒有回來。雖然明璐還沒有消息,但這個可以不計較,反正焦家便宜子女多是。
真是哪兒哪兒都順啊,大太太心里舒暢,竟然也湊熱鬧懷上了。然后下一年六月,生了賀家八小姐,取名賀明玉。
這是真正老來子掌上明珠啊,不管是老蚌懷珠大太太,還是賀老爺老太太,都樂呵得什么似。
老太太自打前年冬天大病一場之后,身體便一直很有些外強中干意思,臉色蠟黃得嚇人。賀正宏遍請名醫調理,倒真顯出了拳拳孝心。
不但尊老,還愛幼了。這天說幾姐妹中只有明玫沒有親娘,要將明玫記到大太太名下去。
那不就成嫡出了?雖然是個假冒貨。讓明玫很得了姐妹們一些羨慕嫉妒恨。
大姐二姐走了后,本來萱芷院空了出來。明璇鬧著想自己搬進去住,和明瑾分開,如果這樣話就成她們兩人各自單獨一個院子了,而明玫和明瓊還得繼續搭伙兒。
老太太不愿意,說萱芷院靠近她熙和堂,要讓明玫自個兒搬過去住,說明玫侍疾心,時常床前孝,住得近些來回也方便。又讓明玫得了些異樣眼光。
結果賀正宏說,大太太院里還有個小院子,讓明玫搬去那里住吧。“既記到太太名下,和太太住一下院子也親近些,于外人看著也是那么回事兒。”那院子是三姐明珠原來住,本沒人敢說去住那里,因為還有明玉啊,顯然是將來讓明玉住啊,沒想到竟然讓明玫住了。
那院子,外面環境清雅,各色名貴花卉和景致點綴,里面富麗華貴,連墻壁上都包著壁衣。還有,住屋子冬暖夏冷,冬天有暖墻暖炕,夏天引水繞廊。
唯一嫡女院子啊。這下子,姐妹們連表情都沒了。
明玫心里很不安,表示我不搬了吧,這西廂還真住慣了。明瓊近便宜占不到,便不惦記她了,她也自很。
但賀正宏堅持。
于是姐妹們都分開住了,一人一個院子。
老太太身體還是日復一日地消瘦憔悴下去。到了這年深冬,終于藥石不進了。
好用老太太話說,她已經見著了兩個重孫,再無遺憾了。
明珠三姐老太太病重時便回了京,成親幾年第一次回了娘家。進門拉著老太太就一通哭,然后拉著大太太一通哭。不知道成親時是不是哭著嫁。
明珠身上衣飾非常華麗繁瑣,滿身佩飾。只是人華貴卻不雍容,梳了個圓髻,讓臉看起來還稍豐滿一點兒,實際上人清減了許多,對姐妹們偶爾笑臉也帶著一絲勉強。
母女兩個致莊院里說著私房話,明珠語調凄哀:“郡王府規矩森嚴,婆婆是要求多多,我哪怕走半步,也會被婆婆或管教嬤嬤一頓斥責。人多處笑不敢笑哭不能哭,只能那一副表情示人。我這邊給婆婆立規矩,他那邊一個接一個美妾拉上床,倒怪我不懂情趣,是個木頭人了。雖說還是給了我嫡妻正妃該有臉面尊重,但夫妻感情卻是越來越淡了,不過一年,便再想不起當日情份了。如今除了有名份側妃庶妃,他還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姨娘,沒名沒份小通房丫頭不知多少。婆婆嚴厲,我一句不滿也不敢提,才提醒一下這樣有傷身體,便被婆婆斥我不淑不賢,讓嬤嬤們重教我規矩”說著落下淚來,肩膀不停地抽動。
大太太拿著帕子,替她輕輕地擦拭,也是淚水漣漣。
“那薛側妃孩子落了,疑心到我頭上,說我動了手腳,每日里指東罵西。我要教養哥兒,要陪著婆婆念經吃齋,后來又懷上了,不想跟她動氣。再說她也是上了玉碟人,重大過錯也得報了宗人府處置,小打小鬧也比不過她沒臉沒皮。婆婆不管不理,我也不好多說什么,便時時忍著她罷了。可是,可是,才不過幾個月孩子,早晌還臉色紅潤地對我笑,中午不過歇了會兒午晌起來,便臉色青黑四肢抽蓄一窩子妖精,死活查不出來誰下毒手。我想趁機把她們都發作了吧,婆婆又攔著我可憐哥兒,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受了一場大罪,至今連個說法都沒有。”
“如今我再也睡不著午晌覺,日日看著哥兒心中凄惶,只怕一個不慎就著了誰道。娘,我覺得活著實是沒有意思。”明珠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又吸了回去。她已經哭過太多次,如今連眼淚也流不出多少了。
“都是娘錯,早知如此,當初娘就該死命攔著你,便是打也把你打醒了。都是娘錯,娘只想著,你爹爹也是娘親自己瞧上,這些年不管別人如何,娘自己瞧著你爹爹就心里舒坦,這些年過得不是也很好?我還只是下嫁,你好歹還是高門,定然比娘會過好,這才由著你。都是娘錯”
“不是娘錯,是我,是我太傻太天真,太把感情當回事兒。”
她以前不想過母親這樣日子,覺得父親母親貌似恩愛,可要母親要替男人管那一窩子姨娘。她覺得她可以過比母親好。
母親當年是自己求親下嫁。她不同,她是男人求人反復托請。并且她和這男人有過多了解,有好感情基礎,不象母親,只人堆里看過父親一回,而父親壓根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她覺得自己如今活沒一點如母親,何況勝過母親。母親好歹還不怕祖母,后宅里說一不二。而她,成了徹底小媳婦兒。雖然她是賀家端莊,也是郡王家高貴,卻是他女人里難為。
母女倆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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